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個吻，令一切都亂了套，然而此刻的蘇延年并不知曉。

    只是想借由這吻，懲罰這不知分寸總是擾亂他心神的人。

    齒貝咬住的唇瓣很柔軟，他被蠱惑得伸出舌頭舔砥，含住珠唇輕吮，到底沒忍住伸了舌頭，探進那軟紅里攪弄一汪春水，這軟的、熱的、濕的是什么，已無暇顧及，他是即生澀又魯莽地吻，沒什么技巧可言，只是索取，身下的人也是被嚇傻了，不會呼吸，唇舌廝磨間發出細弱的哀鳴……

    察覺對方想逃，蘇延年掐著他下頜的手指，順著下巴弧線掠過耳朵掌住他后腦勺，結結實實地吻了一頓。

    溫歡被放開后胸腔劇烈起伏，拼了老命呼吸，腦子里好像被扔進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地響，炸得他腦瓜一片空白，天靈蓋都給掀翻了。

    他剛剛想說什么來著？他是想跟蘇延年確認，要一個不會討厭他的結果，他再坦誠他男孩子的身份，對方要是不信，大不了讓他看下身，然后呢？為什么會……

    溫歡整個人紅得像被蒸熟的蝦米，驚慌地瞪著蘇延年，結巴地哀嚎：“你、你怎么、怎么可以親我？！還是這、這……這種……天??！”

    蘇延年也剛回神，目光幽深地瞧著溫歡崩潰的模樣，他難得地紅了臉，曉得自己耍了流氓，但他就是強詞奪理道：“是你問我會不會討厭你，我只是用行動告訴你，我不僅不討厭你，還喜歡得要命?！?/br>
    這話說完，蘇延年也牙酸了，驚嘆自己怎么能說出這種酸掉牙的話，他輕笑幾聲。

    “你還笑！你知不知道你！你……”

    那句——你可是親了男人??！溫歡說不出口，這個吻顛覆了他的認知，他從不知道親吻是這樣可怕的事，讓人喘不過氣，蘇延年要是再多親一會，他就要窒息死了，他以為親吻最多是嘴唇碰嘴唇，怎么還伸舌頭啊……

    溫歡捂著臉，他不敢看蘇延年，躺倒在床扯了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欲哭無淚，控訴道：“你太欺負人了……你這哪是喜歡啊，也不對啊，你不能喜歡我的！”

    蘇延年好笑道：“討厭不行，喜歡也不行，你想我怎樣？”

    “我們是朋友啊?！睖貧g心思紊亂，急切問：“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你覺得好朋友會接吻……”

    “??！你不要說了！”溫歡打斷蘇延年的話，指責道：“所以你干嘛要親我??！”

    “我也不是圣人，想親你是人類的本能?！碧K延年面頰泛紅：“你總是一副我對你而言很重要的模樣親近我，我不可避免對你產生了特殊的感情，我想這是喜歡?！?/br>
    “不可以……”他是男孩子啊，溫歡在被窩里喃喃道：“是我的錯，應該早點說的……”

    蘇延年伸手扯被子，露出一張紅透的臉蛋，蘇延年臉也紅，他低下頭，溫歡失聲驚叫，慌忙用手捂著臉：“你不可以再來了！”

    “我也沒要親……”蘇延年看溫歡纏著繃帶的左手，輕輕戳了下：“你動作別那么大，省得又流血了，背上不是還有傷嗎？”

    “嗯?！睖貧g軟軟地應了聲，又覺出不對，他該生氣罵蘇延年才對，未經他允許就這樣親他！要說他現在像女孩子，蘇延年更不該親才對，那霸道又荒唐的吻差點讓他窒息！他補救般色厲內茬地指摘：“蘇延年，你剛才那樣做太壞了，不可以亂親人的，太混蛋了……”

    蘇延年道：“我親你了，哪里亂親人，剛剛那是……我初吻?！?/br>
    溫歡更是六神無主：“那也不能親，我又沒說喜歡你?！?/br>
    蘇延年聞言面上紅霞褪了不少，少年人有點受傷，逞強地嘴硬：“你這樣子，哪點像不喜歡我？”

    “我不是那種喜歡的?！?/br>
    “我不管?！碧K延年咬牙切齒：“從現在起，你給我變成那種喜歡！”

    “你混蛋！哪有這樣的！”溫歡急了，也顧不得害羞了，慌張地道：“蘇延年你不可以喜歡我的！”

    “我就喜歡了！”

    溫歡的拒絕多少讓蘇延年從旖旎氛圍中抽脫，開始惱自己的魯莽，這人傻又倔，他該慢慢來的，為什么忍不??？

    溫歡驚恐地解釋：“蘇延年，我是男的啊……”

    “你非要用這么荒唐的理由拒絕我嗎？！”蘇延年氣得轉過身，不想再看溫歡。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降到冰點，溫歡害怕地噤了聲，他看著蘇延年高挺的背影，紅唇囁嚅，愣是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有性別認知障礙，覺得自己是男生，但你有想過我怎么看嗎？跟我相處的你，我把你當成女生看，所以你別用這種理由拒絕我?！?/br>
    “我……”

    他該怎么解釋??？現在這種情況，蘇延年好像傷心了，溫歡心亂如麻，是他的錯，他一開始就不該對蘇延年撒謊的……

    “今天說開也好，我對你就是存了異樣的心思，我不想當普通朋友了，我想當你男朋友，以后……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br>
    “你好好休息，我也不是非要你現在答復我什么?！碧K延年自始至終都沒再回頭。

    病房門打開又關上，蘇延年走了，溫歡還傻傻地躺在床上，感覺不太真實地捏了捏手，疼得“嘶”了聲，是真的，那怎么辦??？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他接受不過來，鬼門關走一遭，這人還沒緩過來，他mama不管他了，蘇延年又說喜歡他……

    他該怎么辦??？！

    蘇延年的告白來得突然，溫歡都顧不得傷心，沒一會蘇楠玉就來看他了。

    穿著火紅的冬裝，手里的鮮花是從自家院子里摘的，看到溫歡還不忘吐槽：“我吃個飯的功夫蘇延年都等不及，結果我來了也不見他，來去都這么急?！?/br>
    溫歡：“……”

    他覺得蘇延年大概率是被他氣跑的。

    “過兩天就是你十六歲生日，我還想著跟你去游樂園玩呢，你看看你，怎么把自己傷成這樣？”

    “有機會再去吧?！?/br>
    蘇楠玉坐在床頭跟他閑聊，見溫歡愁容滿面，頭發凌亂，她伸手替他理頭發，溫柔道：“感覺你稍微有點抑郁，我認識個不錯的jiejie，是個心理醫生，改天介紹你們認識?！?/br>
    “太麻煩你了?！?/br>
    “不麻煩，看你算半個病友多照顧你些，省得你哪天又自殺了?！?/br>
    溫歡：“……”

    蘇楠玉閑著無趣，跑去開了窗，看著窗外不斷飄落的白雪：“過來這里坐坐？你昏迷的這兩天剛好下雪了呢，外面已經積了一層雪，這療養院景致不錯，還蠻好看的?！?/br>
    “不要了，感覺很冷誒?！睖貧g被吹進來的冷風凍得縮了縮脖子，又鉆進了被窩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關于蘇延年的問題，哪有心情欣賞美景。

    “你就是有什么事都悶心里才這樣，聽說過「具身認知」嗎？身體感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你的情緒，正如身處美好的事物中人會感到心情舒暢，糟糕環境會讓人壓抑、難受，你啊，要多接觸美好事物，才不會抑郁的想自殺噢?！碧K楠玉伸手接雪花，狡黠笑道：“要不是看你剛醒身體還虛弱，我一定找輪椅推你出去清醒清醒?！?/br>
    魔鬼……

    溫歡躺在床上，看著蘇楠玉站在窗邊，雪花飄落映著她曼妙的身姿，仿佛冰天雪地里盛放的紅蓮，一幅絕美的畫面。

    學姐很漂亮，他認識的女生里很少有像蘇楠玉這樣明艷動人的，兩人第一次見面，學姐還親了他的臉，他跟學姐也同樣走得近，可要說喜歡……他為什么對學姐沒有生出男女的戀慕之情呢？

    蘇延年為什么會喜歡他呢？

    “嗯？你的臉怎么這么紅？”蘇楠玉疑惑地發問。

    “??？”溫歡摸了摸臉，是有點燙，他暈乎地問：“我是不是又發燒了？”

    蘇楠玉哼笑一聲，她剛替溫歡理頭發的時候順手摸過他額頭，體溫甚至有些涼，她揶揄問道：“你剛看著我想誰了？”

    溫歡驚得瞪大眼睛，默默拉高棉被。

    蘇楠玉：“想蘇延年了？”

    溫歡更不敢說話了。

    蘇楠玉走到床邊，瞇著眼睛道：“他對你做了什么吧？你們……我剛才就覺得你嘴唇有點紅腫，他親的？”

    溫歡：“……”

    如果羞恥可以具象化，溫歡現在一定七竅生煙！

    蘇楠玉見他面紅如霞，眸光閃躲地用棉被徹底蓋住頭，哪怕溫歡在里頭悶聲否認，都是變相地承認了，她很是無奈地嘆氣，拍了拍鼓起的棉被團子：“你不用害臊，我早就看出你們有貓膩了，怕是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們早定下了吧？”

    “沒有……”

    “不管有沒有，那也快了是不是？你們還小，現在親親就行了，你可別傻的，他想做什么就給他做，讓他瞎摸哦?！?/br>
    “??！”溫歡再次崩潰大叫：“學姐，你別抓弄我了！”

    蘇楠玉笑得直起身子：“羞人的事都是你們在做，我哪里作弄了，就是好心提醒?！?/br>
    “你們都太壞了！”

    “那你老實告訴我，你喜歡我弟嗎？喜歡嗎？”

    溫歡躲在棉被里，心跳如雷，振聾發聵，好半晌才吱唔道：“我不知道……”

    “傻孩子，這還不知道？他親你，你會討厭嗎？感覺惡心不？”

    溫歡也是慌了，還認真思考了下，老實回答：“不惡心，但感覺有點討厭，會喘不上氣，會死人的?！?/br>
    蘇楠玉笑出聲：“要是換成別人親你呢，比如我？”

    “絕對不可以吧！”

    蘇楠玉笑不出來了，猛拍棉被團子幾下：“他親你就可以是吧？”

    溫歡：“……那也不好啊?！?/br>
    “你看你都不說不可以，而是說不好，證明你心里就不排斥嘛！要是被不喜歡的人強吻，你肯定會很不爽，感覺難受又惡心?！?/br>
    溫歡默然，如果剛才那樣親他的人換成別人，那的確很惡心，好像也是因為親他的人是蘇延年……他喜歡蘇延年嗎？可他是男的啊，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喜歡男的吧？可好像蘇延年不太一樣……

    “學姐，你說蘇延年，他會喜歡男孩子嗎？”

    蘇楠玉聽到他這么問，明顯一怔：“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

    “??？”

    “這你倒可以放心，我弟他不是同性戀，雖然他很遭男孩子喜歡，但目前還沒有那方面傾向，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吧，他不會喜歡男生的，你放心?！?/br>
    聽到這個回答，溫歡心臟驟停，大喜大悲不外乎如此，有股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他嘴唇動了動，思考不過來，不明白自己為何忽然感覺很難過。

    “……不會喜歡嗎？”

    “當然的，告訴你件事啊，他之所以會住我家，就是因為被一個男性長輩sao擾了，他把人打得半死，聽說那人下面那根被他踢廢了，二叔他們難做人，就讓他來我們家住了?！?/br>
    溫歡聽到這也顧不得難過，他拉下被子焦急問：“蘇延年有沒有被怎么樣？當時受傷了嗎？”

    “噗?！碧K楠玉樂道：“他毫發無傷，對方就是摸了下他屁股，他猛踢別人下身，打得別人鼻青臉腫的，我們這邊才不好交代?！?/br>
    “那個人壞，怎么可以摸蘇延年屁股！”

    “嗯，反正就是變態?！碧K楠玉看他生氣，就順著他的話說：“雖然有挺多男人喜歡我弟的，但他鋼管直，所以你也不用相信那些流言?！?/br>
    “什么流言？”

    “咦？你不是聽到我弟是同性戀的流言，才問我他喜不喜歡男生嗎？”

    溫歡：“……”

    這下溫歡也否認不了，他可能對蘇延年有了異樣的感情，他解釋不了他是男生的事實，也解釋不了，他想知道，如果蘇延年知道他是男生，會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