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遠點
黑暗,只有深海一般無盡的黑暗。 能感覺到的是刀子一般的冷風從身上刮過時,皮膚似乎都被割裂開長長的口子。眼前的黑色布條拖著長長的尾巴,被風薅扯著,時不時打在臉上,發出哨聲般的獵獵聲響。 他已經將近兩天沒喝水了,喉口彌漫著血液銹跡斑斑的腥甜。 一年被完全固定在床上的四肢,肌rou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退化萎縮,膝蓋骨硌在冷硬的地面上,要裂開般的疼痛越來越劇烈。 他想動一動換個姿勢,可頸間四指粗的沉重的鐵鏈拴得那么緊,繞過脖頸抻下來在背后死死地捆住了他的手,又直直緊緊地抻下去拴住了他的腳踝,他剛才在細微地掙扎時,已經將脖頸間的鐵鏈勒得更緊,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吸進刀子般的冷空氣,像狗一樣死死地跪在地上,漸漸地感受不到自己的下肢。 他的意識已經有些不大清醒了。 也許是很久,也許是不久,血腥氣濃烈的烏木味將他嗆醒——那是他自己的信息素。 “啊啊啊——?。?!” 他麻痹的神經被劇烈的疼痛強行催醒,葉寒宵幾乎是豬玀般慘叫出聲。 ——他頸后的腺體被劃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帶著血絲的鮮紅皮rou挒開,血流如注。 那是人體上神經最密布、最敏感的器官,這點口子如果放到其他部位,任何一個Alpha都不至于如此不體面,但如果放在腺體上,那種疼痛的級別,就宛如尖銳的竹簽生生釘進指甲縫和趾甲與嫩rou相接的縫中去,再死死地往墻上戳撞。 天已經暗下去了,初上的夜色漸漸吞噬掉天邊最后一絲余暉,呈現出一種溫柔而夢幻的藍紫色,像是照片里的風景。 衣衫單薄的Alpha狗一樣被鐵鏈拴著跪在地上煞風景地大聲慘叫著。大約是疼得狠了,許久不得動彈的身體上,青筋居然鼓囊囊地脹起來,在黑暗中,甚至也能看出一二分影影綽綽的猙獰。 夏棉抽出一條潔白的手帕,將匕首刀尖的一點點血線慢條斯理地擦干凈了,然后優雅地收進刀鞘。 啪嗒一聲,打火機的金屬翻蓋被掀起,橙芯的藍色火焰猛然躥得很高,照亮黑暗中一張缺乏幾分生氣和血色的蒼白秾艷的面頰,大而漆黑的眼眸中跳躍著兩簇火苗,一眨不眨、死氣沉沉地盯著地上渾身痙攣的男人,像是死去多年的一只幽幽怨鬼。 劇烈的痛覺搶占了所有的神經和感官,讓他的嗅覺和聽覺都變得極不靈敏。 他聽不到打火機點燃的動靜,也聞不到那股劣質的香煙味。 夏棉點燃了一根煙——這已經是這包的最后一根了。 漸漸濃烈的黑暗侵蝕了他的眼眸,卻仍然未觸碰他潔白干凈的衣擺。 他不緊不慢地吸食著這根煙,凄慘的哀嚎在漸漸靜謐下去的夜里像是直接抓在人的耳膜和心臟上,聽起來令人寒毛直豎,心驚rou跳。夏棉靜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有任何表情。 他感受不到報復的快感,也沒有那種情緒震蕩激烈的憤怒和怨恨,麻木像冰冷的黑暗一樣,無邊無際地蔓延擴展。 他只想讓這個人疼,很疼很疼,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煎熬與折磨中,最終慘無人道地、無人知曉地獨自離開人世。 ——只是一種很平靜但必須完成的執念而已。 燃到尾的煙蒂被隨手拋棄,猩紅的火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從高空墜落。 他慢慢走到那人身前,緩緩半蹲下去,一只腳的腳跟抬起,前半只腳掌撐在地面上,慢慢轉開時,發出粗糲糙啞的砂礫摩擦聲。 葉寒宵遲來地感覺到兩腿之間同樣敏感的地方,冰涼的、光滑的、如同刀面的東西貼著他垂軟的東西摩挲輾轉,似乎在思考該怎么慢慢把這東西一點一點剁成小塊,從中間劈開,或者,干脆一刀斬斷。 “誰——???!”他猝不及防受了極大的驚嚇,啞如破鑼的嗓子幾乎是變了形般尖叫出聲,音調尖銳得像女鬼凄厲的嘶叫。 那地方在極端的恐懼之下居然漸漸地勃起了,直挺挺地往冰冷的金屬刀面上戳。這是所有男性在情緒起伏很大的時候正常的生理反應,與快感無關。 夏棉垂下眼睛,盯著黑暗中那個模糊丑陋的影形,刀面在上面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然后,刀鋒一轉,匕首尖端戳在頂端的孔洞慢條斯理的轉了兩三圈,那東西居然就毫無預兆地吐出一大股精水,然后是又一股。 夏棉聞不到厚重的烏木味,他只覺得無比腥臭。 跪在地上的Alpha在極端的刺激之下陷入了瞬間的茫然空白,這股釋放像是也放走了他最后的一絲力氣和膽量,在鐵鏈的固定下,牙關撞在一起嗑嗒作響,啞啞地低聲呻吟喘息,渾身急癥似的抽搐戰栗,斷斷續續地噴薄射精,半個字也說不出。 他聽到了一聲似有若無的冷嗤。 冰冷腥臊的刀面翻來覆去地貼著他的臉擦拭過,刀面反轉時尖利的刀鋒在他的臉上劃開一道道的碎口子,黏膩濕滑的某種液體沾滿了他的臉,混合著血水,烏木沉而酸的香氣像雨后的下水管道一樣,濃烈到嗆人地灌進鼻腔。 夏棉把沾了些jingye的匕首在他臉上、發上、勃頸上反反復復地擦拭,直到這個人被細碎不深的刀口流出的血糊得面目全非才慢慢用手帕擦拭干凈,收回刀鞘。 “要殺就給個痛快……不然……等老子出去……弄他媽不死你……”他呼呼痛苦地喘息著,像條殘破的瘋狗仍舊在不知死活地兇狠叫囂。 “俞驍,你是……是俞驍……” “……” 他沒得到回答,自以為對方默認了,居然略有幾分得色地冷笑了兩聲,“俞將軍,您知道您不能……殺了我,對我動用、動用私刑也沒有任何好處……”頸后仍然在不停地流著血,甚至有淡色的腺體液慢慢滲了出來,他疼得已經搖搖欲墜,說話斷斷續續咬在舌根上,搖搖晃晃之間頸間的鐵鏈越收越緊,蒼白的臉漸漸脹得紅紫。 “您要真是有運氣……把我、把我最終交上法庭,我保證把這些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軍隊上……怎么說不清楚……但、但是元帥……”他重重地喘息著,如同長跑過后狼狽吐舌涎水直流的狗,“眼里不容沙子……” 回應他的只有浪潮起伏般的風聲。 他自以為對方被他說動了,開始循循善誘地打感情牌,“俞將軍,我算半個……岑家人,您可是、是實打實的岑家人,大姐要是還在,怎么也會……讓你看上幾分薄面……” “更何況……我不知道你中意那個……江雪墨……就為這……你把我打得……肺穿孔……還關進精神病院……囚禁我一年……鼻飼、灌胃……還不夠么……” “我跟你說……他那個弟弟才是……是好東西,他的腺體對、對暴走癥有奇效……你要是嫌我……把、把江雪墨弄、弄臟——啊——?。?!” 他的話斷在了幾乎掀翻房頂的凄厲的嚎叫里。 腿間剛剛半軟下去的東西被橫刀割開一道不淺的口子,血液飛濺。那東西從中間位置裂開,受重力作用耷拉下去,重力撕扯之間,他的頭皮都仿佛炸開來,痛感飆到前所未有的爆滿數值,痛覺神經幾乎都要因負載過重而報廢。 葉寒宵眼前發著強烈的黑——那已經不是黑色布條帶來的黑,那是生理上的即將生生痛昏或死過去的黑。 “狗東西?!?/br> 他轟鳴的耳道聽見的聲音已經渾然不似人聲。 冰冷刺鼻的液體順著血淋淋裂開的傷口一點一點澆下去,滑膩膩的觸感,像是汽油,可精準地控制著用量,只濡濕了那根已經鮮血淋漓的東西,像是只準備把他這部分從這具rou體上活生生地燒成灰和焦油。 ——事實上,不遠處的墻根處放著幾個大油壺,里邊都是冰涼的水。 葉寒宵吱哇殺豬般的慘叫斷了一兩秒,他被滅頂的痛覺充斥滿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痛苦無處發泄的大腦轟——!地一下像巨大的警鐘般高分貝地嗡鳴,“不要——?。?!”更加滅頂的恐懼之下,尖聲而顫抖的求饒脫口而出。 “不要——??!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俞將軍俞將軍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他甚至忘卻了他脖頸和手腳上的鐵鏈,慌不擇路地想要重重磕下去,卻引得鐵鏈繃得更緊,錚錚作響。 即便布料遮著,血和眼淚已經濡濕了他整張臉。 他在幾重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下,苦苦喘息哀嚎。 濕淋淋的刺鼻液體卻將那根從中間以古怪的姿勢生硬地挒開的東西完完整整地澆濕了。 啪—— 打火機點燃了。 “我草你媽——!我他媽cao你媽——!你這個克老母沒娘養的野種——?。?!”他終于聲嘶力竭地破口大罵了起來,甚至口不擇言地將自己一起罵了,劇痛和恐懼之下,他每說一個字,都有血沫子從嘴里飛濺而出,不知究竟是內臟已經痛到了出血,還是因為他在發音時牙齒全都咬在舌頭上。 “用什么?”夏棉冷眼看著他,唇角掀起淡淡的譏誚。 讓你只會做那事的玩意先一步下地獄去吧。 他撥弄了兩下,火舌在黑暗和冷風中烈烈招搖,像是吊死鬼吐出的長長的青中發著猩紅的舌頭。 “夏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