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什么？”

    安格爾大驚之下翻了個身想撐起身體確認清楚，卻沒提防自己已經滾到床邊了，一動之下直接翻下了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安格爾？！”菲爾頓面色一變，“你還好吧，需要我叫人進來嗎？”

    “不用了?！卑哺駹枏牡厣吓榔饋?，“床邊都鋪了地毯摔不傷的，你剛剛說什么？”

    雄子體內還能有雌性生殖器官？

    開什么玩笑，要是雄子能夠孤雄生殖，初代雄子早就帶著一堆雄子遠走高飛了，哪里還有今天的卡曼帝國。

    菲爾頓也知道他為了防止艾德里安被擠下床有鋪床邊毯的習慣，但看著他摔倒還是放心不下，“你先坐到床中間，我慢慢跟你說?！?/br>
    安格爾不滿地掃了他一眼，還是依言坐回床上正中的位置，抱著兔子開啟聽故事模式，“好了，你說吧?！?/br>
    作為一個早早進入養老模式的皇帝菲爾頓雖然明面上不怎么管事，但為了自己的養老生活不至于提前結束，私下里對各軍團的探查就沒有松懈過，除了第三軍之外就沒哪個軍團沒有他的暗探——第三軍得以幸免的原因并非是因為他對安格爾信賴無比不需要暗探，而是他直接把第三軍的總參謀長劉易斯中將弄成了自己的明探——而作為被他耿耿于懷的蓋爾親王的下屬軍團，第二軍更是幾乎被他弄成了篩子，有什么風吹草動他比蓋爾還提前知道。

    第二軍拿帕提亞雄子進行人體實驗這種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一開始沒放在心上，等安格爾的性別曝光后才開始重點關注，想知道帕提亞雄性生物的體質為什么遠遠優于卡曼雄子，找出緣故后又有沒有辦法能夠把卡曼雄子的體質強化一下，確認沒有問題后再用到安格爾的身上。

    所以他不止往第二軍的實驗室安插人手探聽情報，甚至還從皇家醫院挑選了個叫文森的醫學瘋子送到珀利的面前，大力推動實驗進展。

    文森和愛德華并稱為醫學界的兩大毒瘤，兩個人都非常熱衷于在人類尤其是高級雌子身上進行各種實驗挖掘他們的潛力，只是愛德華要更加幸運或者不幸一點，他不止在雌子醫學上有研究在雄子醫學上的造詣也很深，所以先是被前任皇帝威廉皇帝列為薩菲殿下的專屬醫生，后面又被薩菲派去醫治早產的安格爾，最后被斯特林上將打包回了鳳凰星醫治安格爾，不得不洗心革面從一次性實驗轉為長期實驗。

    文森就要放飛自我多了，愛德華假死后醫學界就剩他一家獨大，連個競爭對手都沒有，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在薩菲去世后成為各位皇子爭先恐后拉攏的對象，菲爾頓上位之后也沒動他，各種優待指著他能夠研究出kskp的解藥出來，于是又讓他風光了五十年。

    在這五十年里被判處死刑或者監禁的高級雌子基本上都落到文森的手上，他想怎么實驗就怎么實驗，要人有人要錢有錢，直到菲爾頓冒著精神海損傷的風險換了具身體都沒能解決問題才絕了念頭，對他漸漸冷落下去，只拿他當個普通醫生用。

    風光不再最重要的是被迫中斷研究的文森和想要找到逆轉雌子精神力失控方法的珀利一拍即合，以特邀顧問的名義進駐第二軍總醫院后就開始用自己習慣的非法實驗手段對待帕提亞雄子，一開始帕提亞雄子比較多的時候文森實驗手法也就相對簡單粗暴，等到帕提亞雄性生物保護法落地之后，失去大量廉價實驗物的文森也就被迫省吃儉用起來，反復使用帕提亞雄性生物進行實驗，甚至在實驗比較緊張的情況下對帕提亞雄性生物使用生命之水，然后就在某個實驗體的體內找到了雌性生殖器官的雛形。

    如果是菲爾頓在事發現場，必定會為了遮掩秘密直接炸掉實驗室然后滅口一條龍，但埋伏的暗線只是個普通的研究人員，雖然意識到這個發現會給卡曼帝國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卻沒有滅口的能力，等情報傳到菲爾頓這里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珀利和蓋爾都已經知情。

    事情還不明朗的情況下菲爾頓也沒辦法決定揭露還是繼續遮掩，他不知道這是屬于個體情況還是普遍情況，最好的可能是那只帕提亞雄性生物只是一個個例，最壞的可能是帕提亞帝國里的雄子全是這種雙性體，所以他只能設法減少明塔星上的雄子數量，再命令第一軍的軍醫秘密對帕提亞雄性生物進行解剖。

    “你覺得孤例還是整體的可能比較大？”菲爾頓問。

    “我不知道，都差不多吧?！卑哺駹枆阂种鴲盒幕卮?，非法人體實驗在鳳凰星或者第三軍都是絕對不允許的，他壓根沒想到第二軍會做出這種惡心的事情，更沒想到菲爾頓會默許和效仿。

    其實菲爾頓不只是沒把雄子當人看，而是把所有人都看成可以利用的資源或者不可利用的資源吧，他有些恍惚地道，“初代雄子本來就由雌子改造而來，帕提亞神圣帝國為了維持初代雄子的生存率可能改良了改造手段，保留部分雌性生殖系統使得他們更容易存活。孤例的話就要考慮基因突變的可能，生物受后天環境刺激變異從無性繁殖轉為單性繁殖的例子很多，雙性繁殖變為單性繁殖也不是沒有可能?！?/br>
    上古時代人類曾經分為男人和女人，不管哪一種性別都無法獨立繁衍，在人類瀕臨滅絕的生死關頭他們進化成了擁有雌雄雙重生殖器官的雌子，從此男人和女人都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只余下些許痕跡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又過了許多年，等雌子社會穩定下來后，才有了雄子的產生。目前生物界中無性繁殖、單性繁殖和雙性繁殖三種繁殖相比，雙性繁殖最為高級也最為脆弱，它可以促進基因變異有利于生物的多樣性，也比無性繁殖和單性繁殖對環境的要求更高，沒有一個穩定富足的環境用于發展，雙性繁殖遠比單性繁殖更容易滅絕。

    菲爾頓面色沉凝，“那要怎么才能確定？”

    安格爾茫然地看著他，“唔，愛德華醫師可能有辦法，但兩者有什么區別嗎？不管哪一種，只要出現了雌性生殖器官就證明他們普遍存在孤體繁殖的潛力?！?/br>
    “有一點，但也不是很大?！狈茽栴D深吸一口氣，“反正對我而言，能夠孤體繁殖的就是雌子，不能孤體繁殖的就是雄子?！?/br>
    “然后？”安格爾還是沒聽懂。

    “如果情況泄露出去，現在所有擁有帕提亞雄性生物的高級雌子都會發瘋?！狈茽栴D盡量簡單地說明情況，“他們會拋棄現在的帕提亞雄性生物，轉而瘋狂追逐雄子?！?/br>
    “雌雌戀不是主流嗎？”安格爾意外地問，“帕提亞雄性生物就算是雌子也沒什么關系吧，反正也沒人指望他們能夠緩解精神力反噬?！?/br>
    他小的時候一直以為雌雄制婚姻是主流，身邊的人要么是某人的雌主要么是某人的雄君要么干脆單身，結果到了帝星才發現雌雌制婚姻是主流，拜倫和奧蘭多還有事沒事跟他安利雌雌制婚姻的優越性，遇到生死攸關的大事有雌君一同面對相互照顧，在床上身強體健的雌子也比身嬌體弱的雄子更加耐玩，要不是雄子能夠緩解精神力反噬的話，跟雌子比起來簡直一無是處。

    昆西等人喜歡帕提亞雄性生物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更溫柔小意嗎，如果只是因為他們是雄子的話，卡曼雄子也不會那么慘了。

    “對高級雌子不是，和雌子在一起對他們而言是十分恥辱的事情，尤其是在被欺騙的情況下?！狈茽栴D閉了閉目，回想起自己得知安格爾是雄子時的心情，他當時沒因為被欺騙而震怒全靠安格爾自爆之后就氣得不搭理他，然后滿心想著如何挽回完全忘記報復的事，“你現在能夠在短時間內徹底殲滅第二軍的中高層嗎？”

    發現自己被奧蘭多和拜倫聯手欺騙的安格爾緩緩搖頭。

    第二軍在大演習中表現得再怎么差勁，也是一個擁有一百多名s級戰力者、總人數多達一千五百萬的龐大軍團，給與他足夠的時間當然可以挨個擊破一一殲滅，可菲爾頓要求的是短時間，那就不可能做到了。

    菲爾頓面色更加難看。

    “如果最近蓋爾求見你的話，不要拒絕?！彼ｎD了一下，“如果他提出什么無禮要求，你也要先答應他，等我回來再行處置?！?/br>
    “你是指？”安格爾放下懷中抱枕，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可能會用這件事情威脅你，逼迫你將新收到的雄子送給第二軍，或者更進一步要求你迎娶他?！狈茽栴D的聲音很冷，“掀開這件事對你有害卻對他無益，所以他暫時不會公布出去，只會拿來和你利益交換?！?/br>
    正常情況下這件事公布出去對安格爾無益無弊，反而對第六軍和維西學院的影響比較大，因為第三軍本來就是以未婚雌子為主流的軍團，又因為安格爾的緣故沒人豢養帕提亞雄性生物，可以說是十三軍團里受影響最小的那個，但不巧的是安格爾才收了一千多名雄子，而這些雄子在卡曼帝國許多高級雌子看來都屬于無主之物，對他們的前雌主更是如此，在他們急需雄子的情況下，必然會將目光轉移到第三軍。

    而安格爾是絕對不會把到手的雄子讓出去的，他或許能夠接受某個雄子自愿選擇另一個雌子離開他的庇護，可當有人打算從他手上硬搶的時候，那簡直是在挑釁他的權威踐踏他的尊嚴，不死不足以讓他息怒。

    “我必須接受嗎？”安格爾眸色轉冷，紫眸如琉璃一般閃著冰冷的光。

    他討厭別人威脅他，更討厭這樣無理的要求。

    看著安格爾的反應，菲爾頓默默修改了說法。

    “你可以不答應，但是不能直接拒絕，因為你沒法殺死他的同時確保消息不會泄露?！?/br>
    安格爾咬緊了唇。

    這個時候有一個穿著綠色外套的研究人員捧著一個金屬托盤走了過來，菲爾頓看了一眼托盤上的兩塊血rou或者某種器官直接掐斷了投影，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讓安格爾看到這個，“這是什么？”

    “回陛下，這是卵巢?！毖芯咳藛T深深地低下了頭，他的臉幾乎和托盤齊平，聲音輕而堅定，“雌子用于產生和排出卵細胞的性腺?！?/br>
    菲爾頓看著那兩塊血rou，面色陰沉如水。

    最壞的可能，到底還是發生了。

    他不說話研究人員也不敢說話，只能維持那個姿勢僵在原地。

    最后還是安格爾開了口，菲爾頓切斷了投影卻沒斷掉通訊，因此他也聽到了那邊的聲音，“菲爾頓，讓他們迅速結束實驗，把實驗體放進醫療艙?！?/br>
    事到臨頭，安格爾居然還想著被解剖的帕提亞雄性生物的生死，雖然一口一個實驗體。

    菲爾頓輕微地勾了勾唇，對研究人員說，“結束實驗，別讓他們死掉?！?/br>
    研究人員愕然抬頭，他已經默認了實驗體的死亡，解剖的時候也就沒怎么注意消毒和減少損傷，沒想到菲爾頓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來，要讓實驗體繼續活著，就只能動用到珍貴的生命之水了。

    菲爾頓冷漠地看著他。

    研究人員打了個寒顫，迅速點頭稱是，然后跑向了實驗臺的方向。

    “別擔心，菲爾頓?！卑哺駹栕终寰渥玫匕参克?，“我會拖著蓋爾親王等你回來，如果事情暴露，我也會盡量避免沖突防止事態擴大化?！?/br>
    “我很想相信你，安格爾?！狈茽栴D是真的很想相信安格爾，但是安格爾在這方面的信譽實在太差，就為了他不喜歡雄子差點和他吵翻，真有雌子試圖搶奪雄子安格爾忍得下來才怪。

    安格爾也無話可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回應了菲爾頓的質疑，“我失去權力的話他們會更慘，而且我如果死了你大概率會遷怒所有雄子，不是嗎？”

    輕重緩急他并不是不清楚，拜倫的雄父死了伊安迪上將會遷怒于他試圖殺死他，他死了菲爾頓也不可能心平氣和地收拾殘局，畢竟菲爾頓早就告訴過他，他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重視這個國家。

    “這個倒是真的?！狈茽栴D勉強點點頭，“接下來我會收斂戰線，并聯系一下帕提亞的高官看看能不能策反幾個，早日結束戰局?！?/br>
    帕提亞雄性生物普遍是雙性體這件事，受影響最大的可不是卡曼帝國而是帕提亞神圣帝國，阿道夫曾經對安格爾提過庇護二十二世甚至找不到足夠的惡魔提升精神力，現在看來，帕提亞神圣帝國的困境可能遠遠不止如此——他們不只是找不到足夠的雄子提升精神力，更是找不到足夠的雄子維持高級雌子的理智！

    卡曼帝國也不是每個高級雌子都能擁有雄子，但是他們可以保證高級雌子拿到幻夢緩解精神力反噬，而禁止使用致幻劑的帕提亞神圣帝國高級雌子如果得不到雄子，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精神力失控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發瘋死亡。

    “我……會加大幻夢的產量，給予部分高級雌子們接觸雄子的機會，爭取更多的支持?！卑哺駹栆а狼旋X地跟菲爾頓保證道，“如果蓋爾向我提出某些要求，我也會盡量控制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