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政回到房間，才發現小朋友鬧脾氣，將自己的枕頭抱走了。

    也好，張政想。

    誰知睡覺前，姜渝又別扭著跑來他的房間。

    “怎么，今天沒打雷，也害怕嗎？”張政揶揄。

    枕頭一角被姜渝捏得不成樣子，“之前是我撒謊了，你要懲罰我嗎？”

    姜渝提心吊膽，緊張中又隱約夾雜著興奮。

    張政的巴掌很疼，但只有那時候，他可以不用理由就離他很近……這是獨屬于他和張政的秘密。

    張政看了眼姜渝，“鑒于你主動承認錯誤，這次免了，下不為例?！?/br>
    姜渝垂下頭，心底空落落的，有些失望。

    “不是要過來睡覺嗎？”張政突然開口，“傻站在門口干什么？”

    姜渝輕車熟路爬上床，迷迷糊糊快睡著前才想起來，他好像還在和張政冷戰。

    晚上，姜渝罕見的做了夢，夢里劉莉貼著張政，挽著他的胳膊。

    “張老師，你不要再管姜渝好不好，離開他?！?/br>
    張政揉了揉劉莉的頭發，態度親昵，“好?！?/br>
    不管姜渝聲音多么大，張政像是聽不到一般，捧著劉莉的臉緩緩俯下身。

    “不要！”姜渝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天已大亮，床上空了一半，張政不在了。

    姜渝急匆匆跳下床，一路跑下樓，直到在餐廳看到正在準備早餐的身影才停下腳步。

    張政聽到動靜，看向姜渝，蹙了下眉，“怎么不穿鞋？”

    “馬上去穿！”

    張政昨晚沒睡好，一路上沒和姜渝說幾句話，臨分別前，他囑咐姜渝，“好好考?！?/br>
    雖然只是階段考，但這是他們見面以后，姜渝的第一次大考，也是張政帶班以來，班級學習成果的第一次檢驗。

    姜渝應了一聲，跳下車朝張政擺擺手，一路小跑著進了教學樓。

    高三的考試將整個年級打亂，將學生隨機分到不同的班。

    姜渝找到座位，才發現前面坐著熟人。

    “喂?！苯逄_踢了下那人的椅子腿。

    周瑾聞聲轉過頭，認出姜渝，“是你?！?/br>
    時間還早，考場空蕩蕩的，姜渝眼珠一轉，壓低聲音，“我上次幫了你，你欠我一個人情?！?/br>
    “所以？”

    “等你做完選擇，偷偷把答案傳給我?！?/br>
    可能是張政許諾的獎勵太過誘人，也可能是劉莉出現在夢中，讓他意識到危機，總之，他真的不想再慢慢等下去了。

    就這一次，姜渝在心底為自己辯解，反正也沒有人會發現。

    周瑾思慮片刻，痛快答應。

    “爽快?！?/br>
    姜渝拍了拍周瑾的肩，心道，雖然他不喜歡這種又白又瘦的娘娘腔，但也不妨礙他欣賞他。

    有了周瑾的幫助，姜渝考試格外順利，甚至還提前交卷了。

    晚上回到家，張政問姜渝考得怎么樣。

    “特別好?！苯灏茨筒蛔∨d奮。

    張政微笑著給姜渝夾了塊魚，“考得好，周末帶你出去玩?！?/br>
    “好?！苯宕罂诎侵罪?，想到什么，放下筷子，“還有之前說的獎勵，出去玩不能算?！?/br>
    “小渝想要什么？”

    “我想……”姜渝往嘴里填了口米飯，含糊道，“我還沒想好，出成績再說吧?！?/br>
    當時姜渝沒想到，變故會這么快發生。

    周五下午，課間，班上一個同學從走廊攔住他。

    “渝哥，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br>
    “知道了?！苯逍那橛鋹?，步子輕快。

    再熬一個晚上，就是周末，張政就可以獨屬于他兩天！

    直到進了辦公室，姜渝才覺察出氣氛不對。

    張政神情嚴肅，板著臉，其余說話的老師看到他，也嘆息著不做聲了。

    張政面前攤放著兩張試卷，姜渝隔著老遠一看，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怎么回事？”張政屈指敲響桌面，聲音里夾帶著怒氣。

    “什么怎么回事?！苯逖b傻一流，“出成績啦，張老師，我考得怎么樣？”

    張政猛地拍響桌面，嚇得姜渝脖子一縮。

    “張老師，消消氣?！备舯谝粋€女老師抬頭插了一句，“氣大傷身?！?/br>
    “零分?！睆堈⒃嚲硭さ浇迳砩?，“姜渝，你太讓我失望了！”

    試卷飄蕩著落到姜渝腳邊，張政從未對他發過這么大的火，姜渝紅著眼，“我做什么了！你憑什么判我零分！”

    “你客觀題，所有答案，連錯的都和周瑾一模一樣！還在狡辯！還需要我叫他過來對峙，你才肯承認，是嗎？！”

    “我沒有！”

    隔壁女老師生怕張政下一秒就要動手，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孩子還小……”

    “馬上就十八了，還??？！”

    張政從工位上站起來，抓著姜渝的胳膊將人拽出去。

    “松手，你弄疼我了?！?/br>
    張政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姜渝有些害怕。

    直到周圍不再有人，張政才停下。

    “抄沒抄？”

    姜渝賭氣別過頭，“沒有，是他自己愿意把答案給我?！?/br>
    “姜渝，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懂事！”

    姜渝脾氣上來，甩掉張政的胳膊，“你讓我上課不睡覺，我改，不然翹課打架，我就不干！抽煙喝酒打游戲熬夜我都戒了！你還想讓我怎樣！錯得一樣怎么了？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

    張政突然笑了，轉身就走，姜渝沒由得有些害怕。

    “喂！張老師！張政！你給我停下！”

    姜渝站在原地，賭氣不去追。張政沒有回頭，消失在走廊拐角。

    姜渝捏著拳頭，扭頭跑出校園。

    五六點鐘的學校門口車來車往，姜渝一口氣跑了兩分鐘，才俯下身喘粗氣。

    “呀，這不是咱們渝哥嗎？”

    “什么渝哥，人家姜同學現在從良啦～”

    張政處處管著他后，姜渝逐漸和之前的朋友淡了，許久不見，免不了一頓陰陽怪氣。

    “滾蛋！”姜渝扯開校服領子。

    對方吹了聲口哨，將胳膊搭在姜渝肩上，“怎么著，渝哥今天不想當好學生啦？”

    “哈哈哈哈！”幾人笑成一團。

    姜渝心里窩火，抓著那人的手腕往后別，一腳踹向他膝彎。

    “cao！你他媽發什么瘋！”

    幾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

    張政向主任反復擔保，姜渝作弊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主任看到姜渝的變化，最終妥協，不記檔案，“任重而道遠啊，張老師?！?/br>
    離開辦公室，張政才接起一直嗡嗡作響的電話。

    “喂？”

    “你好，下江市公安局，張政……姜渝家長是嗎？過來領一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