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夢醒時分,一切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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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對于鐘晴實在是有些難熬。 身上雖然脫掉了濕衣服裹上了毯子,可還是有些冷。紀齡祉試圖學“鉆木取火”的故事勉強找來了些木頭,可因為剛下過雨大部分木頭都受潮了,根本半點煙都生不起來,氣得紀齡祉一直念叨著以后進山一定要帶生火的工具。 現下,鐘晴原本就扭到的腿腫得像個小饅頭一樣,不動都是鉆心的疼,此刻只能伸長了那樣搭著還不能翻身。這個坐姿久了實在累,鐘晴只能仰面坐坐躺躺,堅硬的石板地任誰躺一會兒都會不舒服。 可這一夜又是那樣溫馨和甜蜜。 他們難得有機會像這樣兩個人置身于一個廣袤無垠的自然里,天很黑,變小了的雨很爽利,四周都是樹葉和枝干被澆打的清脆聲音,這一切傳到他們的耳中,連著自己的心跳一起是那么清晰,像是世間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一般。 被這樣清新的雨水混著植物清香包裹住的兩人,難得一絲邪念也沒有,只靠在一起低聲地聊著天。就在剛剛,紀齡祉不僅機智地利用冷雨把布鎮涼了后,擰干了敷在鐘晴guntang的傷口上充當冰敷緩解了不少疼痛,還趁著鐘晴行動不便無視掉小朋友的抗議,大咧咧地把自己的身體充當rou墊,讓懷里的鐘晴能舒舒服服地枕著他。 這才有了此刻,鐘晴把頭微微抬了一點,哪怕看不太清紀齡祉的臉,也要認真地對著他所認為的那個方向小聲說道:“你的心跳聲……吵死了?!?/br> 明明還是像以前那樣直率小貓咪般的語氣,可是紀齡祉瞬間呆住了。這句話一出來,他感覺他們之間的關系是真地不一樣了! 從前,估計是因為鐘慕光調教也是鐘晴自己的性格,那孩子是那樣小心謹慎,不提要求,不抱期望,不敢入侵任何人的生活領域,把每次見面都當成最后一次那樣; 可現在的鐘晴,開始像一個與他站在一起的愛人一樣,放肆地嗔怪他,戲弄他,撩撥他,就那顆鮮活跳動的心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他的面前,他的機靈也好,他的調皮也好,他開始放肆攪動男人的思緒了。 他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是鐘晴在自己面前完全解除了偽裝?的確,從他們重逢的那刻起,鐘小貓就沒再裝了。這樣肆意張揚的鐘晴,他也好愛~~~ 心頭連綿不斷的愛意涌出,可又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弄疼了受傷的小朋友。 于是,哪怕這么黑,極其緊張的紀齡祉居然別開了臉不敢去看鐘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抱歉啊,可我控制不了,你出現在我的視野里,我這兒就會這樣……” 鐘晴也對這么直球的話語沒什么抵抗力,看著紀齡祉害羞,他臉上也有點發燙,可想到這個時候是男人就不能慫,便大大方方地說:“解釋沒用,你就是吵到我了,該罰!” 見到來勁的鐘小貓,紀齡祉覺得又可愛又好玩,藏得好好的壞心眼就又跑出來了。他拿出了成熟男人的游刃有余,伸手摸了摸鐘晴的頭發,故意微微抬起身湊到鐘晴面前,用那種性感的低音在鐘晴耳邊說道:“那等回去了,你就把我綁起來,你不允許我就不射,怎么樣?” 他看上去只是心臟跳得快樂些,實際上心底里早有股子邪火卷著翻滾的甜蜜燒得他疼,鐘小貓還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露出這么可愛的一面,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嘛!現在必須得把小朋友嚇回去! 果然如他所料,鐘晴立刻躺平放松靜心凝神,用格外淡定的聲音回答他:“天真藍啊~~~~~~~~~~~” 頭頂上傳來紀齡祉好聽的笑聲,鐘晴立刻扁扁嘴:“哼,又是把我當小孩耍?!?/br> 接下來的等待時間里,他們繼續著有一搭沒一搭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紀齡祉的人生經歷實在過于精彩,短短幾個小時,鐘晴已經熟記了紀齡祉的四個jiejie的姓名性格愛好踹掉了多少個姐夫,還有他跟鐘慕光上學時期的各種經典事跡。紀齡祉當然沒有放過這個黑鐘慕光的時機,鐘晴只是試探性地一問,就一股腦把他知道的,鐘慕光從第一個到最后的那些孽緣全都交代了,包括鐘晴心中的那根刺——李唯純。 說起李唯純,還有誰能比紀齡祉這個當年被好友當做傾訴失戀痛苦的樹洞更了解?那真是活靈活現地從頭到尾重現了一遍,連鐘慕光偷偷連哭帶醉鬧了多少次都記得明明白白。 鐘晴雖然多多少少知道了不少李唯純的事情,但是此刻聽到這些鐘慕光為之瘋魔的過往,還是心里堵得慌,臉上翻滾的醋意哪怕是這么微弱的光下都十分清晰,始作俑者紀齡祉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小晴~~~別擔心了~~~你現在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算那臭小子回來了,也連你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了……”心里實際上是想著:“哼,老鐘,讓你小子以前不分白天黑夜地拿李唯純煩我~~~”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來了,甭管人家用了什么手段,可這次如果不是鐘慕光幫忙,他是不可能跟小晴復合的,說到底他真的應該感謝人家的大恩大德。于是他便用僅剩的良心幫損友找補道:“我這么說不是因為你比較年輕哈,而是因為老鐘真的是徹底迷上你了。你們都在一起這么多年了,他對你那股愛意還是火熱和執著得嚇人,他從沒有對任何人這樣,哪怕是當年其實很有希望拿下的李唯純。我敢保證,就算再有跟李唯純從頭到腳從里到外一模一樣的小朋友出現,老鐘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對你的~~~”唉,結尾他還是使了個壞。 鐘晴輕輕地“哼”了一聲,“晾他也不敢……”后就不說話了。他當然知道紀齡祉在用話扎他的心,可他除了在心底“嘖嘖嘖,這么大歲數了還使這些小伎倆。幼稚~~~”外也不會戳穿。畢竟就算他再怎么醋,這次的事情,加上之前的種種,他也已經在心底認定了一件事。 如果鐘慕光愿意再向他靠近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他就會答應的。 而當他還在心里重復著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遠處響起了一聲口哨聲,雖然被雨聲淹沒了許多,可這聲音實在尖銳,再加上雨已經變成了小雨,所以顯得格外突兀。就在鐘晴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時,忽然,除了哨子聲,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徹他的世界:“鐘晴?。。。。。。。。。。。?!紀齡祉?。。。。。。。。。。。。?!” 是他嗎?是他來了嗎? 遠處立刻響起了更多哨子聲,還有更多呼喚,這下連紀齡祉也聽到了,兩個人像是不可置信一樣對視了一下,最終確認了他們不是幻聽后,激動地笑了起來。 鐘晴立刻從紀齡祉身上起來,紀齡祉身上被壓得有些麻,起來的時候差點跪在地上,可還是笑得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一樣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 在往外跑前,他還用毛毯把鐘晴裹好,說:“好像是他們來救我們了 ,我去帶他們來!小晴,你在這兒等我,有事兒就喊,知道了嗎?” 鐘晴猛地點點頭,把自己捂得更嚴實了。 紀齡祉笑得整個人傻乎乎的,抓起了手機打開手電筒就跑出去像唱山歌一樣喊了起來。 看著那么高大的男人像野人一樣跌跌撞撞跑出去,鐘晴那顆原本平靜下來的心,開始瘋狂地跳動著。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清晰地越來越近了,突然,一個極其猛烈的跑步聲音踏上了破廟的石板,后面還跟著幾聲聽不真切的:“……小心……慢……” 下一秒,另一個高大的身影,穿著被得仿佛水簾洞般的雨衣,就那樣沖到了他的面前,大口地一下一下地喘著氣,卻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一樣,一動都不敢動。 時間像是凝固了一般,舉著手機照亮了眼前的鐘晴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了。 兩人就這樣相視了許久,那個乘著雨幕奔來的英雄,終于顫抖地邁出了他的第一步,那聲音比他的雨衣還要濕,卻宛如天籟一般動聽:“小……晴……” 鐘晴像是被這一聲熟悉的呼喚喚醒了,這幾個小時壓抑著的所有不安、恐懼、委屈、憂慮和焦躁,在這聲呼喚面前再也無法隱藏。 堅強了數個小時的鐘晴,“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嘴里嚎著:“爸爸——” 鐘慕光的心頓時疼得像被刀扎透了一般,他猛地脫下了雨衣摔在地上,幾步就上前狠狠地抱住了鐘晴,抱住了這個才開始放心瑟瑟發抖的孩子,嘴里安慰道:“不怕啊小晴,不怕,爸爸來了,爸爸再也不離開你了……” 鐘晴哭得快要岔氣了,“你怎么才來啊,我好害怕,我怕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哭成這樣,只是鐘慕光一出現,他就憋不住了。心底里的愛意,思念,還有恐懼,全都化成了此刻的哭聲,他就是要讓這個男人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有多需要他。 救援隊陸陸續續在紀齡祉的帶領下趕到了,紀齡祉好像還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更臟了,好在他看起來沒事,反倒是看著大哭的鐘晴居然也開始偷偷抹淚。 救援人員原本抬了單架要把鐘晴抬下去,可鐘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哭號著死活抱著鐘慕光不撒手,誰勸都不行。幸好隊里有懂醫的隊友,眼疾手快地給鐘晴扎了一針安定,鐘晴也是累極了,瞬間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因為受了驚嚇還是疼痛,鐘晴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身體上時冷時熱,慌張不安的心跳,嘈雜的人聲,還有時不時陣痛的腳踝,沒有一個能讓他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可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很快,疼痛漸漸消失了,那張濕到骨子里的寒冷也消散了,他像是投身在了一個溫暖,干爽的世界中,除了隱隱約約的消毒水味,似乎再也沒有什么能打擾到他了。 他終于,能睡一個好覺了。 當他逐漸從很深很深的夢境里蘇醒過來,他感覺到光線漸漸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這是一個近乎是空白的夢,夢里有許多就像日常生活中一樣的場景,平常到,他一睜眼似乎就把夢里的鐘慕光和紀齡祉穿什么衣服忘了。 但是現實的生活沒有允許他迷茫太久,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對方一直盯著,總之他還沒徹底清醒的時候,就聽見耳邊響起了宛如大提琴的聲音:“小晴?小晴,你醒了嗎?哈,太好了?!苯又褪琼懫鸬尼t生呼叫鈴,不到一會兒就有幾個陌生的白大褂出現在了眼前,他們說了什么,鐘晴已經記不得了,他只知道鐘慕光從未對著哪個陌生人笑得這么畢恭畢敬,也從未見過鐘慕光的黑眼圈這么深。 這多像一個美妙的夢啊。 他是不是已經死在山上了?這些都只是他去投胎之前看到的幻影?要是那樣爛在山巔上倒也不錯。 可這時腳踝傳來隱隱的不適打醒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清清楚楚地告訴他,是的,他還沒死,不管是干凈的白大褂也好,疲憊的鐘慕光也好,統統都是真的。 真是,太好了。 鐘晴忽然覺得十分快樂,快樂到他就這樣當著陌生人的面傻乎乎地笑出了聲。 果然,幾個醫生聽見了以后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鐘晴,鐘慕光也心里一緊:“別是孩子凍傻了吧?”可下一秒,他立刻對視上了鐘晴那流動著燦爛星辰的眼睛,那股快樂的情緒好像會傳染一樣,讓鐘慕光也立刻跟著笑了起來。 大概是這樣一對父子的容貌實在過于耀眼,醫生們對視了一下,紛紛平復了下被美色洗禮到的眼睛,跟鐘慕光打完招呼后笑盈盈地離開了。 “嘶——” “疼嗎?”鐘慕光拿著熱敷用的紗布小心翼翼地幫鐘晴蓋在眼睛上。 “有點……我明明是摔的腳,怎么眼睛也這么疼?”鐘晴只覺得眼睛漲漲的,還帶著絲絲的疼感。 “哈~是啊,好奇怪???也不知道是哪只小貓一看見我就又哭又鬧地抱著不松手,救援人員還以為你哭成這樣是怎么的了,幸好他們查了一下只是腳受傷了,不然我都被嚇壞了呢?!?/br> “………………” 黑歷史啊,絕對是黑歷史。 鐘晴此刻非常后悔提起了這件事…… 幸好他此刻眼睛被蒙住了,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當事人…… 不過下一秒,鐘慕光沒有像鐘晴想的那樣揪著欺負個不停,反倒是一反常態地伸手握住了鐘晴沒打著點滴的那只手。 那樣寬厚的手心,那樣熟悉的溫度和觸感,頓時一下子暖到了鐘晴的心里,方才的窘迫也都漸漸平靜下來了。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握著手很久很久,誰也沒有再去追問這件事。 因為不需要解釋,九年的默契讓他們都清楚,過去,現在,還有未來,這一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