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歌這天下課早，他是教自然學科的，辦公室新來的一位英語老師，同事提議一起出去吃個飯。

    程歌推拒不了，也跟著去了那家韓式烤rou店，新來的老師姓吳，名叫宜琬，年齡大一些的老師就讓她挨著程歌坐著，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們的心思，吳老師紅著臉挨著他坐下。

    但是出于禮貌，還是全程對吳老師稱得上體貼，吃到一半，他電話就響了，程歌說了句抱歉，然后走到偏僻處接了起來。

    程耀問他去了哪里，程歌給新同事迎新，那頭讓他發個地址，程歌發了定位之后，那邊就發了很大一個紅包過來，讓他請同事吃飯，程歌忍不住露出個無奈的笑，手指揪著一旁的綠植小聲地說：“我不要你的錢?！?/br>
    程耀：“你那點工資還不夠你買一個鏡頭?！?/br>
    程歌這幾年迷上了攝影，而且在那上面投了很多錢。

    吳宜琬忍不住看著不遠處，程歌的神色和動作落在她眼里，讓她忍不住問道：“程老師真的是單身嗎？”

    對面的李老師點頭：“他就是單身啊，而且家里也挺有錢的，你看他平日里的穿著打扮，剛開始來的時候你不知道多搶手，拒絕不知道多少姑娘的芳心?！?/br>
    吳宜琬點點頭：“看得出來，可看他不像在跟朋友打電話啊?！?/br>
    “那一定是程老師的哥哥，他跟他哥住一起，這么大人了被管得可嚴了，我十八歲后都沒聽過門禁這個詞，但是小吳你不知道他哥長得那叫一個帥?！?/br>
    等到程歌回回來，李老師說：“程老師，吳老師說不信你哥長得比你還好看?！?/br>
    程歌：“……你們怎么在說這個?！?/br>
    李老師在飯桌上就是個話癆，她最擅長的就是給辦公室的未婚男女們搭橋引線：“小吳說你剛才給女朋友打電話了，我說你肯定是給你哥打電話了，你跟你哥感情好，哪有女朋友啊，是不是？”

    程歌不知想什么，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他后來喝了點米酒，結完賬后，李老師把吳老師捎帶走了，吳宜琬剛想說讓程歌跟他們一起，李老師就說：“程老師住的那個小區太高檔，跟我們不順路?！?/br>
    程歌對著他們說了再見，才松懈下來坐在一旁的花壇發呆，他搓了搓臉，下班之后的聚會即使如此也讓他覺得很累，他更想在家里看動物世界或者讀物雜志。

    他坐了一會，手機就響起來消息提示音，他從風衣口袋里拿出來，就看見程耀給他發了一個地下車庫的地址，就在這附近。

    他突然看見了一對情侶十指緊握著從他面前走過，他愣愣地看了他們好一會，才起身。

    在地下車庫找到程耀的車，有人經過，車窗降下來，程歌拉開車門，就可以看見程耀坐在后座上，他卻沒動，目光和程耀對視了幾秒，程耀見他遲遲未動，捉著人的手，就把人拉進車里。

    程耀的掌心很燙，熱乎乎的，圈著程歌的手腕，他輕而易舉地把人圈外懷里，嗅聞著他的鼻息：“你喝酒了？”

    程歌說一點點。

    程耀說他剛才看見他的新同事了：“你剛才還替她擋頭頂了？”

    程歌“嗯”了一聲，說她是女孩子嘛，程耀看著自己面前的人，他有能力叫他疼，讓他哭，把他藏起來，再也不敢隨便勾搭任何人，可嘴上卻說：“哦?！?/br>
    智商不高，漂亮純情，唯一的優點大概是真的喜歡他。

    可惜再好，他也不是同性戀，而且還是他名義上的“弟弟”。

    明明一開始哪哪都不順眼，甚至還想過報復，可是后來還是沒忍住把人往床上帶。

    明明心里都羅列著他懦弱無能，不識時務好幾頁的罪狀，卻好幾年都沒有掙開對方。

    他們居住的地方是個私密性很好的小區，程歌一路上都忍不住往程耀身上靠，他胳膊環在程耀的腰上，幾乎是一個全身心依賴的動作。

    程歌的頭發貼在程耀的下巴，讓他有種自己抱著一個毛茸茸寵物的錯覺：“……你不熱嗎？”

    程歌下巴磨了磨他的胸口，聽懂他的意思，于是起身識相往外退了一些，程耀身上一空，有些后悔剛才多一句嘴。

    程歌手趴在車窗，程耀撐在他后面，剛好是綠燈，他問：“你在看什么？”

    程歌說有些熱，還渴，他微微拉下領口，把車窗打開一些，正好旁邊的車子停下來，后座的嬰兒座椅上有個兩歲左右的寶寶，抱著奶瓶睜著眼睛貼著窗盯著程歌看。

    程歌朝那個寶寶揮了揮手，還做了個鬼臉，冷硬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你在做什么？”

    程歌把手放下，重新趴在車窗上，到家的時候，程耀說家里沒套了，他去買，程歌就先一步上去，可是密碼怎么都輸不對。

    他看了好幾次門牌，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急得頭都熱了，程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程歌低著頭坐在門口。

    他手指往他額頭上一擦，濕漉漉的，他輸了密碼打開門，朝程歌伸出手：“我忘了，媽上次來了之后我換了個新密碼?！?/br>
    程歌抬起頭，猶豫地伸出手，他進屋坐在沙發上，抱起雙手審視他。

    程耀坐在他對面：“我真忘了，我去改成你的生日好不好?！?/br>
    程歌盯著程耀，突然低聲道：“這是你的公寓?！?/br>
    程耀圈著他說：“還不是上次你不打招呼就讓他們進來了，別說這種話，今年我們過生日不回去過，我陪你出去玩好不好?！?/br>
    “去哪里都可以嗎？”

    程耀說嗯。

    程歌目光落在程耀的臉上，心里不爭氣，但語氣軟了許多：“我們可不可以換個地方住好不好，這里離我學校好遠，我同事他們都有請過我去他們家玩，可我從來沒有請過他們?！?/br>
    程耀摸了摸他的臉，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你也可以請他們來?！?/br>
    程歌捏著他的手，期待地問：“真的可以嗎？”

    程耀：“但……最好還是不要，你請他們出去吃飯，我給你報銷好不好?！?/br>
    程耀把程歌摟在懷里，程歌目光低垂，一時間沒說什么。

    他們的關系就是這么見不得光。

    程歌臨睡之前，他寫好了教案，給程耀倒了一杯水，程耀戴著眼鏡正在開會，看了一眼程歌，點點頭。

    程歌撐著臉盯著他，他沒走，就聽見程耀冷著臉在教訓人，他就想起第一次見到程耀，那時他就在想這個人長得那么好，脾氣卻那么壞。

    等程耀開完會，他朝程歌招招手，程歌走過去，程耀臉埋在他的胸前，像是在吸貓一樣，程歌覺得有些癢，笑了笑：“哥，你先放開我，我跟你說件事好不好?！?/br>
    他被程耀攬住腰，抱在懷里：“怎么了？”

    程歌說：“我想去學駕照了?！?/br>
    程耀：“怎么突然想去學?！?/br>
    程歌說：“我想去自駕，自己開車去?！?/br>
    程耀看著他，說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他摸著程歌白嫩細膩的臉：“那多累啊?！?/br>
    程歌搖搖頭說：“不累?！?/br>
    程歌報了名之后就開始在手機刷科目一，他練科目二的時候被教練罵了，回去之后趴在桌子上不開心，程耀下班之后歪頭看了他一圈，問清楚原委，就晚上開車出去到車庫帶他練習倒車入庫。

    程歌握著方向盤為難地道：“哥，我不敢動?！?/br>
    程耀的車金貴得很，他不敢亂開。

    程耀坐在副駕上：“總之，你記住你要是擦一點我就把你一個鏡頭送人?！?/br>
    令人驚訝的是這樣的效果顯著，沒到兩周程歌就把科目二過了。

    他考過那天，激動地抱著考場的程耀親了一口，周圍有行人路過，程耀有些責備地說：“這是在外面，下次別這樣?！?/br>
    程歌原本興奮的心情突然像被澆了一盆涼水：“……我知道了?！?/br>
    一天程歌剛下課的時候，一串沒備注的陌生號碼打在了他這里，他到了醫院，看著戈母擦著眼淚。

    程歌替戈父繳了醫藥費，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戈父，把剛才去銀行取的一筆錢塞給了戈母：“我先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這里請個護工?！?/br>
    戈母突然拉住他：“小歌，你爸他老是念你，你讓他看一眼好不好，我知道那些往家里寄的東西都是你寄的，都怪你爸，他要是不賭，我們也不會……”

    程歌：“我只有一個爸爸mama?！?/br>
    戈母：“我知道，我知道，你那邊的爸媽是有錢人，可是我也養了戈耀那么多年，他就那么狠心從沒回來看過我們，你能不能勸他讓他來看看我們?！?/br>
    程歌聽見她提程耀，忍不住反駁道：“可是沒有你的話，他不會受那么多苦，是我搶了他那么多年人生！”

    程耀一回來就神色不對，他問下午程歌去哪里了：“別在我面前撒謊?！?/br>
    程歌原本在做飯，他緩緩地說去了醫院，程耀微微扯開領口，飽含嘲弄地道：“你是真的沒有腦子嗎？都說了讓你離那家人遠一點?！?/br>
    程歌被兇得有些委屈，眼圈有些紅：“我……知道，可那個人住院了，她說沒有錢，我只是給他們交了醫藥費?！?/br>
    程耀滑動喉結：“這次是藥錢，下次就讓你還賭債了，你是不是被保護得太好了，小少爺你可不可以把你那點善心用在別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他們根本不值得你同情?！?/br>
    程歌臉上一片濕潤：“我……”

    程耀擦去他的眼淚：“你聽話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