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些掉下飛車的平民？”蓋爾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我沒看你過去啊，你怎么做到的？”

    “阿奎馬林閣下給了我杰克特公爵府的臨時權限，我打開第一重防護罩后調了氣墊船過去，然后安排杰克特家族的家庭醫生進行急救?！卑哺駹栒f，就是因為一心二用的原因，再加上制式機甲靈敏度不如深藍，他在剛開始戰斗的時候比正常情況下緩慢了許多。

    “你就沒想過萬一你救人的時候他殺了你嗎？”蓋爾抓狂道，“你在戰斗啊，安格爾上將！”

    “我只是隨便試一下而已?！卑哺駹柦忉尩?，“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險，我當然會放棄救人優先保全自己?！?/br>
    他也不是會舍己為人的，從小他被灌輸的理念就是誰的命都沒他重要，遇見危險不要勉強自己先撤退找別人來處理，只是人就在他面前落下去，不試一下總覺得于心不忍。

    蓋爾不說話了。

    換成任何高級雌子在那種情況下，都不會想著去救人，而是會全神貫注于即將到來的敵人，哪怕他們能夠輕松取勝也一樣。

    他有心再告誡安格爾幾句，但看安格爾那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只能頹然放棄，轉而聯系珀利。

    安格爾打開光腦的虛擬攝像頭對著星盜開始識別身份，“明川·零？”

    中年雌子應了一聲“是”。

    “丹尼爾·巴克爾來了嗎？”安格爾問著中年雌子。

    “來了，是他的對手?！敝心甏谱又钢w爾說，“您來飛馬星，是為了什么？”

    安格爾不答，只詢問地看向處于通訊狀態的蓋爾。

    蓋爾掛斷通訊，朝著他聳了聳肩，“如果說剛剛勸降我那個人的話，已經被珀利殺了。那邊三個都死了，這是唯一一個活口了?！?/br>
    “您想問什么都可以?！敝心甏谱优浜系氐?，“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夢幻之旅號那邊是你們的人？”安格爾問。

    中年雌子搖了搖頭，“不是，只是隨便聯絡的星盜而已?！?/br>
    “銀河賭場那邊？”

    “有一部分是，另一部分不是?！泵鞔ㄕf，“我們聽說銀河賭場有雄子出沒，a級去了那邊碰碰運氣，s級就來了伊安迪公爵府?！?/br>
    “b級和以下呢？”

    中年雌子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我們沒有b級戰士?！?/br>
    “第七軍的逃亡名單里包括了一千零二百三十一名b級戰士?！卑哺駹枖Q了擰眉，冷淡警告道，“我不會用刑不代表我找不到擅長用刑的人?！?/br>
    “您說那些啊?！敝心甏谱踊腥淮笪?，“我沒太注意他們，有些死了，有些散了?！?/br>
    哪怕同為星盜，高級雌子只會將高級雌子視為同伴，余下的不過是下屬和炮灰。

    成王敗寇，強者為尊弱者為食，是雌子的通用法則。

    “第七軍叛逃的s級和a級戰士，還有人在別的地方嗎？”安格爾想了想，換了一個問題。

    “沒了?！敝心甏谱訐u了搖頭，“這是我們離雄子最近的機會，能來的人都來了，有些人不愿意參與，也被老大殺了?！?/br>
    他說的老大是指丹尼爾·巴克爾，對高級雌子的雄子出手是件非常冒險的事，哪怕同為叛逃者也有些人愿意冒險有些人不愿意冒險，有人覺得可以干一票大的，抓了雄子之后逃到偏遠星系去就是；有的覺得就算抓到雄子也養不活還會被伊安迪上將和杰克特上將盯上，最好不要冒險，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丹尼爾帶著同意的人把不同意的人都殺掉了。

    安格爾揉揉眉心，問，“你們的機甲已經被淘汰三十年了，哪來的零件和能源？”

    “垃圾軍團總有點別人別人不要的垃圾?！敝心甏谱庸戳斯创?，露出一個不好說是哭還是笑的表情，“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把經手的人寫一份名單給您。但我想冒昧地問一句，您準備怎么處置我？”

    “找人把你送回審判庭進行審判?！卑哺駹枌嵲拰嵳f，“根據你的罪行，估計會被判處成為母體幾十年吧?！?/br>
    母體是卡曼帝國特有的刑罰，一般針對犯下重罪的高級雌子，他們會被妥善地養起來，每年提取一次卵細胞進行孤雌繁殖，這種提取對受刑人的消耗很大，哪怕有醫生的精心照料，受刑人依然會飛快地走向衰老——為此而死的人倒是不多，因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罪犯在經歷個幾年十幾年的母體生涯后都會選擇自殺。

    中年雌子糾結發問，“您不騙騙我，給我一點希望嗎？”

    安格爾困惑地看著他。

    “我為什么要給你希望？”

    中年雌子苦笑了一下，“您知道我們的過去，也認為我們應該在賽弗特星系上慢慢腐爛，而非叛逃嗎？”

    他本以為，愿意援救陌生平民的安格爾，會對他有同樣的憐憫之心。

    安格爾想了想，道，“陛下跟我提過這件事，問我易地而處會怎么辦，我說我會根據情況選擇上訴、另扶新君和割地為王。你們如果選擇這三條路我都能理解，但是你們選擇了叛逃，逃離剝削你們的人后去剝削比你們更弱的人，我實在不能認可你們的選擇?！?/br>
    “但……”中年雌子本想辯解第一條路根本沒有效果，留在賽弗特星系的軍官選擇了相信皇帝，可是在皇帝殺了當時的財政部部長和后勤部部長后，他們的境遇也只改善了短短幾年時間，又再度淪落到了缺少補給扣發工資的境地，只是懾于前任的死因，新的兩部部長沒有做得那么過分而已；而后面兩條路又太難了，一個被厭棄的軍團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些。

    可是在看到安格爾的紫色眼眸時，他恍然明白，這并不是能夠被安格爾接受的理由。

    步步青云從未遭受過半點挫折的安格爾，和失去主人失去家族的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也就不可能理解他的選擇。

    “我交出名單，您可以改判我死刑嗎？”他問。

    “我不能干涉司法公正?！卑哺駹枔u了搖頭，一口回絕道，“該判什么就判什么，沒有隨意減輕或者從重的道理?！?/br>
    中年雌子低下了頭，瞬間蒼老了許多。

    “你的名單還在他手上，你就不能騙騙他嗎？”蓋爾說，“對高級雌子而言成為母體是非?？膳碌囊患?，比死亡還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br>
    他覺得安格爾可能無法理解成為母體的恐懼，所以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對于任何一個還有正常自尊心的高級雌子而言，被豢養起來繁殖都是極度惡心扭曲和變態的，自殺是母體唯一的選擇。

    安格爾想了想，又看向心如死灰的中年雌子。

    “判刑后你還會在審判庭禁閉室呆一天，才會移交給皇家醫院?！彼f，“禁閉室的淋浴噴頭很硬，雖然應該已經被換掉了，但是應該還有不少東西可以利用?！?/br>
    中年雌子抬頭看他，又驚又喜又困惑。

    安格爾的意思無疑是雖然不會干涉審判庭判刑，但是也默許他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蓋爾代星盜問出了困惑，“你為什么會清楚禁閉室的淋浴噴頭？”

    作為第三軍的總司令官，第三軍總不可能有人敢關他的禁閉吧。

    “奧蘭多和拜倫曾經被關在同一間禁閉室?！卑哺駹栂肫鹜?，抬手揉了揉眉心后無奈解釋道，“然后他們兩個在里面大打出手，幾乎把禁閉室給拆了?！?/br>
    而且如果不是看守發現這一點后及時把他們分開，沒準不是雙雙進醫療艙就是直接同歸于盡了，偏偏凱倫又是遵循他的命令行事，安格爾也不好責怪他。

    “高級雌子不能長時間放在狹窄的空間?！鄙w爾倒吸了一口冷氣后，才謹慎地跟他提出了建議，“你要關人禁閉的話最好分開關?！?/br>
    安格爾默默點頭。

    沒過多久珀利和威斯頓帶著伊安迪公爵府的幾名護衛趕到，蓋爾把中年雌子移交給護衛、讓他們代為押送回帝星后，四人再一起去了飛馬星的衛星。

    銀河賭場已經被打得一片廢墟，跟內亂后的第三軍總部有得一拼，幾十只高級雌子追著另外幾十只高級雌子到處亂跑，為了躲避攻擊星盜簡直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選，拜倫等人則礙于是自己的地盤，投鼠忌器，追擊得十分不順利。

    安格爾看著傷亡的平民和毀壞的建筑心情瞬間惡劣下去。

    雖然這里是飛馬星的衛星，理論上屬于第四軍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但對于早早把卡曼帝國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的安格爾來說，飛馬星的衛星無疑也是屬于他的。

    “別留手了，直接殺了吧?！鄙w爾說。

    安格爾冷著臉點了點頭，選了一個正在被追擊的星盜飛了過去，瞄準開炮。

    能量光束射到殘破的機甲之上，只一瞬間就突破了那名星盜的全部防護，安格爾眼睜睜地看著那具機甲變成一個火球從空中往下掉落，還不忘呼喚消防人員來滅火。

    “多謝安格爾上將?！痹咀窊粜潜I的近衛只覺一道能量光束從自己身邊擦過，前面的星盜就成了火球，本想轉身罵人問候哪個瞎子動手之前都不打聲招呼，看見深藍色機甲的時候又不自覺的軟和了口氣，“還有許多敵人就不多說了，等忙完了再讓少主好好謝您?！?/br>
    他口中的少主自然是指的拜倫中將，雖然這位中將早早就改姓改名，可是只是伊安迪上將一日沒和拜倫斷絕關系，拜倫就一日是伊安迪家族的少主，伊安迪家族的龐大產業便會交托到拜倫手中。

    安格爾對著他微微頷首，又飛上高空尋覓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