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會議桌上的人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開口,阿道夫不得不抬起頭,把剛剛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菲爾頓終于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將注意力放回安格爾的身上,“安格爾上將,你對議和怎么看?” 其他人紛紛看向安格爾,不是說好了議和嘛,怎么聽皇帝陛下的口氣,議和不議和還是兩可之數? “臣不敢僭越,還請陛下圣裁?!?/br> 饒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安格爾甩臉色,菲爾頓還是覺得很是心塞,只能扭頭看向左邊的蓋爾,打算先把和談的鍋丟到蓋爾身上,再視安格爾的反應決定要不要繼續和談,因為他現在完全無法確定安格爾到底是理智站上風或是情緒占上風,“蓋爾親王?” 蓋爾也在看安格爾,他現在的心情簡直一言難盡,曾經他以為安格爾只是個漂亮而驕縱的小雌子,應該被好生調教,然后他發現他還低估了安格爾的驕縱程度——安格爾不僅吝于討好自己的主人,還反過來要求主人去取悅他,比雄子更加不可理喻。 他雖然雌雄通吃,但始終居于上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雌伏于另一個雌子,意識到安格爾不可能在下的時候就打算放棄了,偏偏安格爾昨天不知道對他做了什么,讓他醒來后睜眼是安格爾,閉眼還是安格爾,無數個安格爾在他的腦海里蹦蹦跳跳,弄得他頭疼不已,恨不得把自己的頭顱劈開,讓那些安格爾去禍害別的人。 此刻聽見皇帝叫自己,蓋爾才扯了扯嘴角,“陛下不是早就決定要和談了嗎,還折騰這些過場做什么?!?/br>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看著安格爾,安格爾不看對面的他,也不看其他人,只專心致志地看面前的桌子,鬼使神差又補了一句,“要不然斯特林也不會氣成這樣了?!?/br> 如果說被心愛的雌子甩臉色是情趣,被討厭的雌子甩臉色就是冒犯了,皇帝幾乎瞬間沉下臉,想把蓋爾和阿道夫一起丟回塞弗特星系,然而在他開口之前,安格爾已經先行冷笑出聲,“我還以為低級動物都知道避開危險源?!?/br> 他為了遮掩手上的痕跡,出門前就佩戴了手甲,此時放在桌上的右手輕輕抬起,一道紅色的激光從他的右手食指指尖射出,直奔對面數米外的蓋爾眉心! 蓋爾想也不想,身體后仰避開那道激光,集中精神力刺激機甲的動力核,試圖為自己撐起一個能量罩拖延時間,但是他忽略了兩點,一點是他現在頭疼著,根本沒有辦法召喚機甲,另一點是他正身處于皇宮的議政殿中。 議政殿作為御前會議的專用宮殿,設計之初當然考慮過萬一重臣們爆發沖突,直接在皇帝面前打起來的意外情況,所以它特地設置了磁場,壓制了精神力與機甲的聯系。 兩廂疊加的結果,就是他順著后仰的姿勢直接翻倒在地,紅色激光也很快打在他身后的墻上,在墻上聚集成一個點,卻沒造成半點破壞不說,還響起了報數聲, “一百二十七點八三米?!?/br> 這個時候,在座的人才知道那道紅色激光只是測距的激光。 這個時候安格爾也覺得在磁場的壓制下,連接手甲的精神力有些不穩起來,他當機立斷地收了手甲,施施然道,“親王殿下若是身體不適,不妨先行下去休息?” 蓋爾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怨恨地看著他,突然目光一凝,落在了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手背上,他看看安格爾右手,再看看安格爾的左手,亦然冷笑起來,“某些人的日子也沒我想的那么好過啊?!?/br> 那白皙手背上的紅痕雖然已經由濃轉淡,但從痕跡的輪廓來看,依然可以輕松看出,是被人生生捏出來的。安格爾討厭雌子,皇帝又不會允許雄子傷害他,兩相疊加之下,除了皇帝還有誰能誰敢這樣對待安格爾? 眾目睽睽之下,安格爾忍住縮手的沖動,“不過是寵物頑劣,我自會教訓,不勞殿下過問了?!?/br> 寵·菲爾頓·卡曼·物有些心虛。 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忘了還有這回事,安格爾用機甲在他手上打出的痕跡早就消隱無痕,可他不小心捏出來的紅痕依然鮮明如初,就沖著這一點安格爾就不會輕易搭理他,何況他今早還在安格爾面前猶豫不決?可想而知擅長記仇的安格爾一定會狠狠給他記下這一筆,然后坐等著等他割地賠款各種許諾求饒,這時候他還不知道安格爾已經打算跟他一拍兩散了,不然絕不會如此冷靜,一邊維持著平靜的神色,一邊發消息給安格爾求饒。 難怪安格爾明明昨天還有心情招惹他,今天就擺出一副誰都欠他一個雄子的樣子,原來是被皇帝教訓過了。蓋爾看了一眼被安格爾蔑稱為“寵物”的皇帝,見皇帝面無異色,心想菲爾頓這個皇帝做的也是可憐,不能寵愛雄子不說,好不容易豢養了個雌子還被豢養的雌子爬到頭上。 他這樣想著,倒覺得心里好過了一些,于是伸手把翻倒的椅子扶了起來,又坐了回去,輕咳一聲,“議和條約呢?” 他既然息事寧人,安格爾也不想多做糾纏,于是站起身來,征得菲爾頓同意后,將和約的電子文件分發下去。無數半透明的電子文件從他的光腦中飄出,飄到其他人的面前,輕輕一點便可收入自己的光腦,再行翻閱查看,不一會兒,電子文件就只剩下一份,在會議桌后不停地旋轉。 嗯,卡曼帝國的光腦和帕提亞神圣帝國的光腦不兼容。 一直跪在地上的阿道夫·帕提亞看著面前的電子文件,終于忍無可忍地開了口,“各位難道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對不起,這個的確是我們的失誤?!卑哺駹栂赛c頭承認,就在聽到的人懷疑他是不是被蓋爾親王氣得不正常后,又聽見他話鋒一轉,“所以我很慶幸,我國可以決定是否接受和談,而不是必須提出和談?!?/br> 安格爾是真的沒考慮到光腦不兼容的問題,準確說第三軍就沒人考慮到這件事,上次兩國和談已經是一百七十年前的事情了,負責和談的還是當時的第七軍現在的第一軍,第三軍對和談的最大印象是帕提亞帝國提出以一萬八千名雄子的代價換回了洛神星,至于和談過程中的細枝末節,因為沒有留下記錄,他們也查不到。 不得不說,看安格爾嘲諷人,而且自己難得的不是被嘲諷的一方,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蓋爾親王難得的決定和安格爾站在同一邊,落井下石道,“斯特林,這件事和你沒關系。倒是阿道夫·帕提亞殿下,既然提前學了卡曼語,又怎么會忘記帶上轉換器呢?” 其他人也覺得蓋爾親王說得有道理,這些瑣事不該是戰敗國cao心的嗎,和戰勝國有什么關系。 不過就算這樣,事情還是要解決的,幾分鐘后轉換器被送了過來,阿道夫看著面前的轉換器,伸手將之抓起,扣在了自己的光腦之上。 他在帕提亞神圣帝國的地位僅次于神圣皇帝,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的地位甚至高于蓋爾親王和安格爾·斯特林,但在議政殿里,他連起身的資格都沒有。他快速地瀏覽著議和條約,前面都是些無所謂的廢話,大意是講應帕提亞神圣帝國的請求,卡曼帝國決定予以停戰,但因為戰爭給卡曼帝國造成了巨大傷害,所以索求相應賠償。通常議和條款無非是割讓領土,賠償各種資源和雄子,阿道夫本以為自己早有準備,但看到的時候依然忍不住邊看邊冷笑,可以說這份和約草擬出來后就沒準備被簽署的,苛刻至極,帕提亞神圣帝國除了需要一次性支付一萬八千名雄子外,還需要銷毀現存全部的s級機甲和一半的a級機甲,割讓洛神星,以低廉的價格出售各種礦產資源和能源資源,正常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愿意簽署這種協議。 他猛地站了起來,看著安格爾道,“貴國的要求太過無理了!” “哦?”安格爾側頭看他,懶洋洋挑起好看的眉,美得肆無忌憚,有恃無恐。 阿道夫忍不住在心里暗罵了一聲魔王。 帕提亞神圣帝國和卡曼帝國對雄子的觀點并不相同,卡曼帝國認為雄子都是些柔弱的小東西,必須要雌子精心呵護照顧才能活下去,總體來說,雖然看不起雄子,但是態度還算友善。帕提亞神圣帝國則認為,雄子是魔鬼一樣危險的存在,本應消滅,考慮到他們可以緩解雌子因為濫用精神力導致的失控,并幫助雌子增長精神力,可以暫時允許他們活下去,但是也要打壓提防。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觀點,帕提亞神圣帝國的雄子處境十分凄慘,阿道夫見慣了卑賤畏縮的雄子,如今遇見安格爾這種張揚至極絲毫不遜于雌子的類型,簡直移不開眼來! 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突然聽見卡曼帝國的皇帝道,“朕允許你起來了嗎?” 阿道夫只能忍氣吞聲地跪了回去。 手上的光腦在不停顫動,安格爾分神看了一眼發件人,發現大部分消息來自于菲爾頓,還有小半來自雌父,也就懶得打開查看,專心去跟阿道夫討論和約的事。 索取的雄子數量太多? 沒關系,這個可以商量,反正他也不喜歡帕提亞的雄子,和談送來的雄子都是分給其他軍雌的,和他并沒有關系。 銷毀機甲太難? 沒關系,這個也可以商量,只需要阿道夫將機甲送到賽弗特星系,他們可以代為銷毀,當然里面如果有什么機甲設計特別出色被卡曼帝國的武器研究所借鑒,那也是難免的事。 能源資源和礦產資源的價格過低,還不夠開采的成本價? 沒關系,雖然暫時不能提高,但是可以每隔十年雙方重新協商價格,直到達到正常采購價為止。 洛神星? 這個必須要,帕提亞神圣帝國不給的話,他不介意親自帶人去取。 光腦繼續震動,震得他手腕微微發麻,安格爾看也不看,只專心和阿道夫爭論合約的條款,議政殿內只有他和阿道夫兩個人的聲音,其他人都保持著詭異的緘默。 雄子數量是最先定下來的,從一萬八千名削減到了一萬五千名,阿道夫在雄子問題上簡直爽快得驚人;其次是礦產資源和能源資源,這種長期性條約最多維持個幾十年,安格爾拿鳳凰星的鈾礦開采舉例計算了一下成本,表示卡曼帝國提出的收購價絕對高于成本價后,阿道夫稍作猶豫也就從了,只在機甲銷毀數量和洛神星的歸屬上爭執不休。 阿道夫是絕對不會同意銷毀機甲的,帕提亞神圣帝國以宗教立國,在工業制造和科技研發上難免重視不夠,每一具高級機甲都得來不易,洛神星也不行,賽弗特星系總共有兩顆適宜居住的星球,明塔星已經落入了卡曼帝國之手,再失去洛神星無疑是雪上加霜。 為此他甚至愿意增加雄子的數量,可是不管他如何加價,安格爾都不肯讓步,甚至其他人也一直沒人插話——依著他對卡曼帝國的了解,這些軍雌早該為他的話瘋狂了。 然而除了安格爾之外就沒人開口,直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菲爾頓才敲了敲桌面,表示暫停會議,下午再行繼續。 依照卡曼帝國的習慣,離場順序由尊到卑,最為尊貴者退場后,其他人才能離開,菲爾頓起身離座走到安格爾身邊的時候停了一停,“安格爾,一起用餐嗎?艾德里安也在?!?/br> 安格爾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心想菲爾頓怎么還有臉跟他說這句話,就在他盡力壓抑自己怒火的時候,聽見雌父咳嗽了一聲,于是迅速改變了主意,跟著菲爾頓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