分卷(47)
陳飛直覺這夫妻倆感情該是不太好,按常理說,自己老公都給砸成爛西瓜了,別說三千的機票,三萬也得趕緊回來奔喪啊。所以他沒一上來就問廖志剛是不是和誰有什么糾紛,而是和對方拉起了家常,問問工作,問問孩子,問問怎么走到一起的。 在詢問秦麗之前,已經通過走訪廖志剛的同事掌握了部分背景信息。廖志剛非本省人,大約十年前,他從外地應聘到本市十三中任教。他現在住的房子是學校分的,作為被評選為省級特級教師的獎勵。和秦麗是七年前結的婚,并通過他的關系將秦麗與前夫的女兒姚欣從一所破學校轉入十三中就讀。兩人婚后感情平穩家庭和睦,沒人聽說他們夫妻倆起過爭執。至于外遇,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兒,同事說廖老師在學校都不怎么和女同事單獨相處。 秦麗在一家大型連鎖超市做收銀員,那地方以前是個副食店。她說,自己和廖志剛是在工作的地方認識的。那個時候她剛離婚,帶著女兒和老父親一起生活。女兒受到父母離婚影響,成績嚴重下滑,動不動就離家出走,讓她心力交瘁。有一天她被班主任請家長,被告知姚欣一禮拜曠課三天??伤耆珶o力管教,說什么也不聽。她自己就是初中沒念完出來工作的,深知沒文化的苦,萬不希望孩子再走自己的老路?;氐絾挝?,她心不在焉算錯了賬,少收了一單價值將近百元的貨款,領導不但要她全額賠償,還多罰了一倍的貨款以作警示。 彼時她一個月的工資才六百,一口氣被罰了二百,加之女兒的情況,一下子就讓她崩潰了,坐在單位外面的臺階上失聲痛哭。那天下著小雨,她說,哭著哭著,頭頂的雨停了,可眼前的雨還在下。當她抬起頭,模糊的視線里是一把撐開的黑傘,而替她遮擋風雨的,就是廖志剛。 廖志剛面相親切,談吐溫和,耐心十足的聽取她那無人可傾訴的苦惱。得知對方是中學老師后,秦麗向對方討教管教孩子的方法,而廖志剛則親自去了她家,和姚欣促膝長談了數個小時,從那天起,姚欣再沒曠過一節課,成績也提了上來。 后來就是很順水推舟的事了,一個獨身,一個離異,中間又有姚欣不停的撮合,兩人在相識的一年后領了結婚證。那時候姚欣剛上初三,為了孩子的前途著想,廖志剛托人找關系,給繼女轉進了十三中,隨后順利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 在外人眼里,他們是十分美好的再婚家庭,姚欣在學校叫廖志剛廖老師,回家則一口一個爸爸。至于前夫,秦麗說他根本就不管孩子,當初離婚就是因為前夫在外面還有個女人,那女的給他生了個兒子。 詢問完秦麗,陳飛心中的疑惑更深,一個好老師,好男人,好爸爸,無錢財糾紛更無感情糾葛,那到底是得罪了誰以致落得如此下場? 本來還想問問姚欣,但那姑娘沒來。秦麗說孩子受不了打擊進家門就把自己鎖屋里了,她沒舍得叫。陳飛跟她約著明天去家里進行詢問,隨后安排實習警開車給對方送回去。 你還沒回家???都快九點了。付立新看陳飛又進辦公室了,不由有些詫異,他以為陳飛早走了。 回去也是一個人,待會兒跟休息室湊活一宿。陳飛疲憊的將記錄本扔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端起保溫杯去飲水機那接水。 付立新起身收拾東西:我可得走了,今兒都初六了,再不回家,我媳婦就得換門鎖了。 初六?陳飛日子都過糊涂了,聽付立新說才想起今兒是趙平生的生日。他們這代人基本都記陰歷生日,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有好多都是父母報戶口時錯報的。比如趙平生的身份證上的生日是一月六日,但真正的出生日期按那年的公歷算,是二月十四。他是三月十五,所以其實老趙同志只比他大一個月而已。 他把杯子放到自己桌上,轉身看著趙平生的辦公桌,一如既往的整齊干凈:老趙呢?不是跟你一起去走訪了? 他直接回家了。 哦。 低頭琢磨了一會,陳飛拉開抽屜拿出車鑰匙。去給老趙同志過個生日吧,他想,雖然那家伙一向不愛過生日,但四十歲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是個重要的日子,還是值得慶祝一下的。 鈴鈴 門鈴聲響起,趙平生放下正在整理的走訪記錄,起身去開門。門開,就看陸迪拎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口,笑意盎然。就算之前沒接陸迪說要過來給他過生日的電話,他也知道來的不是陳飛。陳飛一向是直接上手拍門,門鈴這種東西根本不在對方的視線范圍內。 接過東西放到客廳的茶幾上,他招呼陸迪:隨便坐,外套給我吧,我幫你掛上。 脫下外套遞給趙平生,陸迪環顧一圈,淡笑道:你這日子過的還真是夠素的,屋里一點裝飾性的東西都沒有。 嗨,就自己一個人,玩什么情趣啊,誒,你坐,我收拾下餐桌。 掛好陸迪的外套,趙平生轉身去收拾餐桌上堆著的卷宗和記錄本。他本來不想過生日的,難得陸迪還記得,又說幫他訂了蛋糕,不好辜負人家的一番心意。陸迪不但帶了蛋糕,還打包了一堆吃的,看外包裝是日料店的,打開一看,果然都是生魚片海膽炸天婦羅烤鰻魚之類的日餐。便宜不了,連打包盒都是木質的,想起之前和弟弟弟媳去吃的那家日料店,趙平生估計這頓飯沒一千塊錢下不來。 到餐桌邊坐定,陸迪笑著向他伸出手。趙平生反應了一下,垂手跟褲子上蹭了蹭,伸手讓對方握住。陸迪出國之后信了天主教,吃飯之前要做什么感謝上帝賜予我們食物的禱告,他得尊重人家的信仰。 禱告完畢,陸迪睜開眼,從印刷精致的卡紙中抽出雙筷子,夾起一片看著就很肥美的三文魚魚腩遞向趙平生:來,今天你是壽星,第一塊給你吃。 預研拯里 趙平生不愛吃生食,但,人家的好意,不好拒絕,只能張嘴含住。也沒怎么嚼,裹了兩下咕咚就給咽了。說實話,比起這滿桌子打包盒可能比食材還貴的精致料理,他更鐘情于和陳飛一起喝鴨rou粥的古早味食雜店。 好吃么?陸迪滿眼期待的看著他。 趙平生點點頭,隨后端起清酒沖去嘴里的魚腥味。他弟弟弟妹愛吃生魚片,說一點也不腥,可他怎么吃都覺著腥。 陸迪又鏟起一塊黃澄澄的海膽:來,再試試這馬糞海膽。 趙平生表情一僵,心說您要不說海膽前面那倆字我還能笑的更真誠點。 倆人吃著聊著,不知不覺間,半瓶清酒下肚。平心而論,酒是真不錯,有股淡淡的梅子香甜,度數也不高,盡管是一點八升裝的超大瓶,但喝起來不至于醉。不過陸迪的臉是夠紅的,這會已經熱的脫了毛背心,上身單穿一件米黃色的襯衫。 切蛋糕吧。陸迪邊說邊拆蛋糕外包裝盒上的絲帶,蠟燭就別點四十根了,插的跟刺猬似的也不好看。 趙平生被逗笑了,笑完又覺惆悵:唉,一眨眼都四十了,時間過的可真快。 是啊,我們都認識二十多年了。 言語間陸迪的聲音也不免惆悵,打開盒蓋,他看著那造型簡潔的蛋糕上寫下的祝你生日快樂,心愿成真,幽幽的嘆了口氣:平生,我說句你不愛聽的,有的人,你就是守再久也沒用,他就沒長那根弦兒 趙平生苦笑著搖搖頭:嗨,習慣了,不守著他,我這心里空落落的。 賤骨頭,白給的不要,非得去要那夠不著的。 不輕不重的責怪著對方,陸迪在蛋糕中間插上支細細的蠟燭,拿起打火機,啪的彈開點燃。然后他起身繞到桌子的另一頭,按熄客廳的燈光,眼中盈起微弱的燭光:許愿吧,我的班長大人。 闔目許下那不可能實現的愿望,趙平生睜開眼,吹滅那唯一的光源。周圍頓時陷入黑暗,然而陸迪并沒有立刻開燈,就在他疑惑之時,溫熱的,帶著梅子香甜的嘴唇帶著炙熱的氣息壓了上來。 趙平生隨之一驚,條件反射的抬手攥住陸迪的胳膊,正欲將人推開,卻聽那膠著著的唇齒間溢出攝人心魄的呢喃:平生他不要你我要 黑暗之中,柔軟與熱情灼燒著壓抑許久的欲念,飽受孤獨與寂寞折磨的靈魂渴望慰藉,而人類的體溫是如此的難以抗拒 不!這樣不對! 咬牙給幾乎爬到身上的人推開,趙平生粗喘著與陸迪在黑暗之中對視,許久,他咽了口唾沫滋潤干的發燒的喉嚨,歉意道:對不起,我真的不能 嗙嗙嗙! 震人的拍門聲響起,驚得趙平生蹭一下從椅子上竄了起來?;琶ε牧另敓?,他稍稍調整了下呼吸,強作鎮定的拉開房門。門外,陳飛拎著一大兜子打包盒還有瓶酒,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望向客廳,與陸迪的隔空相撞。 有人替你過生日了啊,那這個算我給你們添倆菜了。 把打包盒和酒瓶子往表情僵硬的趙平生懷里一塞,陳飛轉身朝電梯走去。趙平生愣了兩秒,反應過來趕緊追了出去:老陳,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吧,陸迪也是剛來。 趙平生。 陳飛面朝電梯背朝他,肩背緩慢而沉重的起伏著,聲音聽著跟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別特么在走廊上丟人了,你丫褲子拉鏈都沒拉! TBC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喜聞樂見唄~ 其實下一章不長,加個更也行,不求長評,就看有沒有戳我肺管子的留言了哈哈哈~ 感謝訂閱,歡迎嘮嗑~ 感謝在20210527 04:42:03~20210528 00:25: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冉冉、坐看云起時、棒棒糖的秋天、起名廢、海澄水晶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宋雨婷婷 10瓶;海澄水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六十章 老陳!老陳! 追出樓門一把拽住陳飛的胳膊, 就算被對方用帶輻射的視線狠瞪著,趙平生也沒有撒手的打算。誤會了!天大的誤會!他真 誒我cao!拉鏈還沒拉呢! 眼瞧著趙平生頂著張猴屁股一樣的紅臉,一手慌慌張張拉拉鏈, 一手還死攥著自己不放,陳飛心里這團火燒的愈加旺盛,指關節捏的是咯咯作響cao/你大爺!趙平生!你丫不是除了那人誰他媽都不要么!那陸迪又是怎么回事?哦, 我他媽貼你的時候你丫是君子!他他媽貼你!你丫就成狼了! cao! 一瞬間, 趙平生只覺天旋地轉, 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已是仰面朝天躺倒在地的姿勢, 背上磕得一片生疼他被陳飛一過肩摔給撂地上了。 一句話不想跟趙平生廢,陳飛掙開手就朝車那邊走去。顧不上摔得灰頭土臉全身哪哪都疼,趙平生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 狼狽的追上疾步前行的陳飛。這回不敢上手拽了,剛那一下絕對算輕的,要擱陳飛的習慣,摔完還得扭著胳膊照肋下補一腳才算走完整套流程。 追到車邊, 趙平生一把把住陳飛拉開的車門, 朝旁邊呸了口土,焦急解釋:我不是叫他來那什么的,我剛 趙平生,我不是你爸!我管不著你跟男的睡還是跟女的睡,你跟我也解釋不著! 陳飛腦子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回手給車門撞上, 狠狠夾一下這孫子的手指頭,讓丫也知道知道, 他現在心里有他媽多疼! 趙平生被他吼得一震,語氣卑微的問:那那你生什么氣???還摔摔我 頭皮唰的一麻, 陳飛虎目圓睜,瞪得趙平生臉上能燒出倆窟窿。他這人就這樣,越心虛,越面上兇,用惱羞成怒來形容他此時此刻的狀態都顯得有些單薄。 寒風吹過,趙平生忽悠打了個哆嗦,這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件單薄的作訓T恤就追下樓了。不過腦子也隨之冷靜了下來,他松開手,往后退開半步,垂頭嘆道:我知道你還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這樣的我沒必要勉強,真的,你你也別膈應了,我明兒就打報告,調走。 我特么拳頭揚至半空,陳飛咬牙忍了又忍才沒揮到趙平生臉上,吼出來的話都帶著顫音:趙平生!咱倆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你丫現在跟我說這個!你走?你他媽往哪走??? 隨便吧,政法委,檢察院,省廳,要不就分局,縣公安局,派出所總歸能有個地方去。趙平生根本沒勇氣抬頭看陳飛的表情。他覺著自己太懦弱了,堅守了那么久的堡壘,最終還是做了逃兵。 忽覺領口一緊,他被陳飛拖到眼前,就聽對方咬牙切齒的:然后你就能肆無忌憚的跟你那老同學瞎混了?我告訴你趙平生,你愛他媽跟誰睡跟誰睡!老子沒那閑心管你肚臍眼兒以下的破事兒!想走你就滾蛋!別他媽讓我再看見你! 事實上陳飛邊吼邊在心里罵自己傻逼!說他媽什么呢!留他??! 絕望的閉上眼,趙平生甚至連掙扎的意圖都放棄了。陸迪說的沒錯,夠不著的,為什么還要拼了命去夠呢?可是不甘心吶! 忽然他睜開眼,扣住陳飛揪在領口的手,下死勁兒握住,迎著那雙怒火中燒的虎目,凄然一笑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做逃兵了,不如最后勇敢一次,反正也沒什么好損失的了。 對不起,陳飛,我累了我不是圣人,我也想有個人在身邊知冷知熱的我想守著你,可我都四十歲了,真守不動了 ?????????? 虎目又圓了一圈兒,沒韌帶揪著,陳飛眼珠子能瞪出來啥玩意?守著我?我? 感覺到領口的衣料一松,趙平生隨之呼出口長氣???,說出來了也沒挨打,師父說的對,有些事沒想象中的那么艱難。他往后退開半步,嘴角掛笑,眉眼卻是不由自主的彎出遺憾的弧度:之前你問我,為什么不離開重案大隊,我說謊了,后來你問我,喜歡的人是誰,我又說謊了我沒勇氣承認,因為我知道,一旦承認了,咱倆之間的關系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