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真暮偽何人辨
砰! …… …… “受害人現在什么情況?” “搶救后心跳恢復但無自主呼吸?!?/br> 次日十點鐘,警察局。 公安完成現場勘察,季天蓼準備錄口供。 狙擊步槍造成的貫穿傷——子彈從右肩膀進,一個極小的彈孔,但在后肩胛造成一個碗口大的創洞。 法醫臉色凝重:“這是空尖彈,這種子彈進入身體之后會膨脹,開裂并向后方卷起,隨之在體內爆破,又叫入身變形彈。距離越遠空腔越大,越容易被扯成兩半。受害者的死亡過程極其緩慢,生理巨大痛苦、心理巨大恐慌,因為過于殘忍不人道,上個世紀海牙公約就已經明令廢止、嚴禁使用了……” “但是在他看來,它不見得是違法的?!迸赃呏械葌€子的寸頭警官卻笑了,太陽xue處有一道細細的傷疤。 “因為對那位出神入化的狙擊手來說,只不過是飯后一次無聊的狩獵游戲。而空尖彈本來就可以合法用于打獵,不是嗎?” 轉身自我介紹:“你好季先生,我是負責本次調查的國際刑警,我姓刑?!?/br> 最后的一股冷汗像極細的珍珠絳帶,從頸上滑下,除了皮膚還泛著幾許荇藻和水般的微涼之外,季天蓼已經冷靜下來了:“你好刑警官,聽你的意思,你們是已經能大致框定嫌疑人了?” “是的。但是為了避免引起民眾恐慌,我們不能向你提供更多的信息,并且希望你配合調查的同時,簽署一份保密協議?!?/br> 在普通民眾的心中,警方的權威和公信無可挑戰,但季天蓼商業思維,對合同一類的東西天然敏感,就只說:“先過案情吧?!?/br> “案發當時,你們在做什么?” 第一個問題就把季天蓼梗住了,當時盛啟澤沒親到他的嘴,就去扯他的衣服。干紅葡萄酒味的信息素,居然可以嗆到那個地步。季天蓼從沒見過他那樣蠻暴瘋狂過,但辨得出那不是易感期,只是占有欲和怒惱造成的火災。 說什么,強jian嗎,那他這一輩子就報過兩次案,兩次都是被強jian?這是什么膿包體質?這種奇恥大辱又要被記錄在冊了? 就好像是他從事什么不正當職業,常在河邊走就常濕了鞋。 而這里少說有幾十雙眼睛在看他。為了體面人間一切值得,季天蓼換上沉重而又保險的神情,微笑嘴角上翹卡在最完美的弧度,典雅地像是一位古希臘的公民。 正要說話,腳步聲響了。 擠攘攘的圈子自動讓道:“封警官好!” 封聿接過記錄員手中的檔案。 季天蓼一下子心臟跳出嗓子眼,掉在地上不知道該不該撿。 刑柯問:“怎么,二位認識?” 封聿隨意地說:“幾次面?!?/br> 季天蓼大覺自己得了某種高燒性譫妄,組織好的所有精致語言立刻哄亂,只想長篇大論沖他解釋,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想,我沒和你約會的時候主動上他的車的真的沒有藕斷絲連你相信我… “大概一兩點,凌晨,就是車里……”艱難極了。 封聿像沒發現他不得而知的思緒,公事公辦追問:“時間地點,還要有事件?!?/br> 早死早超生了,季天蓼迅速把“強jian”二字甩出來,然后一寸不敢撞到封聿的目光。 只感覺他那浪漫的妖魔般、錦簇優美的會言語、會品嘗的眼睛,看自己一定就像看一只偷腥的花貓,即便在腳邊撒嬌打滾,也會釀成難以承受的苦果,最苦的莫過于被主人家丟棄擲在街心。 封聿平靜確認:“強制性性行為?!?/br> “嗯?!?/br> “姿勢?”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季天蓼心里的小人在跳榻,差點當眾踹他:“這和本案有什么關系嗎,個人隱私封警官有必要介入了解?” “誤會了,季先生。在昨晚極端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如果你們在車內發生了激烈扭打,兇手不可能進行精準射擊。那么也有一種可能性,狙擊手的目標本來是你。我們有必要將你納入證人保護項目?!?/br> 在心臟泵血近百毫升/秒的強大壓力下,血液可以噴射到10米以外的地方。 但是沒人比季天蓼更清楚,那枚的子彈的彈道到底有多刁鉆—— 精確避開肩部大動脈,不要說誤傷到他,連血都是斜著濺出來,槍法準得像魔幻現實主義,成了精,會聽人話,唯恐沾到季天蓼一點。 可沖擊波躲不開,三分之一頭蓋骨差點被它掀開。高速步槍子彈的沖量之大,沒有親身經歷過戰斗的人很難想象。 “我也有過相同的猜想?!睆倪B在一起的兩道直眉下方,刑柯一眨不眨地盯著季天蓼。 “但另一種犯罪側寫是:兇手恰恰是為了盡最大可能保護季先生,才沒有瞄準頭部。無防護中軀干、選擇肩部同樣可以致死,子彈震碎五根肋骨,肋骨碎片插進心臟馬上死亡?!?/br> 問了幾個常規問題,封聿然后說:“你們先出去吧,我還需要確認?!?/br> 只剩他們。 意大利煙卷的硬紙板煙嘴,在煙盒蓋上磕了磕。那種目光像是魔鬼的長勺,當它看著你,你愿意為它做任何事。 季天蓼被他看著,哪里就去不了。好像那顆子彈命中的是他,瀕危的是他,他聲音的節奏也好像受到呼吸機運作的限制。 不知道心在亂跳什么,或許是,期待著,被行使一點屬于丈夫的威權。 然后聽見封聿說,不要緊張。 “只是一些…私人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