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岳父/公主抱/漏尿
這個男人便是宋若寧的父親,楊殊的岳父兼救命恩人,宋崢。 宋崢和宋若寧這兩父女的關系在旁人看來是有點古怪的。宋崢一個人一把年紀了,離群索居地住在山上;宋若寧體弱多病卻八面玲瓏,獨門獨戶住在村里。宋崢十天半個月的也會來給宋若寧送點獵物山珍,俱都是丟在門口就走,一副和宋若寧沒什么好說的樣子,就連那次救了楊殊,也是宋若寧聽見動靜打開門,看見一個只剩下半條命的大活人和一群山雞野豬的尸體一塊隨便擺在地上,直接給她逗笑。 后來楊殊要跟宋若寧談婚論嫁,宋若寧才往深里講了點: 宋崢為人孤僻邪張,又秉性疏懶,大約是萬事萬物都不太放在心上。譬如往前宋若寧愛過一個人,他當時說過一兩回那人不好;但宋若寧鉆了牛角尖,他就也無可無不可地由她去吃苦頭。宋若寧生病,他力所能及便給她抓藥續命,大夫都覺得她活不過十二歲,如今都快熬到二十了??伤稳魧幠芑疃嗑?,他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他大約是覺得人的命是自己的,旁人能說個一兩句,到底做不得太多?!彼稳魧幃敃r說得輕描淡寫,“說白了就是他懶,怕麻煩?!?/br> 每回宋若寧說起她爹的事,楊殊便默默記下。 他是個純善的性格,慣愛把人往好處想,聽著宋若寧偶爾的念叨,慢慢也勾勒出一個寡言乖僻,外冷內熱的老漢形容,但到底是流于表面的,這時細細品來,倒覺得他這位素未謀面的救命恩人,頗有幾筆古狂人的疏闊。只是宋若寧也不愛說人是非,尤其是她爹,據她說是她那個雞掰又孤僻的爹知道了會不高興,她就是死了也會挨罵。 楊殊還當宋若寧是開玩笑——許是因為久病,宋若寧慣愛開些不冷不熱的玩笑,只有這時候,楊殊才能看出這個八面玲瓏溫柔善良的少女也有一些尖刻的棱角,和她口中的父親一脈相承,讓他越發唏噓憐惜。 沒見面時,他依照宋若寧的形容構想出種種宋崢的形象,真見了面,才知道那是自己如何想象也比不足萬一的。 說是說救命恩人,可宋崢離群索居,他一直無緣得見。 頭回見面是婚后沒多久,宋若寧起夜時受了風,轉天就病倒臥榻。村里的老郎中搖著頭,直說讓楊殊準備后事。不少前幾日才來喝過喜酒的鄰里唏噓起來,這剛結婚沒多久,小楊先生便眼見要做鰥夫了。 楊殊性子里有一份左勁,想起她說過宋崢的醫術,便忙忙想去尋。當時他兩個xue里還串著魔藤,平時走路都要放輕些,這會兒邁開步子跑,臉色一下都白了??扇嗣P天的事,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硬是咬著牙,忍疼爬上了山。 初夏的時節,轉眼就變了天,楊殊爬到半路,天上忽然便噼里啪啦地砸下豆大雨珠,把楊殊淋成個落湯雞。 好在隱約已見得一處屋舍的形影,楊殊一鼓作氣地跑進去,隱約看見里頭有人,忙忙喊道:“宋老爹,宋老爹……若寧病啦,您快去看看她罷?!?/br> 沒注意腳下踩中一塊石頭,他腳一軟直直往前栽。楊殊嚇得閉上眼,心知要摔進泥地里去了,鼻尖卻撞上個鋼筋鐵板似的溫熱胸膛,寬寬闊闊的,不像血rou做的活人,倒像銅皮鐵骨。楊殊才后知后覺地“哎呦”一聲,鼻子酸酸的,差點哭出來,但好歹是沒摔。 他仰起臉,一個極英挺極高大的男人推開他,一面穿衣,一面皺眉:“若寧眼下什么癥狀?你又是誰?” 這、這…… 直到他跟著這男人下山去了,楊殊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男人生得方口直鼻,劍眉星目,儼然是燕趙豪地才能養出的疏闊人物。凌厲的五官模糊了年齡,看著年輕得很。寬肩厚背,身高腿長,行止間更是雷厲風行,自有一番威儀赫赫,是楊殊生平僅見的英朗。又不只英朗結實,許是因為長久生活在山中捕魚追獵,一人獨居,宋崢赤裸著上半身,露出身體肌rou強健充沛,看得楊殊莫名其妙得臉上發燙。 楊殊想想自己方才那一聲“宋老爹”,又想到他剛剛解釋自己是宋若寧的夫君時對方那高深莫測的表情,一時有些麻爪。 宋崢看那個莽莽撞撞、腰細得跟宋若寧差不離的小子傻呆呆地正在雨中。他頓時深覺宋若寧的眼光真是一回比一回差勁。前頭那個生了一副刻薄寡恩的嘴臉,好歹人高馬大,是個能遮風擋雨的男兒。這回這個呢,年紀小得能叫她姐,方才在雨里揚起一張白生生的巴掌大的小臉,清純得活像個女孩兒,他倆湊在一起,是玩過家家? 宋崢擰起眉:“你走那么慢,怕是來不及見宋若寧最后一面了?!?/br> 楊殊總算領教到,明白為什么淳樸厚道的村人聽見他的名字就退避三舍。 “岳父大人……小婿、小婿許是方才扭到了腳,實在行走不便……岳父大人先請吧,不必等……” 被個陌生男人一口一個“小婿”、“岳父大人”地叫得不耐煩,宋崢雞皮疙瘩直豎了一身,趕緊打斷他:“雨天濕滑,以你的腳程,天黑前都不定走得下山,到時候黑燈瞎火,說不得摔一跤滾下山去,摔死了也一了百了,難不成還指望我給你辦后事?況且傘就一把,我拿了,你淋上一路,看到時候宋若寧沒死,你自個兒先去閻王跟前探路?!?/br> 楊殊吶吶說不出話來。他心里暗暗發苦,他這位岳父大人,當真是好刻薄的一張嘴。 “罷了,抱好?!彼螎樧哌^去把藥盒往他懷里一塞,忽然矮身抱住他兩條腿,就這么把人倒扛在肩頭。 楊殊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倒撞上他腰,隨著胃部就被他肩死死頂著。宋崢才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念頭,當即邁開大步,楊殊的臉一下一下撞上去,晃得七暈八素,肚里的隔夜飯都快吐出來。 該不會、該不會當日他被撿回來時,就也是被這么扛了一路的吧。楊殊大腦充血,暈乎乎地想道。 “岳、岳父大人……這、嘔,這于禮不合……” 于禮不合個啥啊,宋崢不耐煩聽他啰嗦,“啪”的一下,順手打了他屁股一巴掌,頓時把那一點微弱的異議也打沒了。 就這,往后楊殊見了岳父先生怯。 * 說回當下。 楊殊本來就哭靈了一天哭得精疲力盡,后又被連著嚇了兩回,饒是此時想要努力集中精神,然而求生欲最終還是沒有力挽狂瀾,一經開閘的下體尿意不止,平日折磨他的rou藤此時卻不知為何消失無蹤。他只能眼睜睜地感受到自己下體不斷濡濕,最后衣服上也洇濕了一灘深色,隱約中,甚至聽到又點滴水聲無法挽留地跌落在地。他被男人極具攻擊性的氣息籠罩著環繞著,只覺得身體癱軟,全身上下全部的力氣只能勉強忍住不斷積累的尿意。 楊殊努力憋住,低著頭不敢看人,只希望宋崢并沒有注意到。 宋崢還真沒注意到,光線暗,屋里又燒了一對香燭紙錢,烏煙瘴氣的。他把人抱上了床,正想讓他趕緊睡了,卻見小女婿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他看了就頭疼,想不通這才多久呢,這小倆口哪里來的這深情厚意。 倒不是看不慣,只是他不能理解。 基于一點莫名而生的責任,宋崢覺得自己好歹被宋若寧喊了那么久的便宜爹,有那么點義務幫她照顧這小相公。只是開解人這活兒他生下來三四十年從沒干過,混著楊殊那軟綿綿的肥屁股想了一路,只稀里糊涂想出來句干巴巴的話: “你是不是很怕我?” 這是個廢話,宋崢長成這幅模樣,誰看了不退避三舍啊。 楊殊被問得一瑟縮,吶吶不敢說話。 “你要是怕我,那就乖乖睡了,我可不想宋若寧的喪事剛辦完還得花錢辦你的?!彼螎樢荒槂礆?,“不好好睡覺,我就打你屁股?!?/br> 楊殊瞳孔地震,他不懷疑宋崢這話,這人第一次見面就打了他屁股,那一巴掌印三天才消下去。光是聽他這話,楊殊就反射性地回憶起那感覺,身體一哆嗦,夾緊的腿間彌漫開一股淡淡的sao味。 宋崢被這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整得一懵,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小女婿給實際意義上地嚇尿了。 他當即有些嫌棄宋若寧挑的男人什么眼光,往前那個看著就不是能同富貴共患難的,這個眼神倒算清正,膽子卻比兔子都大不了多少,一個大男人畏畏縮縮,扭扭捏捏,這會兒還能被活活嚇得漏汁,算是什么玩意兒啊。 換平常他早開了嘲,轉念卻又看小女婿羞紅了臉,面若桃花似,眼睛閉著,一串串眼淚打濕了濃長顫抖的睫,順著細細長長的手指滾落下來,這反應真比宋若寧還像個大姑娘。 哭得還怪好看的。宋崢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