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啊我人傻了
我真傻,真的。 我單只覺得師父算計了兩層,我沒想到第三層他也可以算計的。 那不認識的老頭風風火火跑進來,立刻截停了棺材,喘著粗氣連不上話:“你……有人托我……你別著急!” 我心想別著急的是你才對。 “你誰???”我面色凝重,右手握拳,警惕他是不是新的敵人。 老頭終于喘勻氣了,他捋了捋胡子,挺直腰板,慢慢道:“吾乃宮廷御醫,原本春節回鄉探親,結果被困城內,前些日子收了一位年輕人重金,現今如約前來替他辦事?!?/br> “御醫……返鄉……”我聽著耳熟。好像是我最開始替師父打探名醫時做的功課,龍鶴給我的名單上也列出過他的名字,只是一直找不到本人。 “這是信物?!庇t遞上來一封信。 我謹慎拆開,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似狗爬,盯了好一會才我辯認出來。是師父的字。和從前他給我寫的武功秘籍一樣,世上再無人能寫出這種模樣的字了。 讓他干。 三個大字。 御醫見我看完信抬了頭,擼起袖子掀開棺材。把師父的身體拖出來放在地上,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個藥盒。 我瞪著眼睛緊緊盯著他。 “這位檀公子提前叫我封住心脈幾處大xue,這樣一來一旦受傷,血流到一定程度,便會自動進入假死狀態?!庇t一邊解釋,一邊從藥盒里拿出一顆丸子,掰開師父的嘴,壓在他舌下,又扒開前衣襟,從師父胸前挑出數根深埋入rou的極細極長的銀針,然后順手將一些藥粉敷在他的傷口處。 御醫抬手擦擦汗道:“如此一來,片刻便會轉醒?!?/br> 我人傻了。 御醫看到我的樣子,嘆了口氣搖搖頭:“只是如此雖然能使人蘇醒,但檀公子傷勢過重,而且我見他腹部舊傷沉疴難愈,中了難解之毒,早就病入臟腑,即使今天醒來,怕是也活不了……這是什么?” 我一把掏出巫山淮身上的解藥,眼淚汪汪送到御醫眼前。 “他能救,他能救!”我撲通一下軟了腳,只顧著涕泗橫流拽著御醫的褲腳,大喜大悲心驚膽戰之間,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昏過去。 御醫將信將疑拿過藥,聞了聞,流露出驚異之色,緩緩開口道:“如此……確實可以一試?!?/br> 大約過了一炷香。 我一直蹲在師父身旁,死死盯著他的臉。一邊想哭,一邊想笑,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好害怕這是不過是我的一場夢,心臟快從胸膛里跳出來,渾身篩糠似地抖。 我似乎聽到極其細微的一聲喘氣。 師父就在我眼前,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一動也不敢動,大氣不敢喘,整個人僵住了。 師父慢慢睜開眼睛,又慢慢閉上,眨了幾次眼,眼睛轉到我身上。他的胸膛開始起伏,嘴唇微動,嗆出一大口濃黑的淤血。 我趕緊扶起他的身子,他的身子是軟的,有活人的溫度。他一口一口地嗆,終于吐出全部淤血。他慢慢抬起頭,我們目光交匯,彼此對視。 “……普洱?!?/br> 我聽到師父張口叫我的名字。 我撲進他的懷里,撕心裂肺地痛哭。 我這輩子不會再讓師父離開我了。 雖然聽起來很不講理,又很幼稚,但當下一刻,我的腦子里只有這一個念頭強烈到極致。 師父用了巫山淮的解藥,按照御醫的說法,胃腑的傷口便會慢慢愈合,胸口箭傷每日換藥,也會逐漸好轉。但師父久病不得醫,傷及根本,心肺臟器都十分衰弱,唯有慢慢調理,仔細修養,才不至于日后早逝。御醫還給我開了近十多斤藥材,等著我扛走。 師父被我安置在樓上床上,他剛剛轉醒,神志還不大清楚。我牢牢握住他的手,生怕這一切是夢,猛地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好痛。 等到師父清醒過來,就會看見他的徒弟一直扇自己耳光,每扇一下還會吃吃地笑,活像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