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灤做了一個夢，春夢。

    夢里的人如此清楚，是葉文軒。

    林灤驚懼不已，卻暗自歡喜。

    他想，葉文軒也許也是有一點喜歡自己的，哪怕只有一點點。

    可對朋友懷著這種心思還是讓他變得敏感而多愁善感。

    他想了一萬種葉文軒不喜歡自己的理由，也做好了足夠的心里建設和準備，哪怕只是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也是幸福的。

    可他沒想到轉折來的那么快。

    午休的時候，林灤、葉文軒還有其他幾個同學坐在一起吃飯。

    戴眼鏡的男孩兒縮著脖子猥瑣的說道：“做第二排的那個……”說著比了個胸的手勢：“得有C?！?/br>
    “你怎么知道？你量過??？”

    “這還用量嗎？看就知道了！她是咱們班上最大的，其他的都不行?！?/br>
    “我不喜歡大的，不大不小一只手能掌握的比較好?！?/br>
    眼鏡兒吹了個口哨，對著林灤擠眉弄眼：“你喜歡大的還是小的呀？”

    林灤只覺得耳朵都燒起來了，他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說嘛，說嘛，都是男的怕什么呢？”

    “哎！你該不會……不喜歡女的吧……”

    “不！不是！”林灤急得紅了眼睛，他下意識的瞟向葉文軒，想讓他替自己解圍，可他就那么站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林灤，好像也在問他答案。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你天天跟著軒哥，該不會……”

    林灤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跳起來，面紅耳赤的大聲喊道：“我沒有！我……”

    “你反應這么大干什么？那你喜歡誰??？你說吧……”

    葉文軒走上前來，伸出手制止了眼鏡，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意：“都是兄弟，干什么呢……”

    林灤不敢看葉文軒，只覺得自己深夜的綺麗的色情的夢被人看了個通透，一股血液涌上頭頂，他像一只被戳破了秘密的刺猬，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他隨手指了一個方向，說道：“我喜歡的是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葉文軒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他轉過頭，直直的盯著林灤：“你說的是真的嗎？”

    林灤咽了口唾沫，胡亂的說道：“那當然，我就喜歡這樣可愛的女孩子！”

    林灤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誰，可葉文軒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窖。

    “真巧啊，我也喜歡她?！?/br>
    周圍的同學都開始起哄，一陣陣的吵鬧和調侃聲似乎都無法傳入耳朵，只有一句喜歡她像錘子一樣將林灤敲得頭昏眼花。

    林灤試圖從葉文軒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玩笑，可葉文軒那么認真。

    這個表情，林灤看過無數遍。

    林灤知道，葉文軒說的是實話。

    有時林灤會想，如果當時自己勇敢一點，說出喜歡葉文軒會怎么樣，如果自己那時圓滑一點，不說喜歡高雯會怎么樣。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幸好，世界上沒有如果。

    如果葉文軒真的知道自己喜歡他，那自己感情就會像毫無用處的紙張，被扔進碎紙機里碾碎，卑微到成為無足輕重的追求者中的一員。

    而不是現在這樣，起碼，他還能看著自己。

    葉文軒、林灤和高雯的故事幾乎和白曉若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白曉若同葉文軒在一起后就明確的表示只是和林灤是朋友。

    而高雯，則是肆無忌憚的享受著兩位男孩對她的追逐，并且樂在其中。

    直到她深陷在林灤的愛情陷阱里，公然甩開葉文軒，投入林灤的懷抱。

    他們三個人的故事如同狗血的愛情，兩男追一女的戲碼將校長都驚動了。

    最后，以高雯轉學告終。

    林灤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酸痛，嘴唇腫的的一碰就疼，整個后背咯嘣咯嘣作響。

    好久沒夢到初中的事情了，這次的夢似乎格外漫長。

    林灤緩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家里。

    他翻出手機，給趙陶然打了個電話。

    “喂？”林灤的聲音有些沙啞。

    “林灤，你感覺怎么樣？”

    “陶然，謝謝你昨天送我回來，葉文軒……他沒為難你吧……”

    “……”趙陶然沉默了一會兒，才艱難的開了口：“你沒事就好。我還有事，先不說了……”

    掛斷的電話像一個不祥的信號，林灤分明從趙陶然的語氣中聽出緊張。

    他是心疼自己嗎？

    林灤咬了咬嘴唇，慢慢的挪下床。

    “嘶－－－－－－”

    林灤痛的發出聲響，只覺得兩個大腿疼的讓人戰栗。

    林灤褪下睡褲，果然看見自己的大腿兩側紅紅的，腫起來的樣子亮晶晶，就要破皮。

    林灤冷笑一聲，似乎明白了趙陶然的緊張來自哪里。

    你看看，這世界上哪有純粹的感情，都是感官帶來的刺激和新鮮。

    林灤站在花灑下，厭惡的拍著大腿內側，銳利的疼痛從皮膚一路傳進頭頂。

    多可悲，從利用開始的關系，卻奢求真心。

    雙重標準的天性讓人總會對自己多幾分心軟，對別人多幾分苛求。

    當淋浴的水從額頭落下，林灤的一顆心似乎又堅定了幾分。

    林灤騎著自行車，來到趙陶然家樓下，給他打了電話。

    趙陶然的臥室窗戶里浮現出一個人影，緊接著迅速消失。

    他在家里，卻不接電話。

    林灤困惑的皺了皺眉頭，事情好像偏離了他預定的軌道。

    林灤再次將電話撥了過去，“嘟嘟嘟”的聲音一直持續到“無人接聽”。

    當林灤第三次將電話打過去的時候，變成了“正在通話中”。

    趙陶然把他拉黑了。

    林灤的臉上再也維持不住溫柔，他憤怒的直接上了樓，深深呼了一口氣，敲響了趙陶然家的門。

    而當趙陶然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的瞬間，林灤的表情變得急切而生動。

    “陶然，你怎么不接電話呀？我好擔心你！”

    林灤說著一把抱住趙陶然的腰身。

    趙陶然卻避如蛇蝎，躲到一旁。

    就在這時，葉文軒好整以暇的從趙陶然后面走了出來，一雙鷹隼似的眼睛，冷漠的看著兩人。

    “你怎么在這里？”林灤下意識地放開了雙手，趙陶然后退兩步，幾乎擋在了葉文軒身前。

    “我和好朋友一起寫作業，你有什么問題嗎？”葉文軒說著，一只手攬在趙陶然的肩膀上，挑釁的笑著。

    趙陶然抖得幾乎要站不穩了，卻還強撐著點了點頭。

    “我也要寫作業?！?/br>
    “你帶作業本了嗎？”

    “……”

    “撲哧，”葉文軒看著林灤窘迫的表情，心情似乎變得很好：“算了吧，趙陶然已經寫完了，是不是呀？”

    趙陶然點頭如搗蒜，甚至不敢看林灤一眼。

    葉文軒向林灤走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向外走。

    “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寫作業嗎？我帶你去寫……”

    “……”

    林灤困惑的看著葉文軒，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玩弄和玩笑。

    可惜沒有，他很認真，像說喜歡高雯的時候一樣認真。

    “我不，我要在這里寫！”

    “別鬧！”葉文軒拍了拍林灤的頭，像在拍一只小狗：“趙陶然要休息了，是吧？”

    趙陶然咬緊牙關，頭似乎要低進地板里：“是?！?/br>
    最終，林灤還是被葉文軒帶走了。

    公園的涼亭里，葉文軒拿出書包里的作業本，遞給林灤：“寫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