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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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六月,前兩天高考改卷,東外歷史系老師不夠,白慎華被抽過去協助閱卷。 結束后是謝院長的答謝宴會。院長帶“杰出人物”陪酒局,白慎華則帶了大黃來擋酒。作為朋友也是“酒友”,大黃是非常夠意思的,很多時候白慎華需要單獨出去和外面的教育廳領導或者贊助商談東西,學生會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白慎華單刀赴會,大黃往往都會主動請纓陪著他去。而白慎華呢?——白慎華可從來不心疼哥們,該推杯換盞挪給大黃喝的酒,一杯也不會少。 大黃的手機屏保又換了一個大胸美女,白慎華手爪子撈雞腿時,油濺在屏幕上了,大黃心疼,白慎華慎華嘲笑了他,“大黃,你怎么還喜歡胸大的?” 酒過三巡,他舌頭有點木了,大黃也胳膊撐在了桌子上,眼神稀碎地看著他,幾乎要看不清他的臉,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大黃不服,牽衣服下擺擦著手機,“呵呵。你難道不喜歡美女嗎?” 很明顯感到了大黃不同以往的不服,“大黃,不是我跟你講道理?!卑咨魅A皺著眉,或許也是喝了酒,導致他有點兒愛裝,這樣才顯得自己有點兒與眾不同的逼格,“你談戀愛你看胸有什么用???那胸裝的什么呀?那胸會和你看同一本書,想同一件事情嗎?就當是一碗水,她和你旗鼓相當嗎?” 大黃:“旗鼓相當?啥???”他腦子有點亂,還真翻譯不出來什么叫旗鼓相當。他暈得很,聽了半天大概就聽懂了他那還是不愛花瓶的自負話,于是他猛地拍桌——雖然力氣真沒使大,也使不出來,但他覺得氣勢夠了,能擋住這小子裝逼了。他指著他,那是一臉擋也擋不住的疑惑和嫌棄啊,“?!愀嬖V我,你一眼見到那位,你就看出他讀了多少書,值得你喜歡嗎?” 白慎華嘴唇微微動了三秒,眼神在紅酒的曖昧、白酒的純烈和啤酒的渾濁間來回了幾下,安靜了。 白慎華像個瘋子說天書:“我與他,是本為因,無為非果?!?/br> 大黃又開始夸張,像是家長第一次聽見弱智兒童說話了:“你在說什么幾把?” 酒桌鬧鬧嚷嚷的,白慎華也賭氣:“我說,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任何原因?!?/br> 大黃:“你裝你媽個死癩蛤蟆,都是青蛙,你擱這兒學什么道家小王子呢?好色就好色,多讀幾本書,你好色就不叫好色啦?君子好逑,我也知道?!?/br> “去你媽的?!?/br> 他不說話了,只拿起酒杯繼續喝。大黃冷笑一聲,白慎華拿起酒杯,明顯思緒飄渺。 “喝啊大黃。這可是謝院珍藏的茅臺。這酒喝了……學校的新項目就可以開了……” “你就是喜歡繃著?!贝簏S嘟囔:“你又逃避話題,就不承認也是見色起意……” 剩下的話說不出來了,老師過來了,那些贊助商也來了。白慎華醉個屁,他開始看不順眼大黃了,逮著他就灌。后來白慎華也真的醉了,司機送他們回去。謝院躺在前面副駕駛,兩人橫七豎八睡在后座,整個車里都是濃濁的酒氣。他倆和院長老相識了,彼此也不會客氣和保持姿態,只是各自處理著自己身體里對酒精的反應。大黃伸著手想去扒開車窗吹風,支撐起身體的時候,聽見垂著頭滿身酒氣的白慎華嘀哩咕嚕自言自語,就像在說夢話一樣。 “是,我也喜歡,胸大的?!贝簏S驚呆了,看向他,白慎華瞇著眼,好像看到了什么,笑得都有點曖昧,眼睛里明明只有觥籌交錯,卻仿佛目睹了波濤洶涌。 哦喲,酒后吐真情了,指不定還有點不要臉的幻覺。大黃冷笑:“你他媽的,承認就好?!?/br> 他看他一眼,撥他腦袋,“別裝高冷了,弟弟。你啥樣我還不清楚???” 他們咕噥著,腦袋湊在一起,像一對難兄難弟。 白慎華抵著他的額頭說:“大黃,你要真想做個好人,你把南寓給我弄走吧。我受不了他了?!?/br> 大黃眼皮沉重地張羅不起來,聲音也輕。 “我他媽倒也想啊,誰想要你他媽談個戀愛,我也跟著遭殃——不過,你他媽的,又廢話……先問問你自己,舍得嗎?” 白慎華篤定,雖然語氣有點飄:“我舍得?!?/br> 大黃:“凈跟我說屁話。白慎華……你我誰跟誰啊,還裝……你他媽舍得了個幾把?!?/br> 他手甩向一邊,好像不想管他了。 “從一開始,你就他媽把他當寶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叫你做什么,你都舍不得?!?/br> 大黃突然生氣,他猛地推開他:“老子明天要去見美女網友,你自己去和南寓玩。你被他打死,我都不會回來看你?!彼藗€身,腦袋重重地砸在白慎華頭上,“我要買黃玫瑰……那女孩喜歡黃玫瑰和尖叫雞,她長得賊像我初戀,比姓南的溫柔大方一萬倍?!?/br> 白慎華也陷在賭氣里,被砸也不痛,他反駁大黃:“我回去就抄筆記,你等著,我絕對不看他一眼……” 大黃才不信呢,他頗具格調地一聲冷笑,瞥了一眼他:“希望我回來,你眼珠子還在——可別盯得太久,被人南寓發現了,到時候爸爸不在,保不了你這條狗命,狗眼都被南大少爺挖出來?!?/br> 白慎華:“……你就繼續好為人父吧……反正,你是狗叫,我聽不進去?!?/br> 人的耳朵也是一張挑剔的嘴,對于聽不進去的東西,至于聽不聽得進去,都是苦的。 大黃很快睡死在座位上。車開到他們的宿舍樓下,白慎華抬頭看了一眼,陽臺沒有燈,他心里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惆悵更多。白慎華肩膀撐著爛醉如泥的大黃的半邊身子下車,謝院長似乎也清醒了不少,靠在車邊。大黃一出來就強撐著自己跌跌撞撞要上樓去,他嘟囔著人狗殊途,要把門給白慎華關了,把他冷死在樓道里。白慎華沒追上去,他腳步千斤重,他也不想回宿舍,真的——無論南寓在不在。 謝院長好像看到了他臉上揮之不去的陰云,靠著車窗和他開玩笑。 “大詩人,過兩天市里辦的那個詩歌活動,你可要去給我們長長臉?!?/br> 一聽這,白慎華明顯臉有點垮,那個活動他一直不想參加。他實在太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或許一群矮子的狂歡里裝個逼還可以,但是要真自詡文曲星下凡去拳打腳踢別人,他下腳還是有點猶豫,也并不愿意跟隨風潮作秀。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眉頭一皺,想到了些風花雪月的沒用的東西。 “院長,是不是為情而死的都是詩人?” 不等謝院說話,他又自己否認:“我不是詩人。我只是為情而死的凡世俗子?!?/br> 謝院喝了酒,此刻酒入豪腸、豪氣萬丈:“詩人不是別人封的,詩人是自己做的!只要自己寫,就可以說自己是詩人。因為世界上不懂欣賞的人比會欣賞的多太多了!我等圣賢,是等不到他們來欣賞的!人生在世,要做就做自己喜歡的事!” 白慎華:……。最后他也只是答應了參加那個活動:“我知道了?!?/br> 小白還是乖乖的,大大滴好門生。謝馭青滿意地點燃了一支煙,“我剛剛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你朋友說,你喜歡誰來著?誰要摳你眼珠子?” 白慎華愣了愣,望著院長,謝馭青瞇起眼:“沒事。你我誰和誰?有什么不信任的?” 白慎華說了,謝院首先就是驚訝:“你們年輕人是不是都喜歡搞這一套?”然后他笑笑:“怎么說呢……”他轉頭看向這個學生,像想了想,拍拍他另一只空落落的肩膀:“你這份喜歡,怕是會很艱難?!?/br> 白慎華不說話,他說不出來,關于南寓的好和不好,實在只有自己欣賞,和誰說,都覺得俗氣。 “怎么不喜歡點其他東西呢?現實一點的?!?/br> 謝院示意他過來,遞給了他一支煙,他和謝院坐在謝院的豪車車尾巴上,膝蓋靠在一起。 謝院:“小白,我覺得你是個很有前途的小伙子的。走不了的路,最好一開始就不要走?!?/br> 白慎華唇動了一下:“我……”他還是主動沒有繼續往下說。 謝馭青和他聊了很多,中年人的血并沒有冷,只是他絮絮叨叨,白慎華并不怎么插得上話。他只是聽著,他想接的那句話始終沒有說出來,因為他覺得有點土,但他還是在心里念出來:相比現實——我依然喜歡夢幻的東西,夢幻如愛。仿佛這座城里,我從來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你值得我掛牽。 他清醒了,真的。沒有驚喜,沒有刺激,沒有雪亮的刀,然而在這夜里,還有一份對你的愛,使我拔冗腦海里喧囂的浮躁,埋下身體宿醉的昏沉與惡心的欲望,坐在孤獨里,如此清晰而哀傷地凝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