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收服卓連(掌嘴,潑冰鹽水)
天已擦黑,而鞭刑仍未結束。 洛循的背部早沒有一塊好rou了,像是被農具犁過的土地,全是血淋淋綻開的傷痕。卓連看著心顫,暗暗祈禱洛循大人不要昏過去。 而武毅呢? 他觀了一會兒刑,頗感無聊,屋內都是血腥的味道,他就出去外頭透氣,正好還沒吃晚飯,武毅美美地燒了壺開水,拿了桶平時不舍得吃的桶裝泡面,再加兩根火腿腸,做了一頓奢侈的晚餐。 鞭聲不斷傳入他的耳中,聲音越來越沉悶,洛循的報數聲也越來越虛弱,武毅左手拿叉子不停地攪著桶里的泡面,腦子里閃過當年洛循看向自己的那個冰冷又無情的眼神。 他那時的想法是什么? 死到臨頭,他居然想的是,如果把這人壓在身下狠狠cao弄,這人是會哭腫了眼睛求著他輕點,還是屁眼里塞著他的roubang,裝模作樣地繼續維持著一番高冷的樣子? 子彈沒入他的右臂,受了那么多年病痛的折磨后,他只想讓洛循死。 而現在,他的這個想法逐漸不堅定起來。 就這么讓這位首領死了,真沒意思。 最起碼,要把這些年他受過的屈辱,都統統報復回去。 武毅眼眸沉下,用叉子撈起一大口泡面往嘴里送,發出大大的吸溜聲,吃相并不雅觀。 這時,卓連和另一個奴才從小房間里出來,膝行到離武毅兩步左右的位置磕頭。 濃郁的泡面香味鉆入卓連鼻中,他剛想說的話瞬間吞到了肚子里,轉而愕然地抬起頭:“大少爺,您、您怎么能吃這種東西?” 這種沒營養不健康的東西,如何能上大少爺的飯桌。 武毅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附近伺候的奴才是不要命了嗎,竟敢如此怠慢您?!弊窟B一向和善的面容驟然冷下,握緊拳頭,“您稍等,奴才即刻吩咐下去給您備飯?!?/br> “晚飯送是送了?!蔽湟闫沉似尺h遠放在角落里的精致盒飯,“我不吃海鮮,聞到味道就想吐?!?/br> 卓連暗自記下了大少爺的喜好,忙磕頭請罪:“奴才疏忽,請大少爺責罰?!?/br> “不用給我準備晚飯了,你們出來有什么事?” “啟稟大少爺,洛循大人暈、暈了……” 武毅吃泡面的動作一頓:“暈了?打了多少了?” “回大少爺的話,洛循大人已受了一百七十鞭,還剩八十鞭?!?/br> 武毅笑瞇瞇地看著卓連:“按著你們的規矩,這種情況該怎么處理?” “按規矩,用冰水潑醒……全部重來?!?/br> 卓連眼里流露出驚恐之色,顫抖著聲音說完這句話。 “好啊,那就這樣辦?!蔽湟阌粥铝艘豢诿?,像是滿不在乎地回答。 卓連怔愣幾秒后,俯下身子將額頭狠狠往地上砸:“大少……大少爺,洛循已經奄奄一息,實在是受不住罰了,奴才求您饒了他吧?!?/br> 武毅停下嗦面的動作,冷笑一聲后拿起手中的泡面桶向卓連身上砸去,潑了他一身溫熱粘稠的湯汁:“你到底是慕容家的奴才,還是他洛循的奴才?” 大少爺這話問得誅心,卓連瞬間手腳冰涼,連臉上的湯汁都不敢擦,忙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奴才當然是慕容家的家奴,奴才失言,奴才罪當萬死,請大少爺責罰奴才,求您重重罰奴才!” 武毅不理會,抬了抬手,示意跪在卓連身后那人去取冰水,一直到那人端著一盆冰水回來,卓連還在掌嘴。 那家奴要端著冰水進屋時,武毅道:“等一下,去第四排貨架末尾最下層拿兩袋鹽倒進水里?!?/br> “是,大少爺?!?/br> 卓連咬了咬牙,卻再不敢求情。他生來就是慕容家的家奴,大少爺是慕容家的嫡長子,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少主,更是未來的家主,哪有奴隸屢次阻擾主人意愿的道理。主子不高興,別說處置一個洛循,就是讓這里伺候的奴才都去死,也沒有任何一個奴才敢違抗主令。 不多時,屋內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啊——” 隨后就是急切的請罰聲,聲音喑啞,斷斷續續的:“奴才不該抗刑昏過去……奴才該死……” 武毅起身進屋子里瞧了瞧,行,人還活著。里面的奴才捧著鞭子問是否還要行刑,武毅注視著在刑架上一身狼狽,不停發抖地重復“奴才該死”的洛循,像是已經神志不清了,武毅垂下眼簾,說了句“先暫?!?,轉身就出去。 他踱步回收銀臺邊,拉開抽屜拿出粗糙的卷筒紙,取了一截疊了幾疊,對地上跪著的卓連說:“不用再掌嘴了,抬起頭來?!?/br> 卓連聽令停手抬起了頭,本來清秀好看的一張臉,臉頰腫得老高,看起來顯得滑稽可笑,可見下手不輕??雌饋砹献硬诲e的黑色西服表面沾著泡面的殘料,渾身都是nongnong的泡面味,頭發上還掛著幾滴湯汁,像個從垃圾堆里剛鉆出來的小可憐。 武毅沒忍住抽了抽嘴角,用紙巾擦了擦卓連臉上的泡面湯汁。 “知道為什么我不喜歡海鮮的味道嗎?” 卓連為大少爺這一刻難得的溫柔所打動,長長的眼睫微顫:“奴才……不知?!?/br> “我大概十歲的時候,養大我的流浪老頭死了,為了活下去,我跑到富人區的垃圾桶里翻吃的,桶里充滿了過期腥臭的海鮮味,我到現在都忘不了?!?/br> 武毅閉起眼睛,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卓連一下子就濕了眼眶,本該千嬌萬寵長大的大少爺,從前竟然過的是這種苦日子:“大少爺,以后不會了,不會了,您是慕容家尊貴的嫡長子,奴才們拼死也不會再讓您受如此屈辱?!闭f著放聲大哭,哭得那是一個涕泗橫流。 武毅眼皮抖了抖,雖然他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但這奴才的反應……倒也不必如此夸張。 “說說,你為什么替洛循求情?” “回大少爺,奴才少時在一次重要的考核中受人污蔑舞弊,按家規處置,奴才將要被杖斃,奴才的家族降至最末等,并且三代子孫不能入選內廷,是洛循大人正巧知曉了此事,下令徹查,奴才得以洗脫罪責,因此、因此奴才感激?!?/br> 慕容家的家奴有內外廷之分,所有奴隸家族的適齡孩子必須經內廷的下屬機構禮樂司考核,通過則送去訓奴司受訓,不過則遣送回族,任其發展。訓練結束后,再由著主家分配是去外廷替主人辦事,還是留在內廷伺候。 子孫三代不能入選內廷,這對于奴隸家族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懲罰。奴才不能近前伺候主子,那還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本來就是清白的,感激他干什么?”武毅嗤笑一聲,道:“不過,爺喜歡知恩圖報的人。說起來,你也算對我有恩?!?/br> “奴才不敢?!弊窟B磕頭。 當年他只是不忍見人喪命,洛循大人訓過他許多次,說他太心軟,但現在他無比慶幸當時的心軟,若非如此,大少爺恐怕就死于洛循大人的槍下…… 死于洛循大人的槍下…… 卓連默念著這句話,腦袋空白,這才后知后覺事情的嚴重后果。 他有什么資格替洛循大人求情?傷主的奴隸被刑殺本就應當。如果不是家主命令讓大少爺處置,洛循大人現在早就被執行家法了。 說到底,是他存有僥幸之心,想著萬一大少爺能寬恕呢?若是積威甚重的家主直接下令處死洛循,他怕是戰戰兢兢地跪好,一句話也不敢多言,否則家主一怒,整個卓家都要受牽連。 卓連意識到自己犯了何等大錯,冷汗直流,正想開口繼續向大少爺請罰,卻聽到武毅說: “爺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做爺的私奴,爺日后給你的家族提級,保你家族榮華,算是爺多謝你當日說的那句話,第二,用剛剛說的那一切,換洛循今天一條命?!?/br> 私奴!卓連呼吸一滯,私奴是侍奴中的最高等級,在此之下依次還有近侍奴、常侍奴、隨侍奴、下奴,能做主人私奴的,無不是深受主人信任的奴才。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隨侍奴,三等奴隸家族的奴才,能僥幸通過選拔進入內廷伺候,已經是撞了大運??墒乾F在,大少爺和他說他有機會成為私奴,家族還可以晉升。 要知道,若非有極大的功勞,主家從不輕易晉升奴隸家族。這一步登天的機會擺在眼前,對他來說實在是天大的誘惑。一邊是自己和家族的美好未來,一邊是洛循大人當年的恩德,卓連陷入艱難地抉擇之中。 武毅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欣賞這場好戲,適時補充道:“先說好了,爺只是饒了洛循今天這次,但以后要是心情不爽了,照樣要他死?!?/br> 看到卓連聽完這句話后的呆愣樣子,武毅感到非常滿意,其實他也好奇,這筆一看就很不劃算的買賣,卓連會如何選擇? “想好了嗎?” “奴才、奴才……”卓連深吸一口氣,俯下身叩拜,“選第二個,求大少爺暫時饒洛循大人一命?!?/br> 如果選第一個,他和他的家族終身都會不安。 武毅眼眸中劃過一絲欣賞,道:“那便讓人過來抬走你們洛循大人,務必好好治,可別辜負了你卓連大人的一番苦心,還有,把爺的房間收拾好,不要留一點血腥味?!?/br> “遵命,大少爺?!弊窟B懸在心里多時巨石終于落地,整個人似乎輕松了很多。 他朝外膝行,旁邊還有好幾家零食店與小吃店,但四周都已經安排好了,不會有不長眼的人闖到這里。卓連打了個手勢,附近的其他奴才看見,很快就趕過來了。 洛循從屋子里抬出來的時,全身傷痕累累,觸目驚心,要是再晚上一會兒,恐怕抬出來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武毅對卓連說:“你也去給你的臉擦些藥吧,順便洗洗身上的臟東西,還有那邊的海鮮盒飯也給你了?!?/br> 卓連感激道:“奴才謝大少爺賞賜?!?/br> 奴隸被主子賜罰后,按規矩沒有主子準許不許上藥,他原以為要頂著這張紅腫的臉去刑決司領罰的,可未料到,大少爺竟然會賜他藥,還賞了飯食。 大少爺真好啊,卓連內心感嘆道。 “以后別叫大少爺了,叫主人吧?!?/br> “啊……???” 只有最親密的私奴才能稱呼“主人”,其余奴隸沒有這個資格,只能稱主子為“家主”,或是“少主”。 卓連不知道是大少爺不懂這條規矩,還是…… “卓連,洛循對你的恩你今天已經報答回去了,以后你和他再也沒有瓜葛。今天開始,你就是爺的第一個私奴,只能聽爺的話,爺讓你往東絕不能往西,你愿不愿意?!?/br> 武毅對慕容家的了解只有一星半點,多年底層生活讓他不得不謹慎,他擔憂這里面的水很深,謹慎起見,還是找個可靠忠心的人帶著比較穩妥。 這個卓連,雖然性子軟了點,但是知恩圖報,重義氣,武毅看得很順眼,那就選他吧。 卓連眼含熱淚,深深地俯下身:“主人,卓連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