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陳朔仿佛是個開關。

    霍朗手機里存著保鏢偷拍的照片，蔣文辭印在屏幕里，看向陳朔時笑的很燦爛。

    他幾年來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開始發現他并不想讓蔣文辭和陳朔接觸，他不想每周日上午聽到蔣文辭出門的聲音，他不想看著蔣文辭每次回來時明明很疲憊可看上去又那么開心。

    太刺眼了，那樣吸引人的蔣文辭。

    霍朗忍不住想，是不是當初那個還帶著對未來的幻想，對著他熱愛的畫紙畫筆一腔熱血的蔣文辭，那個少年時期的蔣文辭，那個長發沒有蓄起來，沒有那么多遺憾和心思的蔣文辭，就是這個樣子。

    多想見一見啊，可是那時候他身邊沒有霍朗。

    現在那個帶著從前影子的蔣文辭，身邊也沒有霍朗。

    蔣文辭聽到他聲音里的不對勁，伸手胡亂的在他頭發上抓了抓權當安慰，開口解釋道：“我真的只是有點累……”

    霍朗側頭咬向他脆弱的喉結泄憤，蔣文辭吃痛推開他：“干什么你——”

    回頭落入眼簾的是霍朗滿臉的低落。

    剛剛……他好像一直沒怎么說話。

    “你怎么了？”蔣文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男人裸露的上半身新鮮的吻痕在告訴他剛剛那場性事有多激烈。

    霍朗沒有說話，只拿一雙哀傷的眼看著他。

    蔣文辭不懂，也不敢去猜那雙眼睛想透露給他什么消息，甚至他都不敢多看，蔣文辭躲開他的眼神，落到其他地方。

    他肩膀上有個小小的傷口，好像是剛剛自己咬破的，蔣文辭心虛的想。

    “要不我……”去拿藥給你擦擦傷口吧。

    忍著腿上的顫抖蔣文辭想起身，卻被猛的拉到他懷中，赤裸的兩人貼在一起擁抱，蔣文辭心里一顫。

    男人的聲音太近，仿佛略過耳朵直接到了大腦，“蔣文辭，你心跳的好快?！?/br>
    蔣文辭聽到這話感覺心跳猛的停了一下，繼而跳的更快。

    “我還想要你?！?/br>
    “我……”喜歡你。

    所以拜托你，身邊不要再有別人，一個也不行。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幫你。

    “我沒有和陳朔做什么，也沒有和誰談戀愛?！笔Y文辭聲音悶悶的，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委屈。

    陳朔都察覺到我喜歡你了，你怎么還懷疑上我了呢。

    “我也沒想拒絕你，我就是真的累了?！蹦挠羞@么折磨人的啊，你倒是精力旺盛了，蔣文辭自暴自棄的道：“那你干脆直接弄死我好了?！?/br>
    一頓給你吃飽了，以后都沒得吃。

    哦也不對，霍總什么時候缺過人么。蔣文辭酸酸的想。

    “也好?！被衾什洳渌瓜碌念^發，心里盤算這種幾率有多大。

    你死到我床上也算是變著法兒不讓其他人惦記了。

    “……什么就也好了?！笔Y文辭手指抓著他胳膊，指尖若有若無的刮過。這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勾人的小伎倆。

    霍朗抓住他指尖看向那瘦弱乖巧坐在床上的人，神情是說不上的認真：“干死你，也好?！?/br>
    “我說沒說過，你現在這幅樣子就是在邀請我?！?/br>
    邀請我繼續蹂躪你，邀請我不要顧及你哭喊著說的不要，你那時說的“不要”在我耳里不亞于“再快一點”。

    “別說了你……”蔣文辭臉皮薄，偶爾做的時候霍朗說幾句這種話他都閉眼當沒聽到，現在這種情況他完全不知怎么面對，想推搡他發現自己的手被禁錮住。

    男人輕輕的笑了一下，“聽話?！?/br>
    乖一點，聽話，把腿張開。

    蔣文辭終究沒能如愿阻止了霍朗的請求，他聽見霍朗一遍一遍的叫他名字，逼他說一些羞恥的話。

    最后的吻落到他輕微顫抖的唇上，叫的聲音持續太久讓唇有點干，霍朗緩慢的親吻，讓他做最后一個保證：“哪都不要去?！?/br>
    那時的蔣父蔣母還維持著穩定的找霍朗要錢頻率，蔣文辭聽到苦笑一聲：“你覺得我還有哪里可以去?！?/br>
    霍朗不再言語，將人緊緊摟在懷里。

    心里開始盤算，找個沒人地方，把蔣文辭鎖在一個只有他知道的房子里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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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個房子是你原本打算？”

    “打算把你囚禁起來的?！被衾市πΓ骸氨负湍阏f我這些陰暗的想法，因為這種念頭困擾了我好久，險些讓他們占據主導位置，真的對你做出那些事?！?/br>
    那時候陳朔已經上大學走了，那一陣他看蔣文辭看的很緊，工作安排的多的完全沒有休息時間，霍朗有時看著外面忙忙碌碌的人，一邊想把他關起來只有自己能看到，一邊想這么好的蔣秘書怎么忍心讓他只能待在一個房間里見不到陽光。

    “可能還是理智多一點吧，沒有真的傷害到你?！?/br>
    也可能是那之后蔣文辭明確拒絕了所有向他示好的男人女人，給了霍朗莫大的安慰與安全感。

    其實霍朗不懂，甚至也又想過，是因為后來的人都不如陳朔嗎？蔣秘書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小子。

    蔣文辭被他問的一愣，繼而想到那晚他短暫的失魂落魄的模樣，坦然回答道“是因為不想讓你再那副樣子看著我?！?/br>
    即便我沒有深究過原因，即便我不敢去猜想當時的你為什么會那樣，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那么無助又可憐的模樣。

    你的要求那么簡單，你不說我也會這么做。

    他們不重要，你才重要。

    “而且……即便你那么做了，我也未必會怪你?！?/br>
    蔣文辭只有那一顆救命稻草，他死死的拉住，勉強可以忘掉他的家庭他的痛苦他所有負面的東西。

    稻草有哪里做的不好嗎？沒有，生活上井井有條沒有不良嗜好，工作一絲不茍還能教會他好多事，即便是性事上，除了偶爾發瘋做的時間久一點兇一點以外，沒有其他會傷害到他的癖好。

    這個人強硬的讓自己融到他的圈子，介紹給他的朋友，他的父親哥哥，他的房子自己也住了那么多年，蔣文辭某一天忽然發現，他如今所擁有的，錢財，朋友，快樂，都和霍朗有關。

    會怪他一步一步把自己圈到他的所屬范圍里嗎？蔣文辭糾結過，然后落敗，他不怪霍朗，甚至害怕有一天霍朗將他所給予的如數收回。

    蔣文辭挫敗的說：“相比把我鎖起來，我更怕你把我推開?！?/br>
    “我不會?！蹦腥似∈Y文辭下巴湊上去親吻一下：“我早該發現，如果只是想睡你為什么不會膩?！?/br>
    “你原本是打算膩了就拋下我嗎?！笔Y文辭緩過神來打掉他的手，不滿道：“渣男?！?/br>
    “對，渣男?！被衾蚀笮Γ骸澳阏f得對，可是渣男喜歡你好多年了，就是你太蠢了自己沒發現?！?/br>
    還好你一直在，你在我身邊直到我明白過來我有多喜歡你，我才有和你一直走下去的機會。

    “所以蔣秘書，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了我?！被衾势哪?，認真的問，“你藏的太好了，如果不是聽你說出口，可能我永遠不敢確認?！?/br>
    偶爾捕捉到他帶著眷戀的模樣讓霍朗心里忍不住悸動，許許多多外人面前不會表現出的屬于蔣文辭獨特的癖好和性格慢慢侵蝕霍朗，霍朗一度默認這個人喜歡自己，但是默認歸默認，他不曾往深想，直到年前鐘最的一句“小蔣只把自己當秘書”把他狠狠拉回現實——你連人家到底喜不喜歡你你都不知道，就在這自作主張共度余生了？

    “啊……那你干嘛不問呢?！眱扇艘呀洀脑镜拿鎸γ孀淖藙葑兂墒Y文辭躺在霍朗腿上，一邊吃葡萄一邊嘮家常，電視里放著濾鏡厚厚一層的沒營養的偶像劇，演到女主哭著問男主你到底選她還是選我。

    “大概是，我記得是一天早上，前一晚我在你那屋睡得?！笔Y文辭看著頭頂的燈慢慢的說：“我醒的早，想掀被子回我那屋睡?！?/br>
    前一天因為什么事拌了兩句嘴兩人都不大開心，做的累了直接睡了，等一醒來發現還在他那屋床上，蔣文辭面上掛不住，想著剛吵完架都醒了怪尷尬的準備回去。

    “然后剛要起身你就把我抱住了，死活不松手?！卑枳鞖w拌嘴，兩人那一陣子都挺累的，時間也還早，好好的一個周末蔣文辭不想把他吵醒，也就任由他抱著。

    “沒辦法，我也睡不著了，就在那看你?！?/br>
    蔣文辭喜歡霍朗這張臉，他可能沒有表現出來過，但心里是實打實的喜歡，蔣文辭審視著男人沒有防備的睡顏，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想著他還睡著呢就湊上去偷親了一下唇。

    其實說是親，不過是唇挨著唇貼了一下，不過足夠讓蔣文辭臉紅了。

    “可能就是那次吧，我忽然發現我好像喜歡上你了，而且是不知不覺的喜歡了好久那種?！笔Y文辭說完笑自己：“傻得要死?！?/br>
    “怪我?！被衾实皖^彈了彈他腦袋：“是我太遲鈍了，如果沒有鐘最表弟，可能我都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明白?！?/br>
    一直陪在身邊的人讓霍朗毫無危機感可言，他以為他對蔣文辭只是占有欲，只是想睡他，只是當初想當個好人拉那個被家庭拖累的少年一把，可早在他偷拿了人家的頭繩，想著那個交流極少的舍友自慰的時候，早在他變著法的想讓蔣文辭活的舒服一點，除了這個人就沒再想碰別人的時候就該明白，那一次次心里那種莫名的悸動叫做喜歡。

    在搞清楚自己是否喜歡蔣文辭這件事上霍朗花了太多時間，如果沒有陳朔，或是沒有哪個讓蔣文辭想去嘗試接觸的人出現，霍朗就算把蔣文辭拴上鏈子鎖起來可能也不明白那是喜歡。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嗎？”那人透過眼鏡去看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在等一個答案，霍朗彎彎嘴角把他拉起身讓自己直視那雙眼：“明白了?！?/br>
    “蔣文辭，我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只是我自己不清楚，而如今，比喜歡更甚?！?/br>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嗎，我們還有幾十年，去彌補這幾年因為猜疑和懦弱耽誤的時間?！?/br>
    “以我的愛人的身份?！?/br>
    蔣文辭張開手臂撲到他身上摟住脖子，干脆的回答道：

    “好?！?/br>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