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我父子,都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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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仁終于被免禮,站起身來。見宮人入殿,要將皇帝的藥送到龍榻邊的矮桌上,他伸手一攔,接過了托盤上的藥碗。 他一手輕托碗底,一手用湯匙在碗中一圈一圈地攪動著,時不時啟唇,將烘人的白色熱氣輕輕吹散。 皇帝隔著迷霧一般的水汽凝視楚仁的臉,在楚仁坐到身邊,喂他喝藥的時候,他下意識緊咬牙關,不肯讓湯匙里的藥汁落入口中一點。 楚仁微怔了一下,默然收回湯匙,把藥碗置于矮桌之上,回到原本所處的位置,重新跪下。他雙手提起衣裳下擺又放下,身姿端正如松柏:“還望阿爹好好養病,善自珍重?!?/br> “你什么意思?”皇帝沉下臉,猜忌道,“你想做什么,你在威脅我?” 楚仁長嘆了一口氣:“兒只是身為人子……” “可同時你還是太子?!被实鄞驍嗟?,“我死了,你就是皇帝了?!?/br> 楚仁望著皇帝不說話,既未難堪,也未失望。 皇帝卻不肯放過他:“還有何事?” 楚仁閉了閉眼,神情恢復了往日淡淡,再睜眼時,他既為人子,也為人臣,是一國太子,也是廢后之子:“臣有一事多年不明,今日敢問君父,懇請如實以告?!?/br> 皇帝的臉色又寒了幾分,卻痛快道:“你問?!?/br> 楚仁深吸一口氣:“廢后……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臥榻邊的矮桌瞬間被皇帝掀翻,藥碗傾灑摔碎,湯匙斷成幾截,紛紛落在楚仁身邊,聲音突兀又刺耳。楚仁的衣擺袖擺被藥湯玷污一片,像融化的雪地摻了泥。 矮桌則翻滾著擲地,正砸在一人足前,是準時前來問安的繼后。 自從皇帝臥病在床,繼后便日日都來,她履行皇后及妻子侍疾的職責與本分,皇帝則喜歡她溫順安靜,擱在身邊不鬧不擾,早免了通傳,令她可直接入殿。 聽聞今日太子也在,她的腳步較往日還快了一點,卻不想剛一入殿就聽見了太子的問話。 繼后忙雙膝跪地,連帶著滿殿眾人跪倒俯首恐猶不及,就見皇帝怒目看向自己,厲聲質問:“是不是你?” 繼后知道皇帝問的是什么,也知道對自己來說,一如既往地沉默,如局外人又似體貼皇帝心情的賢妻一般,任憑皇帝錙銖必較又咄咄逼人地潑灑怒火,方是最有效、最安全的方法,末了還能得皇帝愧疚憐惜??梢姵使蛟谏砬安贿h,背影端直清白,衣擺卻泥濘臟污,她鬼使神差地應了一句:“妾不敢?!?/br> 皇帝顯然沒想到繼后會出聲應答,盛怒立即轉移到繼后頭上:“你不敢?你是皇后,還有什么不敢?更何況你有親生子,設計除掉太子,來日東宮乃至國家,還不都成了你們母子的天下?!” 皇帝叫來宦官攙扶下榻,借著拐杖艱難地挪步,向繼后而去,被楚仁膝行至跟前攔阻: “不關母親的事!兒自小便心存疑竇,娘親若只是病逝,父親何至于對娘親忌日耿耿于懷,連兒私下祭拜都不允準,只是多年來從未問及。兒知此事為父親逆鱗,一旦問出而獲知,便難保權位與性命,這才拖到今日——父親還沒回答兒的問題?!?/br> “你想知道什么,你想我回答什么?”皇帝拎起楚仁的衣領,讓他直起身來,“你就不能老老實實接受她是病死的嗎?非要折騰我、折騰自己,難不成讓文武百官都知道,你心心念念著廢后,恨不能為她復仇,讓他們懼怕你,一次又一次想廢了你,你才滿意嗎?” “廢后不是罪人么?”楚仁艱難地開口,“無論被廢與身死,都是罪有應得,不是嗎?既如此,我有什么好復仇的?是臣子懼怕,還是父親懼怕,你們都在怕什么呢?” 楚仁的反唇相譏比繼后的應答還要反常,令皇帝突感不安。在楚仁平淡無波的目光里,他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渴求和欲望,仿佛楚仁并無目的,也對答案毫無指望。 皇帝猜不透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竟讓楚仁窺見了事實,還似已消化許久,方能如此坦然陳述: “早年群臣多次奏請廢太子,是怕我長大后得知一切,為母報仇,降罪于他們;父親在廢棄娘親后賜下毒酒,以‘病逝’二字,號令天下只瞞兒一人,是不想娘親在新君繼位后還活著,借兒干政,也不愿兒真如群臣所言,禍及朝綱。如此斬草除根,既安撫了群臣之心,又保住了兒這太子之位,父親當真是一位有為的君主,兒望塵莫及?!?/br> 皇帝抬手便是一記耳光,打得楚仁擰過頭去:“好啊,你娘是明著來,你是暗著來;你娘恣意狂妄,直白剛硬,你便用軟刀子來反抗!你娘目無君上,不以夫為妻綱,你沒得有樣學樣,卻也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你當真以為我不會廢了你、殺了你嗎?!” 楚仁抬眸望了皇帝一眼,伸手使衣領掙脫,摘下頭冠,安置在一邊,又后退兩步,俯首叩拜:“兒忝居儲位多年,于國無益,于民無恩,今懇請陛下廢之、殺之,謝陛下隆恩?!?/br> “你休想!”皇帝抄起拐杖便向楚仁的背狠狠擊打,“這太子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這么多年,我為了你殫精竭慮,耗盡心血,連你娘我都放棄了,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父親殺了娘親,卻說是為了我,害死娘親的人便也成了我,與父親和百官都無干系了?!?/br> “你!” 楚仁起身接住了拐杖:“父親生養之恩、教養之義,兒無以為報。這許多年來,兒也曾竭盡全力努力過,希望能讓父親滿意,卻不想只會惹父親更生氣。父親想讓兒成為和您一樣的君主,兒始終不成,起初也疑心過,是否是兒過于無能,后來兒明白了,是因為不愿。 “我不想成為你這樣的人,我本就不是這樣的人?!?/br> 皇帝冷笑道:“我是什么樣,你又是什么樣?你從出生起就不僅僅是你,還是我的兒子,是君父長子,是我選定的太子,我要你是什么樣,你就該是什么樣!君父永遠不會有錯,作為我欽定的儲君,你,也是一樣?!?/br> 枯井一般的楚仁忽地輕笑了一下,如暮秋涼風,連最后一片落葉都要吹走:“原來……你我父子,都是瘋子?!?/br> 活該苦苦相逼,糾纏一世,相互折磨,不死不休。 只是,楚仁不想再奉陪了。 在皇帝命侍衛入殿,押太子回東宮禁足的時候,楚仁突然拔出了侍衛腰側的長刀,橫在了白皙修長的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