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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藥棉ABO在線閱讀 - 第二十六章 前夜(三)

第二十六章 前夜(三)

    很吵。

    床板咯吱咯吱晃動的聲音從那個半開的門縫中傳出來,夾雜著男女豬狗一樣的喘息叫聲。

    很令人反胃的味道。

    腥澀味、煙味、冷掉的泡面味、潮腐霉味……交織在一起,每一樣都存在感極強,生成的味道古怪至極。

    很餓,餓到胃壁粘連在一起,似乎胃液在腐蝕胃它自己,餓到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窗外的天空是墨藍色,月光灑進來,沒開燈的屋子里勉強有幾分亮,桌上的泡面盒蓋打著卷,里面只剩下半盒殘羹冷炙,冷掉了結了一層油霜。

    不惡心,很想吃很想吃,咽了無數次口水,撇走無數次視線,那東西像是有魔力似的總能把人拽回來。

    冰冷的水灌入空空蕩蕩的腹腔,咕咚咕咚,像是回聲在空蕩的山谷中不?;仨?,每回蕩一次都昭示著這個地方究竟有多么貧瘠空蕩。

    吵鬧的聲音停歇下來,床咯吱一下,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

    “這么小就會聽墻角了?”粗糲的男聲,還帶著點懶洋洋。

    偏過頭去,面容什么都模糊不清,但那個肥膩膩的大肚子非常有存在感,“怎么樣,聽得爽不爽?”他在那老舊的破沙發上坐下,沙發頓時發出不堪承重的一聲呻吟。

    那盒冷掉的泡面被他拿過去,唏哩呼嚕一通吸,豬拱食一樣的聲音。

    聽得不餓了?!笆迨?,你會娶我mama嗎?”

    那呼嚕聲戛然而止,“誰讓你問的?”

    “我自己?!眒ama讓這樣問的。

    男人端起泡面盒又是一通吸溜,隨即泡面盒被隨手扔在桌上,桄榔桄榔輕晃兩下才立穩,竟是連一滴湯也不剩了。

    下巴被人擒住了,昏暗中那張豬頭一樣的臉靠近自己,牙上還沾著兩片蔥葉,“你想讓我當你爸爸?”

    “嗯?!蔽也幌?。

    “怎么辦,叔叔不喜歡便宜兒子,也不會娶一只破鞋?!蹦潜揪蛿D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瞇得幾乎要看不見,惡劣的光卻還是冷箭一般迸射出來。

    啪——!

    “艸——!”

    一只拖鞋凌空而來,正中男人的光禿禿的后腦勺,發出一聲脆響。

    男人捂著后腦勺惡狠狠地回頭,女人夾著煙走過來,雞窩頭,只松松垮垮披著件惡俗的睡衣,“你不準備娶我?”

    男人沒吭聲。

    “我他媽給你那癱瘓老母親喂水喂飯端屎端尿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我是破鞋?我他媽用我名義給你申請貸款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我是破鞋?我他媽出去賣給你還債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我是破鞋?”女人越說越激動,尖利的聲音在岑寂的夜里宛如厲鬼呼號,恐怖又詭異,“你壓著我干的時候怎么不說我是破鞋???!”

    “賺點錢了就想把我甩開,我告訴你沒門!你他媽要是敢甩了老娘,老娘就跟你拼個魚死網破!”她長腿一蹬,那本就搖搖欲墜的桌子“吱——”地滑行出去一大截,指甲劃過黑板似的,極其令人牙酸。

    “我不是不娶你”,沙發上的男人終于開了口,許是被女人的話里的狠戾給嚇到了,語氣帶著幾分安撫和討好,“實在是你帶了個累贅兒子,我爸不同意啊,你要愿意咱們倆就現在這樣過不也挺好嘛,整結婚那些虛頭巴腦——”

    “你少說這些!都是借口!你讓我干那些事的時候也沒見你那個爹有什么二話,也沒見你那個爹嫌我帶著個兒子!”女人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我跟你說于洋,你那些把柄都在我手里,你要是娶咱們明天就去民政局,你要是不娶咱們明天就警察局見。老娘沒嫌你又短又小又快還是個窮逼Beta呢,還他媽敢嫌棄起老娘來了,你但凡照照鏡子,一肚子屎都得從嘴里吐出來!”

    “艸!”男人突然爆發,野豬撲食一樣彈向女人。

    屋子里再度吵鬧起來,耳光聲、拳腳聲、臟話和哭叫聲不絕于耳

    “警察局——!警察局——!我他媽叫你警察局——!”

    “破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還想登我于家的門邊子?!”

    “我他媽今天抽不死你!”

    血腥味越來越濃,橙花味也越來越濃,尿sao味也越來越濃。

    視覺、聽覺、嗅覺一起淪陷。

    那根用來教訓自己的木棍就靠在門后,哆哆嗦嗦地撿起來那趕上自己高的棍子,悄悄走到那發了狂的男人身后,閉眼用盡全力挄下!

    拳腳聲陡然止歇,豬一樣的男人倒在女人身上,還抽搐幾下。

    棍子咣當一聲落在地上,手哆嗦得不能自已,冰涼的水漬瞬間漫了滿臉,“mama……”

    “嘶——”女人摸了一把男人的后腦勺上,觸到一手溫熱,“誰他媽讓你多管閑事!”

    可是不管的話,你會被打死啊。

    啪——!

    啪——!

    啪啪啪——!

    那句未說出口的話斷在幾個凌厲的耳光中。

    “哭!你還有臉哭!哭!看不見老娘他媽被你害得多慘?!”

    尖銳的指甲劃過臉皮和頸間,火辣辣的血道子越來越多。

    “就因為你是個Beta就因為你是個不爭氣的Beta!那畜生玩意就把老娘給蹬了,你知道我因為你喪失了多少???!”

    “淪落到被這么一頭腌臜玩意壓著干,還被嫌棄是破鞋!”

    “你在我肚子里的時候就他媽該把你給弄死!禍害老娘一輩子!”

    “掃把星!”

    “掃把星!喪門星!小畜生!賤種!”

    皮帶一下一下狠狠地抽在背上,疼得人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肺葉顫了兩下后突然逼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根根脊骨都被摔碎般,骨頭茬子扎在柔軟的臟器上。

    血腥味和酒氣不知哪個更加濃重。

    “爸——!別打了——!”一個單薄的身軀覆到自己了脊背上、

    “你滾開!非要留個累贅還不夠還他媽天天護著這個畜生崽子!你當我是為什么收留這么個玩意,就是給老子當出氣筒來的!”

    “你要打就打我,我給你當出氣筒!”

    “你讓不讓?”

    背上的那個人在顫抖,卻一動不動。

    Alpha信息素瞬間在房間內鋪開,壓向一個柔弱的Omega,他悶哼一聲,顫抖得更加厲害。

    “你行你有種,別讓老子逮著你這個白眼狼不在的時候?!?/br>
    腳步聲漸漸遠了。

    半昏半醒中被背上火辣辣的刺痛逼出了一聲痛吟,酒精味和紫藥水味嗆得人鼻子疼。

    “我弄疼你了棉棉?”男孩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淡雅清雋的臉,一雙月牙眼哭得紅通通的,盛滿了清清亮亮的關切。

    “哥……”話說出口之后,嘶啞得把自己都給嚇了一跳。

    “嗯……”

    “別哭?!毕胩秩ゲ湟徊渌难蹨I,一動又倒抽一口涼氣。

    “你別亂動……好好趴著,我給你上藥?!?/br>
    皮開rou綻的地方被一點一點地涂上藥膏,一邊輕柔地擦還一邊輕輕地呼氣,似乎疼痛都不再那么難忍。

    “你怎么不告訴我呢……他打你多少次了,背上這么多舊傷……”哽咽的聲音傳來。

    “我沒事,習慣了,不想讓你擔心……而且他說的沒錯,的確是我害的,要是你們當初把我們趕走就好了,我的確是個掃把星……”愧疚,十分愧疚,愧疚得恨不得自戕謝罪。

    “別這么說,和你無關?!?/br>
    棉簽和藥品被放到了桌子上,滿臉是淚的人蹲在了自己眼前,用手輕柔地摩挲自己的眉骨和面頰,“你最好了,棉棉?!?/br>
    愣神中間,唇瓣被溫涼的東西抵住。

    垂眼看去,一枚小小的紅色果子。

    “你不是喜歡吃西紅柿嗎,這個叫櫻桃西紅柿,同學給的,帶回來給你嘗嘗?!?/br>
    水潤潤的甜,比普通的西紅柿甜好多。

    “好吃?!?/br>
    兩根手指捏著一片小小的綠色果蒂遞到自己眼前,“五個瓣,像一顆星星,送給笑起來有酒窩的幸運星?!?/br>
    那枚小星星被人按進了自己的臉頰一側的酒窩里?!斑@里是適合用來掛星星的地方,哈哈?!?/br>
    “你的酒窩好好看?!?/br>
    “謝謝,但我找你來有急事,沒時間說這個”,廣場上人來人往,天幕已經被橙光渲染了大片,手腕上的電子表現實已經是下午四點,“你之前說的話還作數嗎?我能請你幫忙把我們帶出溫城嗎?”

    對面那張臉上的笑意遽然淡去,居高臨下冷漠地睥睨自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不安瞬間就蔓延開來?!霸趺戳恕亲屇銥殡y了嗎……”

    “不為難,幫多少人都不在話下,但——”

    心臟高高懸起。

    “我這樣的人,為什么要幫你這樣只會作踐自己的爛泥呢?!?/br>
    轉身,高大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來人往的潮海。

    “談云燁等一下!談云燁!”

    人潮擁擠,摩肩接踵,怎么推搡也推搡不開,一波又一波的人故意作對似的涌上來,眼見那背影即將消失在視野,一著急被人狠狠絆倒在地。

    “談云燁——!”

    “你還有臉叫他的名字!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還把他一次次從我身邊趕走!”

    周圍皆是慘白,單薄的人穿著一身粉藍鮮艷的顏色,臉上的表情卻堪比冰霜,冷漠又憎惡。

    “哥……對不起哥……”想拉一拉他的袖子,撒個嬌求他不要這么看著自己,難受得快要受不了了。

    啪——!

    伸出去的手被重重打回來,“別碰我!”

    “先是談云燁,再是俞驍,你一邊對我懷著那種齷齪的心思,一邊搶走我喜歡的人!”

    “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眼淚落下來,一步步膝行到他面前,“對不起哥……”

    淚眼朦朧中,仰望的那片雪不再是溫柔地覆蓋,而是冰冷地離開。

    “臟死了,夏棉,你讓我惡心?!?/br>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周圍的潔白瞬間變成了封閉的黑暗,腥臭的氣息濃烈地鋪張開來,身體每個細胞都好像被什么鉆取蠕動。

    抬手想抹一把臉上的淚,卻看見整只手覆滿了密密麻麻白花花的蛆蟲,全都在蠕動!

    “啊——?。?!”

    “棉棉,棉棉,醒一醒!”

    “棉棉?”

    身體被人搖晃輕推著,夏棉緩緩掀開了眼簾,臉頰蒼白濡濕,呼吸急促,心臟一陣一陣的絞痛,因為驚懼瞳孔還有些渙散。

    入眼的是被黑色暗紋襯衫包裹的精壯腰身,目光上移,俞驍正坐在床頭神色憂慮復雜地看著他。

    干燥的大手從他的腰間上移,落在了被冷汗濡濕的面頰上,“做噩夢了?”

    夏棉眨了眨眼,一時還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

    “你說了幾句夢話?!边€說了很多人的名字和很多句對不起。

    “我……不記得了……”他暫時不想談那些事情。

    他說不說,俞驍大概都能猜到是夢到了什么,也不追問,“餓了吧,我扶你起來吃點東西?!?/br>
    身體像是生銹的機器似的,這才遲鈍地感知到疼痛,全身上下好像被坦克來回碾了幾遍,最慘的莫過于腰、腿和那個難以啟齒的地方,總感覺還有個燒火棍似的東西在里面來回杵著,真真是動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

    而罪魁禍首坐在他眼前,竟是大半年以來最神清氣爽通體舒泰的一天。

    俞驍抬手從他的頸下抄過去,動作小心地將人扶起,墊了個枕頭靠在床頭,還是聽見了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倒吸涼氣。

    懊悔得簡直想給自己一錘子,生生把人折騰了一晚上還不夠又折騰了一白天。對普通的AO情侶可能這只是灑灑水,但是對方是夏棉,一個Beta,還在病中,瘦得只有一百斤出頭的一個男孩子。

    無論說是被動發情也好,壓抑太久也好,還是歸結到信息素渴求癥的病上也好,都不能成為他神智全無的理由。一個軍人起碼的素質都沒有了。

    吃食用保溫蓋蓋著,掀開之后,鮮香軟糯的食物香氣彌漫開來。

    “現在只能吃點好消化的”,俞驍端起碗來,盛了一勺放到嘴邊輕吹遞到他嘴邊,“鹿rou桂圓黑米粥,佘阿姨熬了一天?!?/br>
    以往這個時候都是姚管家他們來做這種事情,換俞驍來真是令人有點不自在。更何況滿屋子的濃郁yin靡氣息還沒散干凈,明明白白地昭彰著這里不久之前發生過什么,夏棉有些尷尬地如坐針氈。

    他湊近乖乖接受那一勺的投喂之后,垂著眼睛囁喏道:“你幫我架個小桌我自己來吧?!?/br>
    這種歡愛過后嬌滴滴的羞怯輕輕搔撓在俞驍心尖上,酥酥麻麻的戰栗感。他臉上平靜無波,實則心神蕩漾得厲害,又有點后悔過去三年怎么沒多請幾天假,色令智昏到了極點。

    卻是淡然地將勺子遞到了夏棉面前,對方手臂上抬時袖口下滑,露出的一截細白手腕,一圈都是被攥出來的青紫淤痕,還有牙齒的咬痕、唇瓣的吻痕,都不用去細想那衣服之下是什么樣的光景。

    俞驍喉頭重重一滑。

    胳膊其實酸麻得厲害,竭力保持平穩捏住勺子之后,那搪瓷小勺的重量還是讓夏棉手抖一下,一只大手迅速地握住了他的手,“看,還是我來吧?!?/br>
    預料之中的樣子。

    “……那……麻煩你了”,夏棉沒再堅持,動了動手,卻沒抽出來,手掌被人牢牢地攏著。

    他疑惑地抬眼望去。

    “還有兩天,我就要回軍營里了?!?/br>
    夏棉眼睫輕顫,低低嗯了一聲。

    假期結束就應該回去的,他也不能一直這么賴著一個擔負著星際安危的將軍。

    “這次是去塞國,為期一年?!?/br>
    “……嗯?!?/br>
    “你害怕的話,我可以讓你做隨軍家屬?!?/br>
    俞驍干燥的手掌滲出了一層薄汗,情緒和氛圍使然,越過追求越過示愛,竟然直接吐出了這么一句曖昧模糊但近乎求婚的話。

    但顯然夏棉沒有領會這一層精神,眉頭微擰,疑惑又茫然。

    “……你要動用關系幫我開后門?不用了,太麻煩了而且傳出去對你影響不好……”

    俞驍的視線從他烏黑的發旋一點點下移,掃過他因為哭了太久暈著潮紅的眼睛,被吻得太狠紅腫水潤的嘴唇,被吮得太慘嘟嘟圓潤的耳垂,被廝磨得太久落英繽紛的頸子……這個人由內而外地鐫刻著俞驍的標記,但過一段時間,這些標記會漸漸淡去,最終了無痕跡。

    也許A和O的標記的確是上天偏愛的饋贈,一旦締結,便無法擦去。

    顯然,他們是不被偏愛的一對。

    想說的話有很多。

    那些話無數次在唇齒間徘徊不散又被悉數吞咽。

    為了那些話,他已經拋卻了軍人應有的堅守,甚至踐踏了常人應遵循的道德底線。

    現在,連他那根深蒂固的尊嚴都已經岌岌可危。

    他神色平靜甚至稱得上冷靜,哪怕,在瘋狂克制著,跪下來求夏棉對他施予一些憐憫的沖動。

    “我從不給人開后門?!彼治股先ヒ簧?。

    溫溫熱熱的稠粥沾到唇瓣和舌尖,有些細細麻麻的刺痛和刺癢,滑過干澀的喉管,一路溫暖地安撫下去。

    夏棉抿了抿唇,沒記得自己咬嘴唇咬得這么狠,不過也正常,每次都是沒幾下就意識昏沉了。

    聽見俞驍的話,他下意識地疑惑道:“那你——”

    話沒說完,粗糲的手指輕而緩地摩挲過他的唇瓣,似乎是錯覺,還在唇珠上逗留一瞬。

    他怔住了。

    “吃到嘴上了?!?/br>
    更親密的事情已經做過了,但那是因為俞驍發病了,而現在,沒有這樣曖昧的理由。

    這是曖昧……嗎。

    這些日子他過得渾渾噩噩,但還是依稀能想起一些,不知什么時候起,冷峻漠然的俞驍開始這樣溫柔耐心地照顧他,開始時不時自然而然地做這些親昵曖昧的動作,會溫聲細語地哄他睡覺,會細致周到地喂他喝藥,會毫不嫌棄地給他暖腳,會善解人意地安慰開導,會這樣眉眼柔和、神情專注地灼灼地看著他笑……

    夏棉心中微動,又覺得有些天方夜譚,“你……”

    “怎么?”

    你問我,這一次,我一定會說。

    問我。

    片刻后,夏棉輕輕晃了晃頭,“……沒什么,想和你說在外注意安全?!?/br>
    應當是他胡思亂想了,他以前的確也這樣照顧過俞驍,夏棉暗道。

    俞驍目光沉了沉,半晌才開口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嗎……”他偏頭望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沒有一絲白云,也沒有一只鳥飛過的痕跡。

    小時候是準備做一位漁民,再大一點想做一名警察,后來大學學的是導游,樁樁件件都和那個人相關,他從來沒思考過自己真正喜歡什么,因為自己喜歡永遠比不上那個人喜歡。

    他總以為沒了江雪墨會活不下去,事實證明,他是錯的,只是活得有點沒意思了而已。他早就把那個人當做人生目標當做人生信仰,他為此放棄了高中學業放棄了本應按部就班的前程,這些一下子被全盤否定,人生便也陡然漫無目的,茫然無措。

    滅頂的恐懼一次次襲來的時候,那感覺真是生不如死??伤?,為什么自己還好端端地坐在這里呢??赡苁沁€心存僥幸地想遠遠地看一看他過得到底好不好,就是這么賤就是這么恬不知恥。

    這是這么多天,俞驍第一次和他談起以后的事,或許是臨行了,有些話便有些沒顧忌地揮灑出來。他想讓夏棉往前走,往前看。

    見人又在發呆,俞驍道:“只是問問你,不用著急,你慢慢想就好?!?/br>
    “你覺得……我應該做什么?”

    “我覺得你應該做你自己最想做的?!?/br>
    仍舊是說了等于沒說的一句話??上拿迏s在認真地思考著,“……花藝師和甜品師你覺得哪個好一點?我什么都不會,只有這兩樣東西這幾年還稍稍學過?!?/br>
    “你喜歡?”

    夏棉搖了搖頭,“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總要接觸了才知道……沒什么是人天生就會喜歡的?!?/br>
    俞驍唇角止不住地上翹,“甜品師吧,花藝師工作太辛苦,爬上爬下又危險。佘阿姨自己就考過甜品師證,你先跟著她學一段時間,學好了我送你去專門的學校參加系統培訓?!?/br>
    那種古怪微妙的直覺再一次在夏棉心中隱隱浮現,他壓著那滋味,“……謝謝?!?/br>
    兩幅畫終究是暫時沒畫成,俞驍出發的那天他還癱在床上不怎么能動,靠在床頭機械木訥地織毛衣,俞驍換下常服,一身軍裝將他完美地凸顯了他所有的優勢,英姿勃發,硬朗颯爽,那一身軍綠色仿佛生來就包裹在他身上,即便夏棉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得不承認那氣質和身形的確是優越無比的。

    正織著,一條項鏈滑過發頂滑過臉頰在他的頸間停駐,墜著一枚彈殼。

    他抬起頭來,床鋪一陷,高大的Alpha已然坐到了他身邊,“再送你一次,這是從我身體里挖出來的東西,晚上害怕的時候就帶著,也算是我陪著你了?!?/br>
    夏棉捏著那枚還帶著俞驍體溫的彈殼,再一次地有些怔忪。有點不安、有點惶恐、有點慌亂、有點無措、更多的是難以置信,覺得自己胡思亂想自作多情。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渙散地看著俞驍,里面朦朦朧朧覆著層薄霧般,似乎看不太清東西,頗像眼睛未褪藍膜的奶貓,柔柔軟軟的,撓的人心癢癢。

    夏棉的唇瓣微微蠕動,卻沒說出來什么話。

    俞驍的視線留戀不舍地在他的臉上細細刮搔,最終黏在那一雙微微開啟的唇瓣上,水潤潤的紅,但已經不像兩天之前那么腫脹那么過分鮮艷了。

    喉結重重一滑,俞驍抬手在他的面頰上摩挲,拇指輕而緩地擦過那一雙紅唇,甚至失了神似的輕揉了一下,摸到了他唇內潤潤的軟rou和光潔的貝齒。

    夏棉渾身僵硬,他的的心隨著俞驍的動作微微提起,他有些慌亂緊張地不敢動作,這種詭異古怪的氛圍是曖昧……嗎,應該是曖昧……吧。

    還好,那只手最終收攏了回去,夏棉暗自松了口氣。

    “我走了,在家乖乖地?!?/br>
    “……嗯,你注意安全?!?/br>
    床鋪回彈,一只大手落在他的頭頂揉了揉,然后腳步聲漸遠。

    夏棉靠在床頭,愣怔茫然,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去而復返還有些急促,夏棉瞳孔微微放大,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什么回來了,下顎就被一只大手按住,guntang柔軟的唇瓣緊接著貼了上來,極短的粗硬胡茬在他的唇畔邊摩擦,柔嫩的皮膚被磨得有些疼。

    夏棉呆住了,僵著身子半天沒有反應,腦海一片空白。

    俞驍單膝跪在床頭,彎腰偏著頭急躁甚至粗暴地吻他,一手鉗著他的下巴,一手按著他一側的肩膀,暗黑的瞳仁牢牢地直勾勾地鎖著夏棉的一雙,充斥著侵略性強到駭人的欲望,而那吻卻在微不可查地顫抖。

    俞驍先是用了幾分力道碾唇,變換著角度壓他的唇瓣,接著又含住上唇重重吮弄,咬在齒下緩緩地磨,唇瓣上的疼痛讓夏棉回過神來,抬手去推俞驍的胸膛,卻直接被牢牢鉗住了手腕并攏箍在胸前,唇上侵犯的力道更大,他被推搡得整個上半身都緊緊貼在床頭上,掙扎躲閃不得,捏著他下巴的那只手也一路下滑到一側腰際,時輕時重地揉捏捻弄。

    他兩瓣嘴唇被吻得濕潤紅腫,牙關遭人強行撬開,軟舌躲閃半晌最終也被含住癡癡交纏。津液交換時,曖昧纏綿的細碎聲響從密不可分的唇齒間逸出,夏棉很快就缺氧得頭暈目眩,渾身的力氣被悉數抽個干凈,本就還不大爽利的身體直接綿軟成了一灘水。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臉龐,他喘不上氣也沒辦法思考。

    這是俞驍第一次在夏棉清醒的時候與他接吻,滋味比想象中還要美好,綿綿軟軟的,木樨和梅子味道的津液絲滑醇厚,勾得人貪得無厭勾得人索取不夠,像是酒徒終于遇上了千年佳釀,酒癮大發,他蠻橫地侵犯到每一個角落,連一顆一顆牙齒都細細舔過。

    他看到了夏棉的眼睛漸漸氤氳起了霧靄,濕漉漉的,像晨曦時分的密林和山野,迷蒙而空靈。

    侵犯的力道漸漸和緩,變成了溫存廝磨,俞驍在他的唇瓣上輾轉流連,時而探出舌尖舔過他的唇珠,又淺淺地探進去勾著他的舌尖輕輕顛弄,遲遲不肯停下來。

    車子亟待出發,任泰安和褚時立見時針已經指向八點一刻,只能按著車喇叭長鳴提醒到了時間出發。

    兩片薄唇這才從夏棉的唇上移開,俞驍看見那雙微笑唇已變得嬌艷欲滴水光瀲滟,把他摟進懷里,對著他的耳朵喘了片刻,又流連不舍地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等我回來?!?/br>
    夏棉的意識一直在虛空中混沌漂浮,等意識漸漸回籠到那副軀殼里,屋子里已經只剩了他一個人,嘴唇有些火辣辣的疼,唇齒間還殘余著淡淡的薄荷漱口水的味道。

    良久,他抬了抬手指,輕輕落在自己的唇瓣上,若有所思。

    等在車門邊的褚任二人遙遙地見一身軍裝的俞驍踏過庭院過來,臉上的神色雖然冰冷,但眼睛里的欲望還未退散干凈,仔細看那雙薄唇也比往日要紅,更重要的是就算臉上再平靜無波,那一身guntang火熱的Alpha信息素卻說不了謊,還沾得滿滿的花果香氣,想也知道這么久才下來是干什么去了。

    “首長好!”

    “首長好!”

    兩人敬禮問好,俞驍點點頭,目光一轉,落在了門口那四位新到的保鏢身上,“具體的早就已經和你們交代過,有什么情況知道該聯系誰?!?/br>
    “是!”四個人齊齊應聲,俞驍又回頭往那二樓某個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出發?!?/br>
    不知什么時候,冰雪漸漸消融,灰撲撲的樹像是突然敲碎了一層殼,生命的活力涌動出來,新綠的嫩芽一點一點萌發出來,某天突然望去時,柔韌的新綠竟然鋪了滿眼。

    宅子的窗戶開著,甜美的香氣飄散蔓延了整個院子,引得人涎水直流引得人食指大動。

    “哇好香啊~”小悅伸手就要去戳那蛋糕上奶油,口水幾乎都要滴到蛋糕里去,她這兩個月著實是圓潤了許多,一笑起來,臉頰上的rou都緊繃繃地鼓起,倒是夏棉一點rou都不長,又讓人嫉妒又讓人心疼得慌。

    “等我先拍個照好不好?”夏棉無奈道,都吃了這么多天了這個人還是沒個夠似的,饞的要命。

    “你拍你拍,拍了他又吃不著,就饞著人,壞心眼!”

    夏棉掏出手機調好光線和角度,沒跟她解釋這是俞驍非讓拍的,咔嚓咔嚓兩下,粉嫩嫩的桃桃夏洛特就圈進了畫框。

    佘阿姨跟姚叔在一旁打眼看著他,雖然比不得以前活潑愛笑,但的確是慢慢好轉了一些,偶爾還會開兩句玩笑。今個穿著件淡粉色的針織衫,垂著眼睛認真專注地拍照的時候,軟糯糯的又乖又甜,就跟那桌上的桃桃夏洛特似的,粉白粉白的,讓人怎么看怎么喜歡。

    照片成功發送,夏棉剛把蛋糕切好,小悅就迫不及待地接過一角,挖了一大口進嘴里,幸福得簡直眼淚汪汪,“棉棉,我不哄你,你這手藝,真是有天分!”

    “佘阿姨,姚叔,你們嘗嘗,幫我點評點評,我待會兒回來?!?/br>
    說著往院子里去了,除了玫瑰開著,花園里的其他花剛剛長出柔嫩的蓓蕾,春日里和煦的陽光和微醺的暖風一拂,玫瑰香、甜點香和花果香就柔柔裊裊地散出去好遠,這香氣當然被門口站崗的兩個保鏢捕捉到了,俱是一陣頭疼,每天都來請他們吃蛋糕,不好意思是一回事,沒有職業素養是一回事,重要的是不知俞驍怎么知道這件事了,警告他們不許擅自離崗,誰不知道這是吃醋了啊。

    “紀大哥,邵大哥?!?/br>
    兩人頭皮發緊,渾身僵硬地轉過去,“夏先生好呀?!?/br>
    “我今天烤了新口味的蛋糕,做得有點多,你們也去嘗嘗呀?!?/br>
    “不好意思啊夏先生,我這幾天腸胃不太舒服,有點燒心,吃不了甜的,不過還是多謝?!奔o徹捂著肚子,面露難色。

    邵文恭斜睨他一眼,搶我借口!隨即機敏地捂上了臉,“不好意思啊夏先生,我這兩天興許是甜品吃的有點多了,牙疼得厲害,不過也多謝你的好意?!?/br>
    夏棉原本只是看人成天刮風下雨地都在外面站崗巡邏有點可憐,天天烘了蛋糕也叫人嘗嘗,沒想到給人吃出毛病來了,有點不大好意思,“抱歉,你們每天在這是不是沒時間買藥???晚上輪崗的時候我給你們送點胃藥和消炎藥?!?/br>
    兩個人急忙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這點病扛扛就過去了?!?/br>
    “這點小病,Alpha怎么能吃藥呢?您快回去吧,我們這還得站崗呢?!?/br>
    夏棉猶豫一瞬,沒說什么離開了。

    等人走后,兩人又偷偷回看一眼,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無與倫比的羨慕?!拔宜闶侵懒?,怪不得那樣的人物都對這么一個小孩上心上得緊,實在是太招人待見了?!?/br>
    “我家那位要也是這樣又軟又甜,我能把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br>
    “哎,想想吧?!?/br>
    “哎,想想吧?!?/br>
    兩人仰天長嘆。

    夏棉回屋在醫藥箱里翻騰半天,姚叔湊到他身邊:“棉棉哪兒不舒服?”

    “不是我,是紀大哥和邵大哥,一個胃疼一個牙疼,我想找點藥待會兒直接給放他們那臥室里去?!?/br>
    姚叔往外瞅了一眼,心里跟明鏡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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