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虎醒的時候,楚延還環抱著他睡著呢,他沒有大動作吵醒那人,只是轉頭靜靜看著。 少年的眉眼幼態,生活的苦一看就很少吃,臉上半點憂愁的痕跡也無,順著輪廓卻已經初見鋒利的雛形。 他記得那一天,少年青蔥的第一面。 踏進楚家大門的那一刻,院子里郁郁蔥蔥的景象都不及那轉角一瞥。 透過門縫看進去,白皙的少年坐在塌上,手邊擺著茶盞,手中捧著書卷,似是遇到了困惑,細眉微蹙,細細思考著,連走廊的腳步聲都一起忽略了。 虎子當時是蒙的。 他從來沒見過比哥兒還好看的漢子。 村口田家的大哥兒叫田湖,長得水靈漂亮,是村里為數不多的白皮膚,巧的是也叫湖,音同虎,兩個哥兒名字相似,長相卻是大不一樣。 可如今湖哥兒再好看,也比不上屋里小老爺的一根手指,虎子說不上有多好看,但就是小老爺更好看。 晚飯時,趙叔帶他上了桌吃飯。 雖然小老爺對他沒有太多關注,話也很少,但那時他知道小老爺家并不像別的地主家一樣,不需要下人分桌吃飯,他和小老爺吃一樣的飯菜,是那么香甜。 虎子難得有了家的感覺。 從那天起虎子總是偷偷注意小老爺,不管是不是他分內的事,虎子只要關于小老爺,都會搶著干。 小老爺似是很滿意他積極干活不偷懶的態度,有時甚至會表揚他兩句。 只有幾個字都會讓虎子很開心,下次干的更賣力。 虎子的默默討好還是很有效果的,趙叔已經很放心虎子帶楚延上山了。 那天,虎子一夜沒睡,想到自己要和小老爺一起上山就格外興奮。 秋天上山的人多,到也不太危險,楚延什么也沒背,一路上被周虎投喂,就這樣,虎子還恨不得將山里的好東西全摘給小老爺。 兩人采了一背簍就準備下山了,路上遇上村里人調笑,說周虎看著真像楚家的童養媳。 楚延倒是沒聽見,周虎聽見了立刻反駁,忙說沒有,村里人都是笑笑,也沒再打趣。 可是回去后周虎一晚沒睡。 他忍不住去想村人的話,忽然發現,童養媳這個詞在他心里美好了起來。 ... 周虎是在自我否定又肯定,不久又重新否定中度過的童年。 越長大,他越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更明白兩人的差距,生怕自己的心意泄露惹得老爺不快。 他以為自己甘愿單純當下人伺候楚延一輩子。 楚延成年在即的時候,媒人天天上門,那段時間楚延溫著書,并沒有分神,全是趙叔打理的。 虎子不知道媒人和趙叔的談話,只知道自己難過的快要死了,被水缸砸了手都比不上心口的疼。 這個家馬上就要迎來一位女主人。 以老爺的身家,在這鄉間即使娶村長的女兒也綽綽有余。 哥兒更是隨便挑選。 哪能是自己敢翹想的? 周虎默然,幾天幾夜的熬著夜,希望趕在老爺訂婚之前在給他做幾件貼身衣物,不然以后就在沒機會了。 那是夫人的活,他不能搶。 夜里,周虎悄悄把衣服放進老爺衣柜里。 他不知道,這一院三人都醒著。 ... 周虎后來是洗衣服途中昏迷過去的。 那日頭太曬,他那段時日身體又差,就中暑了。 醒來時,屋子里大夫,老爺,趙叔全都在他身邊。 他那天記憶很殘缺,養病時也是昏昏沉沉,全然沒有時間的概念。 直到最后被換上婚服時,他醒了。 趙叔梳著他的發,告訴他,應該和老爺如何行房。 他真是嚇醒了,也嚇傻了。 一動不敢動,被塞進轎子,再被牽出來,最后被人安排在鋪著紅布的七步床上。 周虎完全任人擺布,不敢妄動。 直到,那心心念念的人,揭開了他的蓋頭。 那人對著他笑,最后倒在了他懷里。 他腿都麻了,卻沒有移動一絲一毫,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火紅的房間里,新郎老爺和新娘的他。 除此之外,在無一人。 周虎片刻后意識到老爺還著服,忙起身伺候楚延換衣,解發,又拿來布巾擦拭。 細棉布沾著水,劃過手掌,脖頸,最后停留在臉龐。 周虎細細的擦拭,眼神像是要雕刻出楚延的輪廓。 最后,周虎解了自己的婚服,安安靜靜躺在了床的里側,他沒有動,又一點也不困,只希望此刻長長久久下去。 那日晚間,楚延因喝了酒要發熱,難受的翻騰,周虎只得解了他的衣服,同時又怕他著涼,伺候了好一會,楚延不鬧了,虎子自己也發了一身汗。 周虎聞著濕掉的里衣,怕自己臟了老爺的床,下床脫了衣服,把自己擦凈,才光著身重新回到床上。 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