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煎熬與解脫
自上回在醫院和賀安淳見過后,我是一個人生活了,每天就是學習管理公司,上上網課,盯著窗外發呆。 在這么下去,我會被自己搞瘋的。 三周以來第一次出門,除了透透氣,要去見一面心理咨詢師,在查了無數資料后,我預約了個看起來比較靠譜的年輕女性。 女生可能更加能理解我對賀安淳的感情吧。 “你好,我是心理咨詢師傅瑩,您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一些了,可以再詳細說說你的煩惱嗎?” “和在網上說的差不多,我……”我很少和外人說話,有些緊張。 她對我笑笑,“沒關系,我對來訪的一切信息都會保密的?!?/br> “嗯,焦慮和煩躁,還有施虐傾向……” 走出大門時我仍然迷茫,其實我壓根沒什么心病,要真的有,也是沒人查得出來的。 回小區的時候,路邊發傳單的塞給我一張課程宣傳,我看了看,是新開的一家散打搏擊館。 教散打的我有點意思,想想自己瘦弱的身軀,和賀安淳還真是比不了,要是鍛煉鍛煉,或許可以打個平手。 我第一次沒有隨手扔掉傳單,坐在沙發上仔細地看了一遍。 一節課還沒一次心理咨詢貴,我覺得我的心病,可能要轉移注意力,而不是做心理咨詢。 接下來的日子我讓安排變得滿滿當當,讓我沒有空閑時間去想賀安淳為什么不回家,甚至連失眠都沒有了,回家倒頭就睡。 在瘋狂的吃和鍛煉中,我周六又去醫院了一趟,賀岷精神好多了,拉著我說了很多。 “你媽當年是鎮上最美的,她和我進了城大家都以為她本來就是城市女人……” 我只是默默傾聽,賀岷咳嗽就遞上一杯水,等他說正事,畢竟賀岷不會只和我講故事。 “哎,可惜我辜負了她?!薄八缓弈??!?/br> 不知道為什么,我脫口而出這句話,但想想也沒錯,母親永遠都善待身邊人,從來沒恨過誰。 賀岷輕笑著,撫摸過我的手背,“遺囑我都立好了,公司的事情我會提前讓你嘗試處理?!?/br> “對了,安淳怎么樣了?” “他沒回來過?!?/br> “嗯……”賀岷沉吟不語,只是喝著水,看著外面。 “他住校了,一個月回一次家?!?/br> 我心下了然,打算起身走了,感覺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回頭看到賀岷眼睛里的低落,用著幾乎哀求的語氣跟我說:“照顧好你弟?!?/br> 我不想答應,可這畢竟是他唯一的要求,在那目光下,我點頭應下。 偌大的城市,沒有我的安身之處,我在想等十八歲生日后,把房子賣掉,買一棟小一點的,離公司近一些,房本上寫我的名字。 可是沒一會我又覺得深深的罪惡感,反復煎熬著,不能解脫,父親重病只是加重我的焦慮,只要一停下來,就有無數個聲音告訴我——你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第一個月,我原以為能見到賀安淳,然而在等了整整一天后,房門仍然未動。 屋里沒有開燈,我抬眼,陽臺外的天空是藍黑色,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云朵,嘆氣,回了房間。 賀安淳不想見到我。 這個月過去,還有五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成年禮,父親堅持要出院陪我,我不想背負上愧疚,也不想他再背負上愧疚。 所以這天,我連蛋糕也沒買,坐在家里陽臺上,吹著晚風,處理公司事務,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望向小區里別的樓。 正是飯點,燈火通明,還能聽到樓下小孩奔跑打鬧聲,我收拾好電腦,把中午沒吃完的飯從冰箱拿出來熱了下。 電視里放著新聞,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又被砰的一聲關上。 我聽到動靜扭頭向玄關看去,還穿著校服的賀安淳站在那里,有些長的劉海擋住一半眼睛。 我愣了一下,緩緩站起來,反應過來不是開心,是快步沖上去揪著他的衣領一拳打過去。 賀安淳擋下,我調動全身細胞專心致志打他,即使每一下攻擊不是要害,但他不還手,還是讓我占了上風,我把他按在門上,撩起他凌亂的頭發。 他的綠色眼睛讓我想起小時候玩的玻璃珠,清澈透亮。 “” 我還是放開了他,玄關上的蛋糕被我拿走,胡亂插上幾根蠟燭,上面用賊丑的字寫著“祝哥哥十八歲生日快樂”。 打火機在樓上,我又跑上去找,下來的時候,賀安淳在把蠟燭擺正,我粗略地數了下,十八根。 “哥,生日快樂?!?/br> 賀安淳認真的神情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只是為我慶生的弟弟。 我看著飄忽的燭火,電視里的新聞還在繼續。 “哥許個愿?!?/br> 可是我沒愿望,我想。 其實,還是有一個的。 我希望今后每一年賀安淳都不要出現……算了,還是能見一次吧。 “哥,嘗一口,我自己去蛋糕房做的蛋糕?!?/br> 抹的極其不平整的奶油,確實是新手能干出來的,我不喜歡甜的,可賀程蕭的眼神太過熾熱,我敗下陣來,送進嘴里一口。 芒果rou混在奶油里清甜的味道并不讓人反感。 “好吃?!?/br> 賀安淳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明顯,眼里還是含著笑,他問我最近干什么了。 “學散打?!蔽蚁蚝罂吭谏嘲l上,賀安淳的視線掃過我全身,我不舒服地回看過去。 “哥真是越來越好看了?!?/br>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