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還敢嗎
你看著日歷上的折痕,微微出了一會神。今天是和辜敏約好去給二叔掃墓的日子,辜敏現在去不了了,只剩你一個人。 現在禁燒,連紙錢都帶不進去,你只能從附近的花店里買束白菊花。二叔生前最喜歡錢,你以為起碼他死后可以滿足他這個心愿,沒想到自己還是那樣無能,連給死人燒點紙錢也做不到。你站在他的墓前,有點自嘲地想。 碑上的照片是二叔十年前的照片,那個時候的他看起來似乎已經被生活蹉跎地有點麻木了,雙眼呆愣愣地看著鏡頭,嘴角掛著點僵硬的弧度留下了這么一張照片。 你把花放在墓碑前,看著碑上二叔的名字,按著規矩跪在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頭。起身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心理作用,你覺得石碑上的二叔看你的眼神滿意了許多。你拿著濕巾給他擦臺子上的灰塵,順便和他說點從前說不出來的話。 “叔,我來看你了?!?/br> “你說人真的很奇怪哈,好像只要一死,以前干過的壞事好像全都跟著人一塊兒死了一樣?!蹦愀杏X到眼眶麻了一下,有眼淚從眼睛里流出來?!拔铱傁肫饋硪郧暗娜兆?,想起你,只記得你給我買的牛軋糖的味兒了?!?/br> 你舔了舔嘴唇,眼淚趁機溜進了你的嘴巴,你嘗到了熟悉的咸味,回味了一會又笑著繼續說?!澳菚r候你總愛賭,贏了錢回來就給我和辜敏買鐵皮屋里賣的那種牛軋糖,一塊錢十個,辜敏總愛和我爭,有時候為了掙一塊糖,我被她打哭好幾回。當時覺得那糖特好吃?!?/br> “……可惜現在有錢也買不到了?!?/br> 你笑了一會覺得無趣,就放下了嘴角,低頭擦了擦二叔碑上的大理石板?!拔椰F在挺好的,劉哥給我介紹了個好差,你放心吧。就是辜敏……” 你頓了頓,清了清嗓子?!熬褪恰济暨€是總愛跟我發脾氣,你哪天給她帶個夢勸勸她,好好治病,醫生都說了,這病只要治肯定就能好。我現在有錢給她治病了……” 你說著說著沒聲兒了,過了一會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坝绣X肯定就能治好?!?/br> 碑擦好了,墓碑變得干凈又整潔,你端詳了一會,轉頭走出了公墓。你和二叔說了會話感覺又有了點心勁,出公墓的時候抬腿都比之前有勁。門口停著接你的車,劉哥坐在車里等著你。 “小蘇,剛才薛少的秘書來電話了,讓你今晚去御華庭?!蹦銖挠^后鏡里看到劉哥有點不太自然的瞟了你一眼?!澳悻F在回去準備準備?” 你扒著前座的靠背,沖前頭笑著答應?!靶?,您安排就可以。我聽您的?!?/br> “成,那我晚上七點過來接你?!?/br> 你拿著從車上拎下來的袋子回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袋子里躺著一套女款的情趣內衣,還有一對可笑的兔耳頭箍,你拿起來看了看,忽然又覺得從公墓里帶出來的那股心勁沒了。你認真地給自己清洗了一番,穿好那套情趣內衣就裹了件外套坐在床上,等時間慢慢爬過來找你。 你其實沒有想到還會再被薛昂聯系,也許是上次還沒徹底解氣,你在心里猜測。上次被打出來的痕跡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了點隱隱的淤青浮在皮膚上,你開始猜想這次你會被折磨成什么樣子。 你是個跑龍套的小演員,因為臉長得不錯,偶爾會接一些平面模特的活。劉哥是你的經紀人,他其實也挺照顧你的。但是誰會跟錢過不去呢。所以他向你開口問你愿不愿意去個飯局的時候你只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你那時候確實太需要錢了,即使知道這樣不對你也無法說出一個不字。一個被追債的叔叔和一個患病的jiejie,你必須要盡快拿到錢。 于是你陪一個投資商上床了,在拿了錢的第二天還了二叔的債,你警告二叔這是最后一次。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真的睡了一個很沉很沉的覺,醒來的時候警察給你打電話讓你去認領尸體,你的二叔投河自盡了。 人生可能就是這樣世事無常,只是你的人生被玩弄得有點可憐。處理完二叔的后事以后,迎接你的是那位投資商伴侶的報復。一樁樁一件件,你被痛擊地無法呼吸,但你還得拼命喘上這口氣,因為你還有辜敏,她還在等你拿醫藥費救她。 你被薛昂叫去的那晚,你被虐得很慘,你甚至以為你會死在那張床上。但黎明的光救下了你。你記得薛昂一手夾著煙,一手攥著你的脖子把你拉起了一點,他往你臉上噴出了一口煙,口氣輕佻的說?!袄献拥娜撕闷H嗎?還敢嗎?” 你的眼睛已經腫得快要睜不開,顫巍巍地搖了搖頭。 “嗤,真該讓寧西平看看你這沒種的樣子?!毖Π合袢永粯影涯闳釉诹舜采??!翱茨憧蓱z,這次先放過你,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嘗嘗被輪的滋味?!?/br> 你還記得那天你穿著破皺的衣服坐在回家的車上,周圍的人看著你露出的驚懼的目光,你猜你當時的臉一定青紫得很恐怖。 你以為這件事會就此結束,沒想到薛昂再次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