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氣之維西學院　下

    起初玩雪還是很有趣的。

    缺乏見識的小雄子們先是站在雪山上尖叫了幾分鐘，然后就決定像故事里說的那樣開始堆雪人。

    因為雄子的身體太過嬌弱，承受不起雪山的低溫，沒一會兒就凍得瑟瑟發抖，所以珈百璃指揮著家務機器人取來許多大盆，準備將雪山上的積雪分成一盆一盆的，好讓雄子們帶去雪山附近的草地上玩。

    但就算是這樣，堆雪人對小雄子們也是不小的挑戰。

    他們得把冰雪從盆里挖出來，用自己嬌嫩的小手團成一團一團的雪球，每個人因為寒冷團幾下就不得不交付給下一個人，大一點的小雄子還得看著身邊的小小雄子們，免得他們不知輕重，拿著雪就往口里塞。

    “這東西可以吃嗎？”安格爾捧著一團雪，好奇地撲扇著纖長的睫毛，躍躍欲試地問，他的頭發和眼睫都是銀白色的，比起猩紅女王更像是冰雪女王。

    不只是珈百璃等小雄子，安格爾也沒見過雪。

    “應該可以……吧?！蓖诡D有些不確定的看著他，“都是水做的，雖然不是凈化后的可食用水，但雌子吃應該沒什么問題。嗯，不要吃太多的話?！?/br>
    他的話聽起來實在很沒有底氣，安格爾猶豫著低下頭，才探出一截粉嫩的舌頭準備舔一舔，就被珈百璃阻止了。

    “不許吃雪?！辩彀倭О驯陌哺駹柺种信讼聛?，用一種近乎嚴厲的語氣恐嚇道，“生病了又要睡醫療艙哦?！?/br>
    安格爾聳了聳肩，放棄了嘗試的想法。

    他們兩個相處的模式很有趣，不像是雄子和雌主，倒像是雄子哥哥和雄子弟弟，威斯頓和林交換了一個眼色，覺得安格爾這幅樣子委實有趣得緊。

    要知道安格爾只是外觀看著柔弱無害，實際上他的脾氣并不比任何一個貴族幼雌更好或者更差，他剛到皇家近衛隊的時候還能恪守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準則，遇見沖突也是以講道理為主，但自從奧蘭多跟他解釋了“強者為尊”的雌子行事準則后，他就開始用暴力而非道理解決問題，和剛到的時候判若兩人。

    旁邊的拜倫勤勤懇懇地把雪平攤到草地上，形成一個邊長一米左右的正方形底座后，恭請安格爾過目后，又開始矜矜業業的滾雪球，看來已經很好地進入了臣屬這個角色。

    威斯頓和林有點懷疑是因為他也想玩雪。

    沒辦法，玩雪這種事就算是雌子也只是在故事里聽過的，他們雖然見過雪也沒有什么玩雪的機會，幼年可以恣意玩耍時安裝著整體溫控系統的家里是不可能出現雪的，進入學校后倒是能看見雪了，可教官只會命令他們在雪地中訓練，不會給他們半點玩耍的時間。當然他們也可以在訓練之后去玩，只要他們能夠坦然面對同學們“跟個雄子似的”的評價，不過很可惜的是，無論是威斯頓還是林都做不到。

    珈百璃和安格爾這邊已經有拜倫了，兩個人環視了四周一眼，找了一群附近的小雄子，盡量和藹可親地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忙堆個底座揉個雪球之類的。

    兩個人都才一百四十來歲，還沒到真正成年的年齡，看上去威脅并不是很大，雖然穿著黑色的軍裝看上去有點格格不入，但有著旁邊的安格爾和珈百璃做擔保，他們還是順利地融了進去。

    就是兩個人的動作有點太快了，小雄子們還沒摸到幾次雪球，他們兩個就已經把雪人堆完了，還快手快腳地扯了軍裝上的扣子作為雪人的眼珠。

    小雄子們不免皺起了眉頭，不滿地看著兩人，其中一個比較小約摸七八十歲的金發小小雄子已經扁了扁唇，藍寶石般的眼眸里回轉著淚花，看樣子隨時會哭出來。

    “你別哭好不好？”威斯頓頭皮一炸，幾乎要給他跪下了，他可以面對窮兇極惡的罪犯毫不留情地開槍，卻不得不在小雄子的眼淚面前屈服，堂堂第一軍的少校因為和小雄子搶著堆雪人堆得太快而把小雄子惹哭，威斯頓丟不起這個臉。

    “我的……雪……雪人……”小小雄子抽抽噎噎地道，很快被旁邊一個大一點的小雄子抱進懷里安慰。

    林眼珠一轉，毫不客氣地出賣了同伴，隨手從金屬大盆里抓起一把雪丟到威斯頓的身上，安慰道，“他是壞人，我們揉雪球打壞人好不好？”

    旁邊的小雄子都被他的cao作驚呆了，小小雄子也從同伴的懷里探出頭來，用淚光瑩瑩的藍眼睛看著林。

    林一不做二不休，又抓了一把雪遞到小小雄子的面前，勸說道，“試一試？”

    “被打……會痛的……很痛……”小小雄子繼續抽噎。

    “沒事沒事，我皮糙rou厚不怕被打的?！蓖诡D眼看安格爾等三人已經要走過來，只能咬牙幫腔道，“我們不要堆雪人了，來打雪仗好不好？”

    小小雄子猶豫著抓起林手上的雪球，輕輕往威斯頓的身上砸了一下，他人小力氣也小，那雪球對他便顯得太大太重了些，還沒接觸到威斯頓就落到了地上。

    “再試試？”林又捏了個小一點的雪球遞給小小雄子，向著威斯頓努了努嘴。

    經過第二次的努力，小小雄子的雪球終于成功砸到了威斯頓的胸口處，在黑色的軍裝上蓬散開來，真是可喜可賀。

    “真的不痛嗎？”旁邊一個小雄子躍躍欲試地問著威斯頓。

    威斯頓搖了搖頭，在旁邊的小雄子都開始眼眸發亮的時候，明智地補了一句，“我可以陪你們玩打雪仗，但我要求有閃躲的權力?！?/br>
    他真不介意被雪球砸，那點力道跟羽毛落在身上也什么區別，可這里的小雄子太多了，萬一周圍的小雄子也圍了過來，一人一個雪球就能把他直接給埋了。

    “成交！”

    于是在安格爾等人走到之前，堆雪人變成了打雪仗。

    參與者威斯頓，另一方則是另外七個小雄子，五大二小，最大的也不過一百五六十歲的樣子，最小的則是被威斯頓剛剛惹哭的小小雄子。

    從人數來說，這是一場十分不公平的戰斗，從實際來說也是，只有一人的威斯頓毫不留情的秒殺了另一方。

    他都不用還手或者跑開，就是輕松地偏偏頭側側身就可以輕松避開向自己襲來的雪球，哪怕小雄子們心有不甘地捏著雪球喊著“一二三”同時往他身上砸也沒用。

    而在他輕松躲著雪球的時候，林也沒閑著，不停地從盆里挖著雪，捏成一個個小雪球給小雄子們補充著進攻的彈藥——沒辦法，捏雪球這件事對小雄子們太難了，雖然他們中有兩個只論年齡比威斯頓和林還要大也一樣。

    旁邊的幾群小雄子看著有趣，也拖著金屬大盆跑了過來問能不能一起玩，林和威斯頓輕輕松松可以單手拿起五六個的金屬盆對他們來說就太重了，得五六個人一起抓著金屬盆的盆邊才能勉強拖動。

    威斯頓來者不拒，爽快地應了。

    于是公共交流區內出現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一名身著軍裝的雌子守在金屬盆邊，不停地從盆里挖出冰雪揉成雪球，遞給身邊翹首以盼的小雄子們，小雄子拿到雪球后向他小聲道謝，然后立刻跑向另一名軍雌那邊試圖往他的身上砸，下一名小雄子又湊了上來等著雪球。

    “你能砸到嗎？”旁觀的珈百璃親親熱熱地拉著安格爾的手，好奇地問。

    “用手甲可以，用手估計很懸?！卑哺駹栒f，“我只是a級，他則是s級?！?/br>
    根據卡曼帝國的等級劃分，只有精神力等級和體能潛力同時達到s的雌子才能被稱作s級雌子，精神力為ss級體能潛力卻只有a級的安格爾便被劃分為a級雌子，而且他的a級只是潛力不是體能，不使用機甲的話，他的體質大約只等同于c級雌子。

    “沒事的?！辩彀倭直Я吮О哺駹?，“不管怎么說，安格爾在我心里都是最厲害的！”

    安格爾微笑了起來。

    跟在他們身后的拜倫不太高興地瞇起了眼睛，有些煩躁。

    安格爾和珈百璃的感情真的很好，仿佛一對親親熱熱的雄子兄弟，但他覺得安格爾不該是這樣的，他選擇的主君應該站在更高的位置，向世人展示他的力量與強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沉溺于某個雄子的溫柔鄉。

    但安格爾也有權力選擇他想走的路，拜倫作為他的下屬沒有質疑的資格。

    安格爾盤腿坐在林的身邊，把一個金屬盆拉到自己的面前，開始捏雪球。

    他一開始不太掌握得好分寸，捏出來的雪球并不是一個完美的球，而是帶著指印的近圓球，于是小雄子們好奇地問為什么他捏出來的雪球跟林捏出來的不一樣。

    “他捏出的是工業品，我捏出來的是藝術品，能一樣嗎？嗯？”安格爾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比不上林，挑眉強詞奪理道。

    發問的小雄子沒忍住笑出了聲，湊過來抱著他的肩膀毫不客氣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后，才笑著道，“我知道了，安才是最聰明最厲害的雌子！”

    林和拜倫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不遠處的威斯頓也差不多。

    ”你家主君當著你的面被人輕薄了哎，你都不做點什么嗎？”林的嘴唇微動，無聲地用唇語問著一旁的拜倫。

    “我該怎么做，把他的手砍下來還是縫住他的嘴？”拜倫也用唇語回答，雌子的聽力遠比雄子出眾，兩人原本壓低聲音對話就夠了，但是他們不敢賭安格爾的耳力，于是只能趁著安格爾低頭揉雪球的時候用唇語對話。

    “那畢竟是一只小雄子，你也太殘忍了吧?！绷挚鋸埖氐?，“把他拖走就可以了?！?/br>
    他們兩個都還沒到成年的時候，對雄子并無需求，此時的親近只是由于理應如此而非真正地被柔弱的小雄子所吸引，老實說在他們看來身邊的小雄子們還沒一旁的安格爾有吸引力，同樣是容顏精致的美人，安格爾除了美貌還有實力和性情，不會隨便因為一點挫折就哭出來。

    公共交流區越發熱鬧起來，不只是五六十歲到臨近兩百歲的小雄子們，前來公共交流區探望自己孩子的成年雄子和他們的雌主們都被吸引了過來。

    雌子們并不加入戰局，只人手一只金屬盆捏著雪球，安格爾剛好捏得手有些累了，見捏雪球的人多起來就起身讓位，他的手因為長時間接觸冰雪變得和雪一樣冷，指尖的指甲近乎半透明，看上去如同冰雕而成。珈百璃心疼地喚家務機器人送來熱水，一邊低聲數落著他不懂得照顧自己，一邊把他的手按在盆里搓。

    小雄子們在金屬盆邊排起了二十多條長隊整齊有序等著雪球，拿到雪球后再向捏雪球的人輕聲道謝，偶爾和坐在他們身邊的雄子們交談幾句，沒有人插隊也沒有人大吵大鬧，只是小聲地交談著，如果不是他們在向威斯頓丟出雪球后夸張的動作和表情，或許會有眼拙的人把他們誤認為一支軍隊呢。

    威斯頓毫無畏懼，威風凜凜地等著小雄子們的挑戰，要想雪球砸到他，丟雪球的人得換成雌子，而且至少也要是a級雌子才行。

    “他好厲害啊，我們這么多人都打不到他?！?/br>
    “是呢，雌子都這么厲害嗎？”

    “我雌父應該也可以吧，今年回家的時候他單手抱著我跟父親散步，感覺他好輕松，一點都不吃力?！?/br>
    排隊的小雄子們竊竊私語，又是敬佩又是畏懼地看著場內的威斯頓，卻不妨礙他們繼續對威斯頓發起挑戰。

    一直到黃昏時分，都沒人能夠再次達成砸到威斯頓的成就，心有不甘的小雄子們不愿意就此放棄，于是一位成年雌子將雪球遞到安格爾面前，“安格爾，你要不要試試？”

    “啊……好的?！卑哺駹栐究吭阽彀倭Ъ缟峡葱⌒圩觽兺?，聞言接過雪球，直起身體看了他一眼，問道，“請問您是？”

    會直呼他名字的，應該是熟悉的長輩才對，但他并不認識這位高級雌子，只覺得對方看上去雖然陌生，但眉目間那種溫和與鼓勵卻是十分熟悉的。

    “科斯拉·馮·杰克特，來自第四軍?！备呒壌谱訙匮越忉尩?，“我們并未見過，只是通過游戲見過你的樣子?！?/br>
    “游戲？”安格爾揚了揚眉，紫眸里滿是困惑。

    “天使養成計劃?！彼磉叺某赡晷圩有χ忉尩?，“你可難養了，一不小心就玩出BE了?！?/br>
    安格爾咬了咬唇，起身走向威斯頓，揚聲喚道，“威斯頓·王少校！”

    “是，長官！”威斯頓下意識地挺直了懶洋洋的腰，低頭撫胸行禮。

    在他行禮的同時，一個雪球準確地命中他的頭顱，落在紅色的短發上。

    在成年雌子們的大笑聲和成年雄子們的輕笑聲中，小雄子們拍著手跺著腳，為安格爾歡呼起來，掌聲和歡呼聲在一瞬間充斥了整個公共交流區，堪稱震天撼地。

    “長官你這是耍詐啊?！蓖诡D抬起頭來，扒拉著自己紅發上的雪花抱怨道，眼中卻沒什么惱意。

    “那又如何？”安格爾笑著回答道，“反正我打到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