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故事書很快送了過來，安格爾隨手翻了一下，發現只是一本普通的故事書，黃金為頁珠寶為飾，和艾德里安的那些故事書沒什么兩樣。他和菲爾頓商量之后，菲爾頓也認同了他的安排，先把阿道夫騙進來問清楚情況，再決定怎么處置阿道夫。

    可是蓋爾卻遲遲不肯答應聯系阿道夫，安格爾一怒之下準備自己去找阿道夫了，蓋爾才勉強答應，只是要求安格爾在和阿道夫會談的時候，他要在一邊監視以防不測。

    “萬一他趁你們單獨會面的時候對你做什么怎么辦？”蓋爾振振有詞，“你有點雄子的自覺行不行！”

    菲爾頓也覺得蓋爾說得很有道理。

    安格爾一比二慘敗，他可以不在乎蓋爾的意見，但如果菲爾頓也這樣認為的話，他就必須慎重考慮——主要原因還是他打不過菲爾頓，哪怕有精神力攻擊的加持下也不行。

    所以他把他們兩個沉進了湖里。

    “機甲會保證你們不被淹死?！?/br>
    菲爾頓默認了他的安排，蓋爾看看菲爾頓再看看安格爾，嘟囔著“惡魔就是惡魔”開啟了能量罩，由著安格爾把自己推進了湖水中。湖中的天鵝受驚之下，紛紛飛了起來，在湖水上空盤旋飛翔，叫聲凄美高亢，把府內加班的第三軍將官們紛紛引了過來。

    “發生了什么事嗎，上將？”

    “有敵人入侵嗎？”

    “沒事，我剛剛丟了兩塊影響心情的垃圾進湖里而已?！卑哺駹柵牧伺氖?，看著湖面上的波紋漾開一圈又一圈，終于感覺心情好了一些。

    “你能不能少罵我幾句！”蓋爾從湖水中冒出來，咬牙切齒地道，“要不是擔心你的安危，你以為我愿意躲在這里！”

    近處的湖水中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還是敵方的首領，第三軍的將官們紛紛開始了機甲化，只待安格爾一聲令下，就上前圍攻蓋爾讓他永遠埋在湖里。

    “要不然你還是先離開吧，親王殿下?！卑哺駹栂訔壍乜粗w爾，“你這么莽撞沖動，萬一我和圣子殿下會面的時候，你也忍不住怎么辦？”

    我忍我忍我再忍！蓋爾在心中翻來覆去地默念了幾十遍，才咬緊牙關道，“我會忍住的?！?/br>
    第三軍將官們聽出點眉目來，應該是安格爾準備和阿道夫單獨會面，所以讓蓋爾潛伏在旁邊以備不測，不免紛紛反對，表示他們可以承擔這個重任，不需要勞累蓋爾親王。

    蓋爾當然不能接受，誰知道安格爾會和阿道夫聊什么，萬一兩個人隨口就說出了安格爾的性別，豈不是直接泄露了安格爾的身份，只是他又不能直言，只能表示這個會面是卡曼帝國的最高秘密，他們沒資格參與。

    第三軍就覺得他越發不可靠起來。

    眼看著蓋爾和第三軍將官越吵越兇，安格爾揉了揉眉心，索性向第三軍將官們伸出手來，“你們的機甲給我?！?/br>
    機甲對高級雌子何等重要，無論是進攻或是防守都是從不離身的，就是每月檢修，也都是親自送去，守在一旁等檢修好了再拿回來，不假他人之手，蓋爾剛想嘲笑他異想天開，就看見第三軍將官們一個個解除了機甲化，從身上取下了各式各樣的機甲放在手中，又挨個交到了安格爾的手里。

    一共十一具縮小的機甲靜靜放在安格爾的手中，有的是耳釘有的是戒指有的是手鏈，安格爾合攏雙手將它們放在木桌之上，又使用光腦封閉了周邊區域后，關閉監控屏蔽信號后，才對著他們道，“我是雄子?！?/br>
    天，他居然就這么說出來了！蓋爾看著安格爾，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佩服他的決斷，還是嘲諷他的任性。

    第三軍將官們如聞驚雷，一個個面色惶恐相顧駭然，七嘴八舌地追問起他是否是在玩笑。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們解釋?！卑哺駹柼种棺∷麄兊陌l言，“阿道夫也知道這件事，我和他單獨會面就是為了這個。如果你們愿意繼續臣服于我，那就最好不過；不愿意的話我也不強求，只是需要把你們關幾個小時，你們可以慢慢考慮自己的去向，等會面結束后我會把你們放出來，批準你們的調動申請?！?/br>
    第三軍將官們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奧蘭多嘆了口氣，“您不要老是拿逐出第三軍來威脅我們，我們不會背叛您的?！?/br>
    “我選留下?！?/br>
    “我也是?！?/br>
    “就算您是雄子，我也會繼續效忠于您的?！?/br>
    “什么叫就算我是雄子，拜倫中將？”安格爾挑了挑眉，看向剛剛發言的拜倫，“你是對雄子有什么意見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上將您是雄子更好……不不不，上將您別動手……小心累到您……”拜倫語無倫次地道，“您讓奧蘭多幫您打我行不行，您知道他最討厭我了，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是啊，讓我來就好?！眾W蘭多擔心地看著已經開始手部機甲化的安格爾，“您小心傷到手……這種打人的粗活交給我們就是?！?/br>
    一群智障！蓋爾慘不忍睹地閉上了眼睛，難得的在安格爾面前感受到一點點鄙視他人智商的優越感，就算安格爾是雄子，他們也不至于這么跪舔安格爾，他動手打人那個人還要擔心他累到或是傷到手！誰用機甲打人會傷到手的！

    一陣兵荒馬亂后，天鵝湖中又多了十一個能量罩。

    安格爾叫來家務機器人收拾了桌面，驚恐不安的天鵝們在收到了家務機器人的指令后，紛紛恢復了平靜，重新落回湖面之上嬉戲游玩起來。

    等阿道夫被提姆引著到達湖畔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白衣少年靜坐在月光之下，手中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微笑著看湖中的雪白天鵝嬉戲。

    宛如一夢。

    他突然有些舍不得打破這美好的夢境。

    也難怪那么多雌子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為他所惑，阿道夫默默想著，這樣精致妍麗的容貌，這樣安靜美好的樣子，讓人只能靜靜旁觀，不敢上前驚動那月下的精靈，仿佛稍一靠近，他就會受驚逃走。

    提姆行禮告退后，阿道夫才定一定神，走到木桌邊坐下。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

    以木桌正中為分割線，一邊是甜點水果，一邊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安格爾連一杯水都不愿給他。

    “據說最近是貝瑟克教的齋月，所以我沒有讓人準備您的食水?！卑哺駹枌⒛滩璺呕啬咀乐?，笑吟吟地看著他，“圣子殿下，不必太過感謝我的體貼?！?/br>
    帕提亞人在齋月按理的確不能飲水進食，但阿道夫從未遵守過這條規定，都要忘記這回事了，沒想到會被安格爾提起來，他看了安格爾一眼，居然真的開口說了一聲“謝謝”。

    的確不缺耐心。

    安格爾喝了一口奶茶，暗自在心中評價道，能夠爬到圣子這個位置上應該能力也不弱，可惜他運氣不太好，站到了他的對面。

    安格爾喝奶茶，阿道夫看他喝。

    安格爾吃水果，阿道夫看他吃。

    安格爾吃甜點，阿道夫也在一邊看著，還好奇地詢問每一種點心的名字和味道。

    等不下去了怎么辦？

    安格爾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試圖跟他比拼耐心簡直是浪費時間，能夠被菲爾頓評論為不缺耐心的人，自然比他更懂得隱忍。

    “圣子殿下，我今天收到了一份來自于您的禮物?！卑哺駹栭_口道，“您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為了取悅你，安格爾閣下?！卑⒌婪蛘f。

    安格爾眨了眨眼后，又眨了眨。

    “是我聽錯了嗎？”他慢慢地道，“也許您的卡曼語學得不太好，但對我們而言，閣下這個稱呼一般只用于雄子身上?！?/br>
    “沒有聽錯，你不就是雄子嗎？”阿道夫緊緊地盯著他，褐色眼眸中露出勢在必得的神情，“安格爾閣下，我知道你就是末日預言中的紫眸惡魔，因此前來邀請你與我一起統治帕提亞神圣帝國?！?/br>
    紫眸惡魔？

    安格爾聽過這個名字，帕提亞神圣帝國的末日傳說中，紫眸惡魔會在某一天降臨世界，引誘雌子誕生惡魔之子，摧毀人類帝國，在雌子的尸骨之上建立惡魔的國度。但是他真的沒想過自己會和紫眸惡魔扯上聯系，除了他們都是紫色的眼睛，他和紫眸惡魔哪里有一點相似之處？

    “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圣子殿下?！卑哺駹柎瓜卵酆?，撲閃著長長的睫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驚恐不安一點，離開鳳凰星后他就不需要再裝乖巧扮可憐了，這項技能七十年不用，難免有些生疏，希望阿道夫不要看出破綻?！疤焐淹?，也許您該回去了?！?/br>
    “不要引誘我，惡魔！”阿道夫大喝一聲，長身而起，充滿警覺地看著他。

    這反應不對啊，難道是他太久沒有用過導致技能熟練度下跌，以至于造成了反效果？

    安格爾抬起頭無辜地看著阿道夫，阿道夫面現掙扎之色，抬手握住了胸前懸掛的新月項鏈，喃喃念誦著神秘的咒語。

    “別裝了?！卑哺駹栃α似饋?，“我們都知道您胸前那東西什么用都沒有，不是嗎？帕提亞神圣帝國的圣子殿下，不該是個信神的愚人?！?/br>
    阿道夫停止了念誦。

    “我知道沒用，但人類的可悲之處正在于此，當我們面對惡魔的時候，只能祈求神的庇佑，哪怕那神并不存在?！必惿私痰男磐絺兌枷嘈派衩鞯拇嬖?，但阿道夫作為圣子卻很清楚一件事，神不存在，存在的只是惡魔。

    “隨你怎么說吧?！卑哺駹枔u了搖頭，“你說我是雄子，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秘密有很多人知道，但沒有一個人會告訴阿道夫。

    “是神的庇佑，或者說，惡魔的指引?！卑⒌婪蚵呋啬咀琅?，從懷里取出一卷已經發黃的畫卷，遞給安格爾。

    那紙很舊很脆，安格爾展開畫卷的時候甚至能聽見薄如蟬翼的紙張碎裂的聲音，畫卷中還裹著塵灰，安格爾咳了兩聲，轉頭展開畫卷又抖了抖，才將畫卷鋪在了桌上，用茶杯壓住。是鉛筆的素描畫，畫的是一個神色悲傷的雄子，伏在一個透明的箱子上，看著箱中的孱弱嬰兒垂淚不已。

    那雄子的臉，與他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