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琵琶(戒尺,罰坐,相對比較劇情向)
春寒料峭,恍惚間吹來一陣風,卻帶了梅香。蕙香在東院墻角停下,看外面探進頭的白梅,只覺得它比苑里的哪個人都要干凈。 學規矩的日子過得快,紅著屁股不知覺就過了一天。這么長日子,蕙香還是沒抹開面子,自己去脫褲子。江余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叫龜奴每日晨昏日省時都與他加上五戒尺。徐玉又瞧他年紀最大,還叫他夜里關好門窗,別叫那些不老實的人混了進來。 “你?!焙竺孀邅硪粋€人,瘦瘦小小,披著桃紅色的棉衣,兩只手都縮進袖口里。這是云煙,平日里不愛說話。嘴笨手也笨,方才學寫字的時候,手掌就挨了不少戒尺。 云煙咬了半邊嘴唇,細聲細語說,“一會兒要去學琴,你別選琵琶?!?/br> 蕙香聽了,有幾分好笑,便問他為何。 “聽說教琵琶的先生嚴,專打人屁股?!痹茻熣f著話,臉紅得就如火燒云一般。 蕙香盯著他看了半晌,瞧他手指絞在一處,便樂了。這般膽小,還來與他說這些,不怕自個兒最后學了琵琶,日日被罰戒尺。不過,蕙香雖這樣想,卻暗自記下了這份恩情。 可是,奈何天意不由人。最后挑剩下的只有七弦琴和琵琶了,蕙香看了一眼琴,還是抱起琵琶來。 屋子里燃著香,云霧娉娉婷婷,盤旋而上。江余瞅見徐玉笑著進了門,便知道準沒好事。 徐玉還沒進門,先出了聲,“江哥,你猜這回是哪個倒霉蛋跟了你?” “我可猜不著?”江余落下一子,不去看徐玉,“不過,能把你樂成這樣,大概是蕙香?!?/br> 江余原說自己不猜,卻一猜就著,可是把徐玉氣得大悶了一口茶。 “江哥,你都不知道,周先生聽說了,胡子簡直要翹上天去。誰不曉得這器樂是越小越好教,看蕙香那樣子,活脫脫一個書呆子,哪里會是從小學了琴的?”徐玉坐在江余的對面,細細去看那棋局,“上屋抽梯,好棋呀!” “看懂了就給西邊送過去,甭賴在這兒,啥事不干?!苯噙@才終于舍得抬眼,“對了,和劉先生說一句,蕙香的寫字也是我來教?!?/br> 吩咐完,江余沖徐玉擺擺手,這是要見新徒弟的意思了。 偏生徐玉還坐在這兒,一點兒沒有要走的意思,“魏碑剛勁,可沒劉先生的簪花小楷秀氣,哪像是小倌兒該寫的字?” 江余笑了,想那沈知儀出身史家,落筆就是萬載千秋,簪花小楷那樣小家子氣,哪里承得住千載風霜。不過他這般的心思,哪能與徐玉道,只是揚起衣袖,直趕著徐玉出門。 徐玉不奈,只得走人,臨走時還在嘴里嘟嚷,“我就不信他學會了琵琶,你會舍得把他送去那處蹲著?!?/br> 蕙香只曉得教琵琶的先生喜歡打人屁股,可被徐玉帶到屋子外頭,才知道竟然是江余親自教他。 “江哥人不壞,你好好學,別砸了他的牌子?!毙煊駧祥T,屋里就只剩下江余和他。 此般情景,蕙香又想起來了初進屋的那一日,只是少了挨打的流云。 他抬首就見江余坐在書案后面,左邊一把琵琶,右手邊放著戒尺,眸子里含笑看著他。待到蕙香走得近了些,才看見書案上端端正正放了一把焦尾琴。明明是來學琵琶的,卻放了兩樣器樂,一時間倒是叫蕙香摸不準頭腦。 “過來彈一首我聽聽?!苯嗥沉艘谎勖媲暗慕刮睬?,意思再明顯不過。 “我不會?!鞭ハ闱埔娔歉苯刮睬?,忽得心慌起來,言語間有些支支吾吾。 “亂春苑的規矩,欺上罰多少來著?”江余喬裝不知,定定地看著蕙香,左手把玩著焦尾琴上的流蘇?!拔矣浀檬侨??!?/br> 蕙香聞言,只得硬著頭皮說去準備準備。他先跑去外頭,打一瓢水來凈了手。又跑進屋里,湊近屋里的小香爐,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頓在原處。 江余看著,有些好笑,原以為面前的人清清白白,看來也并非什么都不曉得?!胺判?,自個兒屋里用的香,里面哪會放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br> 知曉自己的心思被猜著了,蕙香臉上一紅,從香匣子里去了一小塊熏香,又點了火燃上。少年人手指纖長白皙,像是一貫拿筆的。手截住裊裊的白煙,香氣被分成絲絲縷縷,幽幽蕩在屋里。 江余有些看愣了,倒是有幾分后悔沒叫這雙手去彈,錚錚琴音,少年傲氣自成一派風骨。不過,這樣的風塵之地去彈那般曲子,嵇中散怕不是要氣得從地底下竄上來,把亂春苑給拆了。 琴音流轉而下,帶著幾分牽纏。蕙香低頭輕撥手下的琴弦,一勾一抹都甚為謹慎。不過,江余倒并不打算細究他彈錯了幾處,只是聽著。 一曲罷,蕙香奉上焦尾琴,見江余遞上來琵琶順手就接著了,學著伎女的模樣抱在懷中。結果,剛坐好,胳膊上就挨了一戒尺。江余一個眼神遞過來,蕙香嚇得將琵琶放回原處。 “我問你,你不選七弦琴,是不是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江余放下戒尺,可是眼神威逼,蕙香有幾分怕。 聽見這般一問,蕙香也不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地上。 “我再問你,你以為琵琶是什么?”江余說著話,拿起戒尺,緩步走到蕙香的面前,“你以為琵琶就只是青樓歌女的東西嗎?所以,你選琵琶是做什么,作踐自己?” 蕙香自打進了亂春苑,還從未見過江余紅過臉,更別提色厲內荏地教訓人??伤膊辉溉マq上一兩句,他本就是這般想。更何況,進了亂春苑,承歡別人身下,本就是最大的作踐。早是地上泥,還肖想什么干凈。 久不聽見蕙香答話,江余又怕自己氣極打傷了人,遂扒了蕙香的褲子,將戒尺放在臀尖上,轉頭進了旁的屋里,臨走前還不忘吩咐一句,“頂好,掉了加罰?!?/br> 金陵城自來是這樣,一到初春就似是進了冰窖里。寒意從四面八角夾著水汽,像是西戎鐵騎,摧枯拉朽一般。 屋里雖燃著銀屑炭,卻還是冷。蕙香跪在地上,寒意便順著膝蓋往上。還沒跪一會兒,蕙香便打了顫。 “啪——” 戒尺掉落,聲音在空蕩蕩的屋里格外清晰。蕙香猶豫一刻,又俯身去夠地上的戒尺,慢慢放回了臀尖。 等到江余再進來時,就見少年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臀尖的戒尺顫顫巍巍。 “起來吧?!?/br> 如蒙大赦一般,蕙香將手背到身后去拿戒尺,哪里曉得這時手臂酸軟?!芭尽币宦?,戒尺有掉了。 江余不想為難他,俯身撿起戒尺。江余問他,“掉了幾回?” 冰涼的戒尺貼在那發顫的兩團rou上,蕙香被冰得一個激靈,“三回”,他又想起了方才有掉了一次,“不是,是四回?!?/br> “那便折成二十?!苯噙@回也不用巴掌先熱了臀,抬手就是了一戒尺,“也不要你報數,聽我說就好?!?/br> 一記紅痕打在臀腿之間,那處rou嫩,蕙香疼得臀rou一縮。 “放松,怎么又不老實?還想再被塞一塊姜嗎?”嘴上說著,江余的戒尺毫不客氣,轉眼又是一尺,還是在原來的位置。 蕙香聽了話,趕緊松了后頭的兩團rou,迎上一記戒尺。 “你以為琵琶就是花間柳巷的玩意嗎?你這書是不是都讀進狗肚子里了?”江余的聲音加在噼里啪啦的戒尺聲中,卻是格外清晰。 “我可告訴你,琵琶,文有‘猶抱琵琶半遮面’,武有‘欲飲琵琶馬上催’,這里頭學問可大著呢!”這一番話說完,江余激起才消下去的氣來,“過剛易折,至察無徒?!?/br> 本家的道理,卻被人打著屁股教訓。蕙香羞得抬不起頭,后臀卻抬得更高了,好像是在迎接什么似的。 江余見著了,以為蕙香是想明白了,于是停了嘴上的教訓,將剩下的戒尺做一發打完,皆在臀腿之間。遠處看去,別處皮膚細白,獨那處紅艷艷的,像是舊都的紅牡丹,頂在花枝最高頭。 抬了手,江余等蕙香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隨口吩咐一句,“坐吧?!?/br> 蕙香險些以為自己聽差了,江余雖沒有罰過自己在屋外晾臀,可哪回兒挨了打不是要跪上半個時辰,哪曾坐過。 屋子中央不知何時多了個圓凳子,蕙香方才坐上去,忽得跳起來。那圓凳遠看沒什么稀奇之處,近看去,凳面上卻刻著許多“慎”字,有些字大。有些大,有些小,卻都是剛勁的魏書。 可既然是江余的吩咐,這凳子還是要坐。蕙香一點點蹚上去,凳面上的“慎”字正咬進臀腿之間的皮rou里。蕙香咬著后糟牙,盡量讓自己坐得穩一點,不然受苦的還是自個兒的屁股 江余坐在他的對面,左手捻弦,右手撥挑。蕙香強忍著臀上的忍痛去看他,不似倚欄賣笑的風情,也沒有西州邊陲的風沙,江余的琵琶,總與別人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