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球啊，滴呀滴溜溜地轉，這里的小姐真好看。

    燈好暗，酒好干。

    還有一起快樂的大老板。

    麥克風啊，一個接一個地傳，快樂的伙伴手摸手。

    順著你的溝

    掏進你大兜

    今天的小伙伴

    明天的同案犯——“

    門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旋律傳入了張自芳的耳朵。

    確切地說，這是一首肯定沒有版權，經過喪心病狂的改編后，激情，歡樂，關鍵是囂張的合唱。

    但是被替換的歌詞，對于純潔，算了，現在已經是圣潔的張自芳來說，還是有點恐怖。

    可是，沒有容他多想，張自芳就被推進了1226號包房——據說是中包房，但是這個中包房已經比張自芳這一生見過的所有大包房都要大很多了。

    嗯，這都是小事了，張自芳活了28年，第一次知道，原來天上真有人間，人間么，肯定就少不了KTV。

    其實包房里光線不算黑，裝修其實也是那種比較積極明亮的風格——所以神格晉升后視力極佳的張自芳看到激情合唱的……他數了一下……九個人，心情就稍微鎮定了一點。

    這九個人呢，看起來就非常正常。怎么說呢，這不用善財脈輪給他的神力，單純用他基層公務員修煉三年的素養，基本就能要他得出一個初步結論：包房里，正在發生的：是一次團建活動；這九個人雖然男女老幼形貌各異，但是他們應該主要是一個單位里很熟悉的同事，且經濟條件、家庭背景、尤其是行政級別，不會差太多，不過他們也不是這個單位里很基層的員工，從神態氣質中散發出的疲勞度與幽怨感來看，他們極有可能是那種草根中層——就是那種他們已經混到了這一輩子能混到的最高的職業天花板，雖然也算領導，但是，后無退路也前無去處，下屬們不尊重他們，上司們不賞識他們，表面光鮮肅穆，實際上撈到的油水根本還不夠嚓亮每天飛來的黑鍋……所以，這種人進了那些隱秘的角落，比如可以放浪形骸的KTV包房之類的地方，往往就會更加跳脫真我，忤逆平時的人設。

    當然了，那真的一點塵土都不沾，自體發光的白金袈裟，也隨著張自芳的降臨，照亮了這個小世界，讓煙酒彌漫，聲色放縱的KTV包房，立刻變成了旗幟鮮明明鏡高懸的會議室。于是歌手們也都唱不下去了，集體大眼瞪小眼地瞄向張自芳。

    不過這種驚駭的對視也沒有持續多久，這群人其中至少有六個人突然指著張自芳發出肆無忌憚的哈哈哈，還有三個人無情地在翻白眼。

    張自芳有點含羞，他知道自己的光頭袈裟造型有多突兀；不過他還是很堅強地為自己發聲：“那個，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胡萍萍老板說，如果我需要法律援助，就來這個房間里咨詢?！?/br>
    “胡萍萍系邊個？”

    “佛母的幺妹撒，那個九頭雞。好像也是這里的股東撒?！?/br>
    “軒轅墳三姊妹，這店就是人家開的咧！”

    “冊那，伊個寧啊是腦子伐正常啊，穿得蛤寧到怪？”

    “賊是善財童子法相昂。娘鵝，我也是頭灰兒見到北衣服的，還肯剃光頭，是個狠人兒?！?/br>
    “哦……菩薩轉生，總要有點儀式感嘛。對了，荷花說讓我們全都帶法相來，你們帶了么？反正我沒帶?！?/br>
    “我也木帶。又不是文件通知的公務活動，別rou他，神經病?！?/br>
    “我帶了！但是看到眼前這個，我就不想穿了，我以前都沒有覺得法相那么羞恥，但是今天我突然get了?！?/br>
    這些人突然七嘴八舌南腔北調地討論起來。

    “咳……胡萍萍老板說，你們都是律師，有法院的，有檢察院的，我有什么問題可以來問你們！“張自芳很大聲地喊了起來。

    人群中一個看起來最成熟穩重，神似重點高中教導主任搞不好還是奧數名師的一位中年女性，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張自芳面前，冷淡地問：“怎么了？“

    “哦，事情是這樣的。我在馬路邊，召喚富婆來幫忙。結果，天外飛來一只大鳥，把我抓到這里，變成胡萍萍老板。胡萍萍老板說，她可以幫我解救莫英姿——也就是我女朋友——的爺爺，但是代價是，我要陪她……睡覺。我不同意，她說那她就不管我了。我沒拿手機，也不知道這是哪里，我想報警，但是她說我可以直接上法院，法院就在這個包房里……這是真的么？“張自芳委屈地說。

    女教導主任盯著張自芳，冷靜地說：　“你為什么在馬路邊？你為什么要穿成這個樣子？”

    張自芳深吸一口氣，虔敬地說：“小生被菩薩點化，現在是善財童子了。我女朋友的爺爺被妖怪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菩薩為什么要點化你？哪個菩薩？算了——所以，你是善財童子對嗎？你接受了這個身份么？”女教導主任無奈地問。

    “接受！……誰不想當神仙啊?！?/br>
    “你對善財童子這個職務了解么？崗位培訓了么？”

    “沒有?！?/br>
    “我猜也是。實際上，你沒有公司系統認證，你擔任善財童子這個職務也不符合程序。盡管如此，你畢竟客觀上使用了善財脈輪，至少使用了善財脈輪中人力資源調用功能——也就是俗稱的召喚。但是，善財脈輪里的這個人力資源調用功能，是建立在置換契約條件下的，也就是說，你要滿足被你調用的人員提出的條件，他們才會完成你分配的工作。如果胡萍萍說的睡覺，是要你和她發生男女關系，你不自愿的話，你可以不滿足她，那么她也可以不滿足你。這個行為還沒有發生，所以她不理你，你也可以不理她。好了，這里是我們下人玩的地方，一會有菩薩會來，你去門口等著他們吧?！?/br>
    女教導主任說完伸手指向門外。

    “可是……可是，要是這么簡單就好了！我還報什么警，找什么法院！”張自芳焦慮地擺手。

    “他的善財脈輪比較特殊，具體有什么功能很難說，但是資料分析顯示，他身上傳的法相是：血rou無情不凈yin衣。這是上古七大天魔中的色魔留下的精神具象武裝，穿上這個衣服的男子，可得降世神通——但是必犯yin戒，不然這個法相袈裟會把穿著的男子，架上刀山地獄，袈裟上的金銀絲會把他削成rou片片。所以，他用神通召喚了富婆，無論他滿足不滿足富婆的需求，他不去行jianyin，這個衣服就會懲罰他。所以，童子哦，你要感謝人家胡萍萍人nice富婆大格局，人家是在幫你而已……”

    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大的老者，拿著手機走過來，不斷掃描著張自芳的袈裟，然后微笑著說。

    “是啊，這衣服的腰帶，開始慢慢變緊，而且越來越不舒服的感覺……好像，要變……洗碗用那個鋼絲球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脫下來，這什么材料啊，抓不動，撕不破的?！睆堊苑紱]有夸張，臉色血紅，驚恐地說。

    “通！你咯老子克日胡萍萍撒，麻痹你各自要克當神仙，仄就是神仙的法律！”女教導主任氣哄哄地嚎出方言，甩了一下頭發，走了，走到血紅的沙發環上，拿起一個平板，好像在考慮自己要點什么歌。

    “可是，我有女朋友??！”張自芳對著剩下的老者說。

    “那你選擇當神仙的時候，問過你的女朋友嗎？你考慮過女朋友的感受么？你都剃度了，出家了……你還管你女朋友干嘛？”老者苦笑著反問張自芳。

    “你們真的是律師么？真的是法院和檢察院的人么？”張自芳懷疑地問。

    “我們都有人間的律師證。但是我們不是人間法院和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你的情況，現在也不適用人間的法律了。你不想陪睡富婆也可以，這個衣服不會那么快變成金鐵細絲把你割成餃子餡的，你等你的菩薩來救你好了……說到菩薩，我們這個或許也可以救你?！?/br>
    老者說完慌張地跑回到沙發堆里，搶著喝光了桌上的一杯香檳，然后倒頭裝睡。其余的人，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包房的門又開了。

    一個很俊俏的青年人，長腿細腰，精神矍鑠，穿著夏天的裝束，踩著拖鞋，背著雙手走了進來；他身后，跟著一個頭發燙得稀爛，皮膚黑臉又腫的小女人——說是他的mama都有人信。

    青年轉頭瞥了一眼張自芳，舉手，輕輕哼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br>
    那么一瞬間，張自芳看到青年人頭頂上亮出塔型青光，但是身后掛著一排冒著鬼火的骷髏頭，一種陰森恐怖但是又神性莊嚴的感覺灌注了他全身。

    “下跪！拜見地藏王菩薩啦，你個傻rou！”青年旁邊的黃臉婆怒吼一聲。

    張自芳嚇得撲騰一聲就真的跪了下去，然后低頭說：“菩薩救命??！”

    “呵呵，低調，低調——弟子平身，你有何苦難？這顯然就是地藏王菩薩韓雪衫副局長，旁邊是他狐假虎威的老婆檀其盧。

    張自芳嘟著嘴，委屈地把自己的問題對韓副局長又說了一遍。

    “那你就去陪那位女居士睡覺??！”地藏王菩薩慍怒地說。

    “啊——？”張自芳雖然也不知道面前這個菩薩是真是假，但是抱著一線希望的他立刻又被冷水潑醒。

    “袈裟上身，還那么自私，只想著自己。人家既然是富婆，主動要提出和你睡覺，說明她想和你睡覺。她有需要，你為什么不能滿足她一下呢？哦，人家是富婆，就要免費幫你啦，你什么代價都不想付出，只想著自己的目的，你這種不義的弟子，活該被千刀萬剮。你最好快點死，我正好可以把你的rou帶回家，喂女兒?！?/br>
    地藏王菩薩劈頭蓋臉地數落了一頓呆若木雞的張自芳，然后拿出手機，冷冷地掃了一眼沙發上的人群，咳了一下，又威嚴地說道：“嗯，出席情況很理想么?！?/br>
    沙發上的九個人集體望向這位菩薩，死乞白賴并不整齊地哼哼道：“南無阿彌陀佛。幽冥十殿閻羅座恭迎地藏王菩薩，韓局長晚上好。羅岇契納局長晚上好?！?/br>
    羅岇契納是檀其盧的姓——前年白俄羅斯的考古隊挖掘古代洞xue，考證出了羅剎女古族的姓氏——6552歲的她終于知道自己姓啥了。雖然她現在休保守估計50年的婚產假，但是她是黑暗滅法宮的前身紀檢局的局長還是正牌局長，甚至，她的職稱還是佛母實際上也是菩薩——經歷了五千年的屠殺和撕逼后，現代的檀其盧比較女德，也不是她多理解和支持女德，就是她想換個風格而已，她不愿意給自己仕途重新起步的菩薩老公增加額外的壓力和影響，所以她不介意部分隱去姓名——所以，她不介意這些下人們先叫自己老公，老公其實是副局長，但是十殿閻羅也是中國最古老的公務員系統編制，他們知道什么時候把副字省略。

    “嗯嗯！”韓雪衫滿意點頭，然后他就像象牙山的趙四一樣背著手，在包房里巡視了一圈，然后拿出手機，盯著屏幕說：

    “本座要點一下名?！　吧騿柮?！“

    “在！菩薩，我改姓了，我現在叫蔣問梅。我都匯報多少回了。所以，就算你還是不會用Excel，但是改一下名單里的字樣只要有手會打字就可以啊?！笨雌饋硐袷歉咧薪虒е魅蔚闹心昱吮е觳?，橫眉怒目地地舉手回答。

    “你這么做好么？公司女權組織不噴你嗎？”檀其盧瞄著秦廣王蔣問梅身上的正版巴黎世家職業套，眼神嫉妒地問。

    “我老公改姓沈了。她們還要嗶嗶啥？呵呵?！笔Y問梅說完拿起點歌用的平板，不是很想搭理檀其盧——蔣問梅和檀其盧的革命友誼和塑料姐妹情去年斷了，仇恨裂隙來自幼兒園家長群。

    “歷輝！“地藏菩薩繼續點名。

    剛剛拿起一只煙的，看起來很像那種為了業績會陪睡客戶的健身教練的楚江王歷輝，正在四處打量有沒有禁煙的標識，他目光游移中敷衍地說了一聲：“到！”

    包房公主立刻拿起火機給他點上了煙。

    歷輝瞄了一眼包房公主，很想笑，但是忍住了。包房公主笑瞇瞇地看著歷輝，從裙子里掏出了一大袋檳榔，放在歷輝面前，然后還伸手勾了一下歷輝的下巴。

    “太客氣噠咯，各就費力噠喃！”歷輝非常滿意地伸腰。、

    其實，包房公主是跟在地藏王菩薩和他的老婆身后進來的，同時帶進來的上餐的服務員還有一排小姐和男模，他們現在都佇立在門口。雖然這個KTV會所的員工都是見過世面的，但是閻羅點小鬼不稀奇，但是地藏菩薩點閻羅王，在人間是萬年難遇的場景——所以，大家都平心靜氣地看著，包括張自芳——張自芳不知道這是在干嘛，但是他公務員的警覺提醒他現在最好閉嘴。

    “余懷忠！”

    “余懷忠！”

    地藏菩薩喊了兩嗓子。

    “別喊了，他沒來?！碧雌浔R無奈地攤手。

    “黑繩閻羅宋帝王，本座的法旨，他為何不從？”地藏菩薩慍怒地瞪向沙發上所有人

    “他今晚要直播??！今晚有國際品牌合作，談了半年才談到的超級商務?！碧雌浔R撩了一下頭發，翻白眼啐道：“不就是觀音菩薩轉世么，難道還要比雅詩蘭黛全場二折還重要？”說完檀其盧掏出一個新口紅，給自己補了幾下，笑咪咪地說：“是的，他行賄了，他就不來，你們有什么意見嗎？”

    九個閻王全部沒意見，因為他們也全部受賄了——余懷忠現在是上戳天屆下踩陰間第一頭部美妝日用品網紅，2019年清明節大促直播帶貨創下全球銷售額15兆，七月十五盂蘭盆狂歡全球銷售額27兆，公務員不可以經商，但是能給公司納稅上兆的公務員那就隨便他吧。余懷忠其實早就可以離開地藏寺閻羅殿開一個電商中心了，但是冥界公務員姓氏繼承制這個神奇的系統需要下一個姓余的鬼魂通過全部十五科考試才能替換他，所以，陰陽魔界暮光地帶一切都是灰的，他就先留在那里納稅吧。

    “哦?！钡夭仄兴_假裝什么都沒聽見，繼續點名：“呂裴新！”

    “在！”

    五官王呂裴新是今天所有到場的男閻羅王里打扮最正式的，下了血本的；但是因為他死于八十年代早期且很少出來玩——所以，2021年的他看起來是最潮的，復古琉璃夾克還有喇叭褲，不知道和這個包房有多搭。

    “包欣欣！欣欣來了么？”

    地藏菩薩的語氣突然變得莫名溫柔隨和，他的老婆臉上隨即也浮現一絲怪笑。

    大閻羅王包欣欣，今天，穿了JK。她真不怕死，怕死的話，怎么當上閻羅統領地獄女帝呢？但是吧，地獄女帝穿JK這種事，2020年了，其實，就真的有點low，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哦，對了，地獄女帝其實就是十殿閻羅王的隊長，行政上也沒有并沒有別的閻羅王更高，基本可以理解為是他們的形象代表或者發言人。包欣欣生前的確是初代閻羅大王包拯后人，但是她不是河南人，她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而且她是90后，1890后，法國留學背景，死于1937年的日軍空襲。但是上海女生大家都懂的，怎么說呢，就……嗲唄。包欣欣呢，又是上海囡囡里那種扎臺型的剛八子。所以她捏著hello　kitty包，按了下裙子，才起立，對領導微笑，張口是：“雪衫阿哥，長遠么看到儂來，弄哪能變了噶瘦啦，啊是么好好叫吃飯飯??？”

    “呵呵?！碧雌浔R無奈地咧嘴笑了，笑得有點疲倦——這個古老的游戲她真的玩膩了，看夠了。但是最讓檀其盧憤怒或者說絕望的點，并不是這個大綠茶那低級的套路，而是包欣欣身上那鮮艷華麗的JK……如果她檀其盧沒有結婚，沒有給旁邊這坨垃圾生了孩子，那么那曾經艷冠昆侖山美絕羅剎海的少女之身的自己，也是可以這樣穿著蘿裙或者JK甚至是AKB的演出服坐在這里談笑風云甚至盡情唱跳的，檀其盧低頭，看著自己腿上那拼多多上買來的假冒迪奧短裙上，女兒的屎跡……眼角的熱淚幾乎就要捂不住了。

    “畢燕來?！钡夭仄兴_感覺到了耳邊的煞氣，所以不打算和包欣欣多說什么，繼續悶哼。

    “在呢！”卞城王畢燕來已經拿著高腳杯喝上了香檳，畢燕來是一個人的屁股能坐三個位，一動起來全身好像有充氣游泳圈都在抖的巨型胖子——但是他一點都不宅，他是吉祥社會服務有限公司籃球隊的最強中鋒——閻羅王們不是人，是不滅的意志附在人型仿生裝置里的神靈構造體，他們的外觀卻往往都有生前業罪的懲罰表現（偶有例外，比如改姓蔣的沈問梅就不是，她保留了生前自己的外觀），畢燕來生前是一個美冠亞洲的男超模，他有一個肥胖的弟弟，他仗著自己美貌成功，天天PUA自己的弟弟，結果崇拜愛戴他的弟弟為了減肥，狂吃劣質減肥藥把自己吃休克了。于是，即便畢燕來在抗著弟弟去醫院的路上，摔了一跤，被弟弟的體重壓死了，死后成神（需要通過十八個地獄級內卷的考試），變成閻羅王，他的再造軀殼也要永恒發胖，要忍受這個世界對于胖子的無盡惡意。

    “董波……大哥？“地藏菩薩望向沙發。

    泰山王董波很疲倦地卷縮在沙發里，閉著眼睛，似乎在打瞌睡，他是目前年紀最大的閻羅王，雖然rou體外觀看起來很年輕，且極有可能就是初代泰山王，所以即便是地藏菩薩也要敬重幾分。董波舉了一下手，表示聽見了。

    “董大哥你是不舒服么？“地藏菩薩關懷地問。

    “木有。我嫌吵，一到這種娛樂場所就犯困。菩薩您不用管我?！岸ǔ粤Φ財[手，敷衍著。

    “黃楚欣！“

    ““我響度，我響度，阿嫂，好耐無見啊，過黎我尼邊坐，我系屋企帶左我煲噶湯過黎，唔知你有無興趣試下？“

    cao著吃力普通話的港女閻羅王從愛馬仕包里掏出一個保溫壺，放在酒桌上，然后翩翩起身，沖向檀其盧，抓著她的手，溫暖熱情地把她拖向了沙發座區。

    黃楚欣是功勛閻羅，福報型——她其實是佛山人，小時候和家人偷渡去的香港，但是她和黃飛鴻一點關系都沒有。其實她死的時候年齡不小，從洗碗妹開始作到房產中介，勤奮刻苦，善良勤儉，熬了50年，終于用畢生積蓄給兒子買了樓，房契拿到那一天，62歲的她在新房里，了卻一生心愿，塵緣盡斷，自然死亡——因為生前沒有享受過一天都市麗人的生活，所以死后報復性代償，用一生善緣福報換了絕靚軀殼，側顏鐘楚紅正看李嘉欣，還把名字從黃婉菊改成了黃楚欣！她現在不僅是十殿閻羅屆，甚至在整個公司女神圈里，都是非常有人氣有代表性的人物——TVB沒落了，這種90年代的港風靚女現在就真的在大陸很吃得開。十殿閻羅里現在有三個是女性，兩個有青春外觀且愛走時尚路線的名字里都有欣字，被群眾們合成“地獄雙欣”——但是包欣欣和黃楚欣的關系真的很普通，并玩不到一起去。

    “陸玉竹！“

    “地藏菩薩世尊，弟子為您獻上這首……Na　na　’s　moving　it…”

    菩薩剛喊出他的名字，陸玉竹就踩著點唱上了，而且，看架勢，他還會跳。陸玉竹也是資深閻羅王，估計卒于1776年左右，但是他也有青春外觀，尤其是現代時尚工業收拾一下他就真的是小鮮rou……他和地藏菩薩的長相，是去參加男團選秀什么問題不大那種。這個顏值正義時代，韓雪衫和陸玉竹是冥界領導中看起來最耽美大數據審美的長相，所以公司系統里已經出現了“雪竹寒露”CP粉，還有文；也有黑粉，叫“浴血山豬CP粉……沒辦法，地藏菩薩現在就長得寶相鮮美又純又欲，即便大家都知道他娶了羅剎鬼母當老婆還生了一窩孩子，但是他的粉絲依然很多，CP也很多——而且檀其盧就是他的大粉頭子，隔三差五地還逼自己老公出去走秀麥麩，挑抖粉絲對立賣點周邊，集資金額不大，勉強能給孩子買點進口奶粉啥的錢，所以也沒有人管。

    “啊，這個我也會唱，我也要唱——”菩薩說完沖向大大的投影顯示屏，搶了一個不知道誰的麥，一起唱上了，而且，他也會跳。

    不用驚訝，地藏菩薩前身是業果童子本來就是男團出身，自封C位，只不過他的師兄們已經都轉型實力演員或者退出“娛樂圈“了，落寞的他現在整天琢磨著乘風破浪重新出道定義男團呢。

    十殿閻羅今天出席了九個，轉輪王薛云山發現菩薩可能不想點自己的名了，于是寂寞用眼光掃過小姐和男模們，不耐煩地詢問公主：“珍珍呢？”

    “珍珍在大廳，馬上就過來陪你啦。薛廳長，我們新來了很多佳麗哦，大家過來，和地藏司天團打招呼！”KTV公主嬌嗔地坐到薛云山身邊，摸了摸他發量稀薄的腦袋。

    是的，地藏王菩薩應該領導由法院和檢察院性質單位閻羅十殿所構成的地藏司。

    但是因為時代不同，社會組織的運行條件也不同。韓雪衫還沒有考下來相關文憑和職業證書，所以他還不能去那里履職，只能在滅法宮一邊學習實踐，一邊等他考試通過。閻羅王們的領袖理論上，傳統上，文化價值上，應該是地藏菩薩；地藏菩薩是閻羅王們的老大。但是從韓雪衫的學習進度來看，他真的去地藏司當司長可能保守估計還需要三百年。但是對老大的尊敬和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尤其是這種有別的菩薩轉世，他帶著小弟來迎接的牌面活，閻羅王們理論上是不能拒絕的，當菩薩要轉世在有吃有喝還有玩的KTV會所里的時候，那閻羅王們就更不會拒絕了。

    一身袈裟的張自芳當然還是不理解這個包房里發生了什么，他也搞不懂這些人是誰。他看了看這熱鬧的聚會，覺得有點無趣。

    因為場面上看起來，并沒有和他見識過的別的KTV包房里的活動有什么不同。

    當然了，小姐就真的都很漂亮，看起來也比縣里市里的小姐要高級——基本都是電視里才有的那種選美級的超級靚女。男模么，張自芳覺得感覺就比他瘦一點，也并沒有誰比他更帥。

    不過，身上的衣服好像變松了一點，腰帶也不那么要把他勒斷氣的感覺了。怎么說呢，人群中有一個身影，吸引了他，好像就是這個身影的姿態，要他的袈裟開始原諒他了。

    與其說是身影，其實不如說是服裝。

    是的，那個穿著日式女高中生服裝的女孩，雖然也沒有多好看，臉圓圓的，氣質很成熟，但是長得非常純情——他以前也沒有在生活中，見過真的穿這種服裝的女孩。女孩拿著麥克風，圍著兩個男孩，嬌俏活潑地轉圈圈，那裙角在跳動……張自芳在想了，如果這個時候有一陣風吹過去……

    于是一陣風真的在包房里憑空乍起，順著包欣欣的裙角撩了過去，包欣欣恰好轉身，那裙角順風飛起撅到了她的后腰，露出閃銀色的三角內褲。

    包欣欣微笑轉身，笑得很甜美，她拿著麥，踩著音樂節奏，走向張自芳，同時可愛地搖動著雙馬尾。張自芳面頰火熱，袈裟激烈地抖動起來，緩步后退，但是卻被包欣欣拽住了袖子，包欣欣笑瞇瞇地說：“我的屁股，好看伐？”

    然后她再次甩了一下扎著銀色發箍的雙馬尾。

    “嗷——”張自芳嚇得蹦了起來。

    包欣欣的臉變了，雙馬尾和平留海中的臉變成了紅眉毛沒有鼻子藏青色的鬼臉，張自芳蹦起來之后，包欣欣的手突然變長一條象鼻子模樣的觸手，直接插進他的褲襠，但是也沒有去觸碰張自芳袈裟內一絲不掛的軀體，那個觸手繞著張自芳袈裟的后襟一挑一掀，然后再把袈裟后襟他身后的背帶上一纏一系，這樣，張自芳的光溜溜的屁股也就露了出來。

    “小赤佬，我也喜歡看屁股，但是我和你不一樣，我看到好東西，喜歡要大家一起分享。吶——”鬼臉的包欣欣說完話之后，左手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手鼓，結構非常粗糙看起來皮質很猙獰的手鼓，然后她舉起麥克風，咣當在鼓面上一拍，張自芳就覺得膝蓋一抖，不自主地邁出一個狐步，包欣欣“咣當”又拍了一下手鼓，張自芳的腰扭了起來，隨后包欣欣有節奏地拍出一個怪異而又狂浪的節奏，張自芳就光著屁股舞者袈裟在包房大廳里旋轉跳躍我不停歇地跳起了一個姿勢很異域的舞蹈，因為張自芳是光著腳的，且每次腳落地就會出現青色的蓮花，所以這個舞蹈就看起來很古典很藝術很……野蠻美。

    “唉……你這么干不好吧，他怎么說也是菩薩的助理?！?/br>
    檀其盧喝完了廣式養生湯，看著穿著白袈裟露屁股的和尚狂舞，不開心地搖頭說話，然后她突然拿起桌上的牙簽盒，對著張自芳的腳下一撒，那牙簽落地之后竟然根根直立，尖尖豎起，在張自芳腳下變成一排密集的刺陣。

    “所以你瞧不起誰，加點難度啦！”檀其盧瞪著張自芳腳下的青蓮花，說話間青蓮花就變黑凋謝化為了煙灰。

    包欣欣的臉又刷回了偶像少女的容顏，她拍著手鼓，張自芳就光腳舞進了牙簽陣，雖然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看到腳板每次都從牙簽尖上擦過，要不是尿早就在被胡萍萍拎著他飛行的過程中嚇得撒光，估計現在又要水漫一地板。

    “救命啊，神仙們，不要玩我啦，我知道錯了！“張自芳滿頭冷汗，抖著牙說。

    “唔……“地藏菩薩唱跳完一曲之后，回頭蔑視地看著張自芳，突然說了一句話：”我師兄得了世界魔王翹臀大賽第五名，是華人第一次在這個比賽中進入前十強。我雖然經常陪我師兄洗澡，給他搓澡，但是我不理解，他的翹臀到底好在哪里……憑什么就第五名了?，F在我好像懂了，這個需要對比的，我師兄果然優秀，不虧是世界級的魔王。也是我們公司的驕傲，我們華人的驕傲?！?/br>
    “菩薩啊，大慈大悲的菩薩，你能不能奉勸親王殿下，不要再參加一些奇怪的比賽了。雖然我覺得我也代表不了華人，但是……我覺得華人不需要這種驕傲?！笆Y問梅憤慨地說。

    “蔣廳長，你這就是歧視，你這是刻板印象。拿了世界魔王翹臀大賽第五名的是三師兄，不是四師兄。這個比賽是伊斯坦布爾舉辦的，在他們那里異教徒的神，都是魔王?！碧雌浔R抓起一塊哈密瓜片塞進嘴里，面無表情地說。

    “也是，老子就是個克了回滴，管咯麻痹jiba毛滴活人逼事?！笔Y問梅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后憤怒地看著點歌的平板電腦質問道：“陽間的歌都去哪了，現在你們地面上都在流行些啥？”

    “哦，說到比賽！”黃楚欣突然亢奮地拿出手機，對蔣問梅和檀其盧說道：“第五屆世界男女落體大賽在廣州舉辦，我和我男朋友打算參加呢，我們一起去??！重在參與啦！”

    “我知道現在是末法時代，你們陽間的公序良俗終于發展到這個階段了么？也不是我裝什么良家婦女，我們是死人，裸體不裸體的參這個賽公平么？”蔣問梅茫然震驚地問。

    “是男女落體，落！物理上那個重力作用下落的落！”檀其盧笑呵呵地說，然后補充道：“我不去呢，你們誰想和我老公去，隨便的呢。我不care?！?/br>
    “所以，是跳水么？“董波突然睜開眼睛，好奇地問。

    畢燕來認真地插話了：“跳水的話就叫跳水了啊。男女落體大賽，是要一男一女組隊，一個從高的地方掉下來，一個在下面接?，F在只有三米臺，和八米臺兩個大類別?！?/br>
    “雖然號稱世界大賽，但是一般只有亞洲選手參加，我國選手占80％。這是一項剛剛誕生，正在推廣的運動?！秉S楚欣激動地說。

    “所以，不是跳水，是跳樓唄。發明這種運動出來，是嫌我們冥界的工作不夠多嘛？，股市什么的還不夠他們跳么？”蔣問梅看著黃楚欣手機上的男女落體比賽規則和章程，語氣越來越不安。

    “梅姐，你真的是太死板了呢。首先，這是一項神系運動。還沒有凡間社會推廣。其次，這是一個非常藝術有欣賞性的技巧項目。不過這也的確是我們從凡間的影視節目中獲得的靈感，提煉加工改造出的超級運動。男女落體起源于凡間影視劇中的現象。大量的愛情片，古裝片，里面女主角高幾率地會從高處自由落體，然后下面有男主角去接住她們。吶，這個過程呢，其實是可以通過體力和想象力，產生更加有競技性和表演性的運動比賽呢。梅姐，講真，你難道不想穿上天女彩衣，走上高樓賞月，然后失足摔落，恰好有一位英俊郎君經過，把你攬入懷中，然后你們深情對視，纏綿相擁么？”檀其盧攥著手機，眼睛閃亮亮地問。

    “不想?！笔Y問梅冷淡地回答。

    黃楚欣從手上的珠串上取下一枚紅珠，含在嘴里，突然發出標準偶像劇配音般的國語女聲，柔情地再次補充：“梅姐，那你，不想穿上天女彩衣，一路賞花，途中恰好有一位翩翩公子從樓上摔落，然后你使出絕世武功，把他攬入懷中，深情對視，纏綿相擁么？”

    “我去下洗手間?！笆Y問梅把平板一丟，起身，匆匆走出了包房。

    “你踩雷了。你知道她老公，就是生前被車撞死的吧，我們十殿閻羅，第一位女閻王的傳說，就是她為了為夫伸冤，所以她抄襲黃梅戲女駙馬的故事去考閻羅王，考上了才發現其實我們冥界幽魂沒有性別意義所以她女扮男裝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鬼曹們沒有揭穿她只不過就是覺得她可能生前比較T……“

    董波抿著著紅酒，搖著頭，埋怨地看著黃楚欣說。

    “呸?！秉S楚欣把紅柱子吐了出去，皺眉說：“這就是為什么我不愛說國語?！?/br>
    “唉，你們定制容器的時候可以換性別嗎？”檀其盧其實不是很感興趣地問。

    “可以。但是生前是女的，rou身容器可以選男的。但是生前是男的，不可以換女的?！币驗榈夭仄兴_搶了麥還占了C位，一句詞都不給他唱，陸玉竹無趣地退出屏幕前的舞臺，他看著檀其盧不解的臉，笑笑說：“我們的身體都是仿生材料啊——”說罷他把手伸進背心里去揉自己的胸，很快就揉擠出一堆豐滿的rufang，然后他探手一抓，把包欣欣的雙馬尾假發套搶了過來，戴在自己頭上，嫵媚地說：“——你總是可以自己女裝的?！?/br>
    禿頭的包欣欣憤怒地一揮手，把勁舞中的張自芳甩到了包房的角落里，然后她叉腰吼道：“這是我租的，弄壞了你賣屁眼賠?！?/br>
    “——哎呦，死鬼們，今天你們這么齊嗎？”

    包房的門又開了，這次進來一位極其妖艷的高叉黑旗袍大姐，她很高，但是皮膚比較歐美黑，面容非常mean；盤著頭，上面插著一個滴血殷紅的簪子，手里攥著一杯雞尾酒，非常挑釁地走了過來。

    所有的男閻羅王突然臉上都浮現出了警惕而又憤怒的表情，看起來最油的薛云山盯著這位大姐激凸的胸部，咬牙切齒地說：“這就開干了嗎？“

    來者是芍露崖龍族的公關專員，沖盈座壬臨龍女。

    龍族政權核心目前很清晰，08年龍國復興之后，原本母系社會的龍族生態僅僅不過十年就再建了父權主義，辛苦cao持家務四千年的皇妃和龍母公主們都被雄龍們各種巧言令色通過結婚和懷孕剝奪了權力，基本都被攆到后方女德去了?，F在，龍族皇帝和他的傀儡大孫子攝政王勵持的地位是T0，內外四親王是T1，勉強還能在T2梯隊混一下的就是攝魂四龍女這螢谷四姐妹了。螢谷四姐妹有帶“座”的稱號，意味著她們是菩薩級的權貴生物——這樣的龍女只有四個，螢古云霧龍四姐妹：沖盈座壬臨，重離座壬爰，璇璣座壬堯和長生座壬啟。

    任臨是螢谷姐妹中的大姐，也是最可怕那個。這不僅因為是壬字輩的龍女是二代龍，皇帝皇后親生的女兒，都是始元嫡公主；壬臨也是上一任龍族的公關部長；還因為她是龍族傳說中，最后一個成年處女慧曦的mama?；坳厥悄壳懊耖g票選的龍族第一美人，冰龍代表冰山大美人，但是她的精神也有點不正常；抗旨逃婚，已經失蹤了三年多。親閨女做出逃避生育責任這種稀有物種大罪，mama在封建帝國里再有地位和功勞，也不能再像往日一般孤傲囂張，所以她最近主動出來接一些臟活累活，有那種戴罪立功的意味。菩薩轉世是大事件，龍樹菩薩也就是龍族皇帝不來，龍族的公關部長親王在外國伺候月子，那么壬臨代表龍族出現在這個場合，沒有誰會覺得奇怪。

    壬臨進門之后，幾個男閻羅還期待地向門口張望了幾眼。

    因為龍族的女公關們一般都是成群出現的，龍族女公關們是天界仙女中的超?！赡荛L得未必是世俗的審美，但是對于閻羅王這種中層干部來說，能和她們坐在一起檔次都提升幾條銀河系，拍下合影啥的是可以吹半年的奇遇。

    “E！”任臨突然扭頭，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一身白金袈裟的張自芳，發出驚愕的嘆息。不過她也沒有再看這種神奇的和尚第二眼，而是掃了一眼沙發上的八殿閻羅，笑咪咪地說：“嘖嘖，敗軍之將們，見到老娘，該叫啥！”

    “媽——俺其想你！”董波突然撲下沙發，真的跪在壬臨面前，抱住她的大腿，帶著哭腔大喊。

    其余的男閻羅們發出猥瑣的笑聲，對著壬臨認真而又喊道：“媽咪——”

    檀其盧捂著胸口，忍住不吐出來，并不解地看向包欣欣。

    包欣欣攤手道：“春節團拜酒會，他們和四螢谷拼酒，輸了。代價是，以后見到四螢谷任何一個，都要叫媽?！?/br>
    “乖兒子們，媽疼你們！“壬臨拍著董波的腦殼，滿意地說：”今天媽給你們這些死鬼，翻盤的機會，玩不起的，現在就滾出去哦?！罢f罷她把一杯雞尾酒對著牙縫一溜，酒杯就空了。

    “哼，誰怕誰，今天我們賭上十殿閻羅的榮譽，也要讓你這條老母龍，跪著叫爸爸！”薛云山說著拎起一瓶紅酒，用牙開蓋，瞳孔發紅地吼。

    “他們知道龍胃是什么概念吧……你們這皮囊里能裝幾斤幾兩的？”檀其盧冷笑著問。

    包欣欣見陸玉竹和地藏菩薩正在專心唱跳，一把又把自己的假發奪了回來，戴在頭上，漫不經心地說：“你以為他們真的是在喝酒哦？他們就是想耍流氓而已。酒不醉人人自醉，娘希匹盤老色鬼，出了這個門，那里還能看那大奶子噴水的？嗯……12號，17號，過來！“包欣欣說完對著墻邊的男模們招手。

    12號和17號男模都是青春派，基本和地藏菩薩一個款。

    包欣欣伸出手指，在嘴里捏了一把，手指上出現兩顆閃閃發亮的珠子，對著男模們說：“給我陪好這位jiejie，這五百年不老陽壽珠就是你們的?！?/br>
    說完隨意地就把珠子丟給男模，男模們雙手接過，點頭哈腰地說：“謝謝老板?！?/br>
    然后兩個男模就極其大方熱情地坐在檀其盧左右身邊落座，一個遞酒，一個點煙，熱情地聊了起來。地藏菩薩認真地在唱跳，根本不在乎老婆身邊被圍了男人。

    “你們誰是有道行能變形的？”包欣欣繼續問。

    幾個小姐和男模舉手了。

    “陳偉霆能變嗎？”黃楚欣發問了。

    “你能不能換點別的口味……？”包欣欣吐槽還沒有結束，兩個陳偉霆cao著廣東話坐到了黃楚欣的身邊。

    “沒勁——小和尚，過來！“包欣欣冥思苦想了半天，還是把目光轉向了張自芳。

    張自芳用袈裟袖子擦了下汗，媽呀一聲，沖向了包房的門，奪路而逃。

    跑出中包房，他猶豫了一下，把被纏住的袈裟后襟扯了下來，遮住屁股；然后發現其實只有一條路，下樓就是KTV的迎賓大廳。

    是的，那種有水晶吊燈和羅馬柱的大廳。

    要他欣喜的是，大廳里，竟然，在拿著對講機忙碌招呼的女領班身后，出現了兩個同類……希望是吧。

    大廳里有兩個男子，穿著和他身上制式很類似的袈裟，區別主要就是顏色；不過人家并沒有剃光頭，而是用了發帶和發膠，擼得很平滑，然后扎著發髻，發髻上頂著閃閃發光的珠寶。

    左邊的男子的袈裟是紫金配瑪瑙綠，右邊的男子的袈裟是黑金配云靛青；年紀其實也都不小了，但是皮膚保養的都很好。他們看到一身白金真銀的張自芳沖了下來，彼此對視，怏怏不樂地皺眉頭。

    然后他倆一起對著張自芳鞠躬，輕聲道：“南無阿彌陀佛。師兄敬安?！?/br>
    “陀你妹，我沒有出家。所以，你們也是被妖怪騙進來的嗎？”張自芳警惕地問。

    “哦，我是文殊菩薩座下善財童子，姚志安?！弊辖痿卖哪凶诱f道。

    “我是普賢菩薩坐下善財童子，張烽?！焙诮痿卖哪凶诱f道。

    姚志安擺了一下手，大堂領班女經理掏出一只中華煙，遞給張自芳，張自芳接過；姚志安無奈地說：“不好意思啊初次見面，應該給觀音菩薩家的大哥點煙的，但是我也換上了法相，穿著這身我不能碰五毒，大哥您體諒下吧?！?/br>
    張烽倒是從袈裟袖里拿出一枚打火機，恭敬地把煙點著了，笑瞇瞇地說：“我們的善財法相，戒律神通不同，我這身沒問題……還沒問師兄大哥您怎么稱呼？”

    “等等，——觀音菩薩？那個，那個觀音菩薩么？”張自芳驚恐地問。

    “是吧。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的領導，不，菩薩說，今天是觀音菩薩轉世。而且看你這一身白，應該沒錯了。善財童子應該都是985雙A學校出來的，我是清華12級，新雅的，你是哪個系的？說不定我們還在哪個校友群里說過話?！币χ景舱f著拿出手機。

    “我是北大09級的，光華的?！睆埛榘琢艘χ景惨谎?。也拿出手機。

    畢業于華中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農業經濟管理系的張自芳狠狠地咬著煙屁股，決定略過這個話題，陰冷地繼續問：“我問你們呢，觀音菩薩是什么意思？”

    其實，張自芳的表情出賣了自己——很明顯，他不是清華的，也不是北大的，不然校友關系大于一切早就開始尋根祭祖了。

    “哦，難道說，你是復旦的，交大的？“張烽的語氣已經有點嫌棄了。

    “——還是說你本科是國外讀的，哈佛還是斯坦福呢？“姚志安覺得這位白袈裟的仙子應該有過人之處，不然，誰敢穿這么囂張的金燦燦白閃閃啊。

    “哎呦，學霸哥哥們，老實地在我們公司當善財童子吧。你們這學歷，去深圳都應聘不上中學老師?！币粋€皮膚白晰的胖子，咬著一枚車厘子，不知道從那個門道里鉆出來，靠近文殊善財和普賢善財，老大沒意思的插話。

    于是姚志安和張烽集體轉頭，又鞠躬，一聲喊道：“學生參見光聚智忍明王座?！?/br>
    盧慕穆掃了一眼著三個跳大神打扮的男子，嘆息道：“西湖的水，我的淚，你們為啥要在KTV里穿成這樣？Never　mind，　I　don’t　care.閻王們在哪個房間，我去打個招呼?！?/br>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是貫穿腦門的神奇力量，那個叫善財脈輪的超級魔法，指引了張自芳，張自芳在這個白臉小胖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他恍惚中看到白胖子身后有一個火紅的幻影，這種幻覺驅動張自芳對著盧穆慕喊到：“警察叔叔，救命??！“

    “哦？——好懷念這個稱呼呢。說吧，怎么了？“盧慕穆抱起胳膊，懷疑地打量著這一身白袈裟的假和尚。

    張自芳又把他的遭遇向盧慕穆匯報了一遍。

    盧慕穆深鎖眉頭，不愉快地說：“嗯？你是善財童子了。不是說周宇彬和駱小雨才是菩薩的助理備選么？”

    張自芳覺得自己又白說了，感覺這世界里的人沒有一個人關心他的死活，也不關心爺爺的死活。他茫然失措地打量這個不知所謂的夜總會，看起來是那么俗氣，卻又那么親切，但是卻讓他覺得如真似幻，世界從這里開始崩塌破碎。

    姚志安突然友善地拍了拍張自芳的肩膀，嘆息道：“唉，果然是第一天成神。忍忍，習慣了就好了?！?/br>
    張烽叼著煙，凝視著大廳吊頂上的水晶燈，幽幽地說：“現世世界同時存在的菩薩上限是八個，觀音菩薩再轉世就是第九個……公司到底怎么處理這個問題呢？不過，無所謂的，地藏菩薩把善財童子和辯才天女的名額給他家的小鬼孩了，你們第九班配置下來，我們善財童子隊伍正好可以湊兩桌麻將?！?/br>
    姚志安突然警告盧慕穆：“我勸你不要進閻王的包房。地藏菩薩一定會拖你跳男團舞。你忘了無間唱跳地獄的恐怖了嗎？”

    “呵呵。他不會拖我進去的……我雖然沒有法力讓地獄開花，冥河變綠洲，但是只要有本座跳舞的團，一定會變成女團。謝謝你們的警告，我建議你們也不要進羅漢包房，紅霞姐和謝隊長在練歌……”盧慕穆擺擺手，隨著大堂經理的指點跑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