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圣誕節了，政府將街道布置得張燈結彩的，到處都在放著熱烈歡快的圣誕歌，出于“傳統”，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有過圣誕節的習俗，所以在這一天，政府干脆給所有人都放了假，其中包括維持虛擬世界運轉的包括A09和夜梟在內的各種公務人員。

    街道上罕見地熱鬧了起來，虛擬世界也會在這兩天假期中停運，人們紛紛從休眠艙中出來，觸碰現實世界。

    “是不是挺熱鬧的？”A09，或者說是白雁和夜梟并肩走在街道上，一起度過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圣誕節。

    “是?！币箺n自然而然地落后他半步答道。

    康格蘭有宗教，也有宗教節日，但沒有這樣濃烈的節日氛圍，往往成為了貴族們尋歡作樂的由頭，除了酒精、美食就是鋪張浪費和荒yin的宣泄，遠沒有這樣熱熱鬧鬧地發自內心的慶祝來得真誠溫暖。

    “平常這里可沒有這么多人?！卑籽慊氐浆F世，出于一直以來的職業素養，他很快地從“康格蘭大公”這樣的角色中脫離出來，在喧囂熱鬧的背景音中泰然自若，沒有一點“貴族”架子。

    “主人小心?！币箺n上前一步，為白雁擋下了擁擠過來的游人，這里是觀看一會兒的圣誕游行的黃金地點，即便開通了線上虛擬世界參觀的渠道，但現實世界中還是人擠人，擠擠挨挨的人潮將夜梟和白雁推擠得幾乎貼在了一起。

    “你很緊張？”白雁勾了勾夜梟脖子上的項圈，讓他離自己更近點，直到他們能互相感知到對方的體溫為止。

    夜梟吞咽了一口口水，沒有反駁，默默地牽住了白雁自然垂下的另一只手。

    “怎么回事??？”白雁總感覺今天的夜梟有點不一樣，握著他的手改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拇指婆娑了幾下他溫暖干燥的手背，探尋地問。

    “主人......”夜梟被人群擠得離白雁更近，他有些吞吞吐吐地看著白雁問道：“我們這算是在...約會么？”

    此時圣誕音樂正好響了起來，像是流竄的徐風環繞著他們，夜梟就這樣默默地站在熙攘的人流與歡快的樂聲中，稍帶忐忑，又暗含期待地看著白雁，可能是次級世界出生的NPC的共通之處，他看上去總不像是現世的人，與周遭格格不入似的，一層無形的殼將他罩住，與周遭的一切隔離開來。

    白雁失笑，在絢爛綻放的煙花下湊上前去，將他們交握的雙手放在唇前輕輕吻了一下說：“當然了，我的男友?！闭f著就含笑看他，彎起的眼睛形狀里盛滿了奪目的火光，要將夜梟整個人都瞬間點燃了。

    “男...男友?！彼麉葏鹊刂貜土艘幌掳籽愕脑?，下一秒就被眼前人吻住，兩片唇瓣被溫柔地含吮著，而天際遙遙散落的光暈在他們的皮膚上烙下氤氳曖昧的光影。

    夜梟的殼碎了。

    “圣誕快樂，榭寄生下被吻住不能拒絕哦?！卑籽阃掷锶艘粋€yingying的東西，夜梟低頭一看，是個姜黃色的小人，戴著頂小圣誕帽，睜著雙黢黑的豆豆眼正沖著他笑。

    夜梟還想繼續糾結“男友”的事情，又有點不解榭寄生是什么，除此以外還想辯駁一下，無論什么時候白雁的吻他都不會拒絕，不用特定條件的加持，但眼下當務之急果然還是繼續這個無論多少次都會令他怦然心動的吻吧。

    “喵～”

    A09居住的地方是動物友好城市，很多貓貓狗狗都有正式的編制，從事類似于“城市動態布景”，“心理安撫”之類的工作，眼下蹲在他們腳邊的就是一只堪稱肥碩的橘貓。

    “小橘，是你啊?！卑籽憔尤唤谐隽怂拿?。

    “喵?！毙￠俣檀俚亟辛艘宦?，在人群中躥了兩下，靈活地跳到了一個小男孩的頭上，將本就不算高的男孩壓得感覺這輩子都不會長高了。

    “喲，好巧啊，喵爾摩斯?！卑籽愫蛯Ψ酱蛘泻?。

    “A09?！北环Q作喵爾摩斯的小男孩打了個招呼，把肥胖的大橘貓弄了下來，伴隨著一聲有點不爽的“喵！”抱在了懷里。

    “這不是新人嘛，你叫夜梟，對不對？”喵爾摩斯身邊站著的是夜梟所在基地裁決組的組長B07，名字叫維姬，和A09這種土生土長的現世人不同，這些次級世界NPC出生的公務員除了編號之外，會更習慣于使用自己的名字，哪怕他們的代號具有唯一性也不例外。

    “組長?！本S姬是夜梟的頂頭上司，是極峰基地裁決組的組長，論職位和A09以及身邊的喵爾摩斯是平級。

    “哼～想不想要圣誕禮物？把你調去他們緣結基地的裁決組怎么樣？”維姬用手肘捅了一下身旁的喵爾摩斯，奈何對方太矮，差點一肘子捅到腦殼。

    這個總抱著一只貓的小男孩居然是緣結基地和A09平級的裁決組組長——B09。

    “喵！”

    維姬話音還沒落，他懷里抱著的貓咪就慘烈地叫了一聲，肥壯的身軀撲騰兩下，又一次從他的懷里竄到了他的腦袋上。

    喵爾摩斯：......

    “不收，他身上有狗味?！毙∧泻⑦€沒到變聲期呢，講起話來總有股奶氣，語氣卻很是堅決，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夜梟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他抿了抿嘴，沒說什么，但心里多少有點失望。

    “說笑的，我才不會放人，辛辛苦苦培養的新人可不能白送給你”，維姬沖著白雁做了個鬼臉，一雙鷹目中不見了平日里的犀利，顯得放松愉快了許多：“走了，祝你們約會約得開心～”說著，沖他們揮了揮手，就拉著喵爾摩斯就往圣誕集市的另一個方向去了。

    “主人......”夜梟心里又是失望，又有點因為維姬說得“約會”二字而高興，又很想繼續糾結之前白雁口中說的“男友”，可謂是心情十分復雜。

    “你之前叫我......”事分輕重緩急，最終夜梟選擇了他最在意的一個：“男友?！?/br>
    “要不然呢？”白雁將他頸間的項圈從衣服里完全勾了出來，金屬的吊牌沾染上了他的體溫，顯得溫暖而有情意，引得白雁忍不住多婆娑了幾下。

    “我們不是戀愛關系么？”他偏了偏頭，有些困惑的樣子看著夜梟。

    “戀愛?！币箺n今晚像個復讀機，白雁說男友就讀“男友”，他說戀愛就復讀“戀愛”，這些陌生的詞匯像是晚川里的洪流霎時間傾吞上心堤沿岸，讓他的心臟的每一下跳動都帶上了酥麻的癢意。

    “哦對——你還沒有談過戀愛?！卑籽憷L了聲音，扣住夜梟的下巴，湊近了調侃他。

    夜梟不知道說什么，盯著白雁形狀優美的嘴唇看，心里別無他想，只想吻他。

    “夜梟”，白雁含笑看他，叫他的名字，“做我男朋友你愿意么？”

    夜梟其實是能理解“男朋友”是什么意思的，但他只是不能相信這個詞匯有一天居然會和他與白雁產生聯系，畢竟在他心里，主人和奴隸已經是他們之間最甜蜜的關系了，在康格蘭的歲月是一旦出現在他的夢境，就會織造一場美夢的存在。

    他這么一愣神，就給了白雁使壞的機會。

    “欸——是不是不愿意啊，真過分——”，白雁拉長了語氣，扒拉他的頭發絲，開始細數他的“罪行”：“幫你管理了這么長時間的工資，也沒個酬勞，晚上我還要出賣勞動力，你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說著白雁煞有其事般地打開了個人賬戶，切換到夜梟綁定到他那的卡，可以看到不只是夜梟每個月的工資和津貼一點沒少，時不時地還能有點額外收入，算起來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值了。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卑籽汩_了個玩笑，低下頭用鼻子蹭了蹭夜梟的嘴唇。

    “我愿意的?！狈磐隉熁ㄖ茉獾娜司吐⑷チ?，可夜梟卻還像是被人擠著似的貼著白雁站，很有些急切地又重復了一遍：“愿意的?！?/br>
    “好，我的男朋友?！卑籽闩跗鹚哪樑c他交換了一個親吻，雖然他們連更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許多遍了，可簡單的一個親吻仍是喚起了靈魂最深處的戰栗感，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他們中間“磕噠”一下轟然落鎖，從此他們命理相連，命數相織，再不能分開。

    “嘗一口？”白雁指了指夜梟手里的姜餅人，分享自己覺得好吃的東西給喜歡的人是人類這種生物無論過去多少時間都不會忘記的本能。

    夜梟沒想到這個yingying的，像是個紀念品似的小人居然是食物，出于對于主人同時也是戀人的信任，他拆開包裝咬了一口——

    挺濃郁的生姜味瞬間占領了口腔，令夜梟有些不習慣地皺了皺眉頭，但隨后又因為甜絲絲的餅干味道的到來而舒展開來，這無疑是一種馥郁而獨特的風味，圣誕節的歡樂氣氛隨著這小小的一口餅干被盡數傳達了出去。

    “好吃?！?/br>
    夜梟將小人的整條胳膊都卸了下來，遞到白雁嘴邊，你一口我一口地很快吃掉了一塊并不大的姜餅人。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分享食物給喜歡的人是人類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