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掙脫夢魘
眼前是一片開闊無垠的草地,萬里晴空,生機盎然,洛懷霖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仿若置身于這世間最是自由自在的地方。 不遠處,一白衣少年雙手抱胸背靠著大槐樹,嘴角叼著一根青草,正沖著洛懷霖挑眉微笑。 “師兄?!甭鍛蚜孛ε芰诉^去,一臉欣喜道:“你怎么在這?” 而白衣少年和煦的笑容驟然消逝,面無表情道:“從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兄弟?!?/br> “不……”洛懷霖想伸手去抓,可白衣少年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就消散了,等洛懷霖再一轉身,身后的明媚世界也隨之消失了,緊接著他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從上空壓下,身體被四面八方飛出來的黑色綢帶緊緊束縛,迫使其跪倒在地,不得動彈。 “哪來的宵小,敢暗算我!”洛懷霖抻著脖子掙扎道。 黑暗中一股透著邪性的笑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這笑聲好生熟悉—— “誰?少在這故弄玄虛,給老子滾出來!” 黑暗中走出一個輪廓身影,與洛懷霖的身形極為相似,整個人罩在黑斗篷里,走到洛懷霖跟前,將身上斗篷倏然卸下,一身染血的玄色蟒袍,低頭與洛懷霖對視—— 猩紅眼眸里盡是猙獰之色。 這是……那日宮變時的自己?! “你…!”洛懷霖神色震驚,半晌失語。 “沒錯,我就是你啊~我就是你內心最真實的存在?!?/br> 滿身邪性的少年此刻神情狠戾,蹲下身抓著洛懷霖衣領道:“你的恐懼、憎恨、不甘,我都可以幫你解脫,那日那一劍刺得不痛快嗎!殺了那個人,難道不痛快嗎??!” 言畢,少年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黑線直射洛懷霖眉心。 “放屁!你給我滾!” 洛懷霖泛著金光的神臺受到一陣沖擊,內心深處似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眸色逐漸染上了絲猩紅戾氣,腦海血浪翻涌,怨懟之聲肆虐而起,似乎要將黑暗中的洛懷霖湮沒—— “被親生老子像狗一養玩弄,你就當真甘心嗎?” “你有沒有想過,他這樣待你,根本不是因為愛,只是因為忌憚罷了?!?/br> “他忌憚你的命格氣運,害怕你會從他手中奪走至高無上的權利,害怕到你一出生他就想掐死你!” “即便選擇不殺你也只不過是還有利用價值,所以他不惜一路捧殺縱容,對你始終提防著,從頭至尾他就只想把你養成一個廢物,永遠困在深宮里當個供他yin樂的玩物!” “……” 洛懷霖咬緊牙關,極盡隱忍之色,“邪祟宵小,休要亂我心性?!?/br>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破?!甭鍛蚜鼐o閉的雙眼倏然睜開,有金光溢出,言語間隱有龍吟低嘯之聲。 須臾,洛懷霖眼中金光逐漸散去,咧著嘴喘息著說道:“陸衍……呵…你幾次三番夢魘我,當我真的不知嗎?” 其實自那日陸衍在含章殿使用落魂陣得手后,洛懷霖就起了防范之心,他自幼習得清心定神之術,按理說他應該不會這般輕易地中招,之前在大理寺他就覺得自己的夢境太過詭異不受控制了,如今看來是之前就中了陸衍的夢魘之術。 洛懷霖默念了句定神清夢的口訣后,隨即意識瞬間凝聚歸攏于神臺,再次睜眼時已然歸于現實。 只不過目前自身的情形也沒比夢魘好多少,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四肢依舊被鎖著,口鼻悶堵得他陣陣眩暈,只感覺下一秒他就又要昏過去了。 蕭蕭夜色,巍巍宮禁,除了樹叢中的蟲鳥悉竄之聲,森嚴肅穆的皇宮內苑只有一片靜籟。 而洛懷霖此時丹田內力已然恢復充盈,有他父皇的前車之鑒,洛懷霖也大致了解那西蜀的化功散對臻武境高手是有時效性的,此時想必是藥效耗盡了,所以他若是想掙脫目前身體的束縛是輕而易舉的。 正當他糾結要不要掙開束縛的猶豫之際,這靜籟突然被打破了。 “轟隆——” 一聲爆炸的巨響自北邊傳來,動靜太大了,以至于感覺地面都跟著震顫了半晌才逐漸平緩下來。 洛懷霖驚地驟然起身,渾身內勁釋出,四肢鎖鏈連帶著鐵籠被瞬間炸裂成齏粉,一躍上了屋脊眺望向那濃煙滾滾的地方。 那個方向……是重北門??! 皇城的北門戶,是城外駐守禁軍以及武裝輕騎直入宮城最近的門。 為什么……為什么現在會炸…… 與此同時,皇城內幾個高深莫測的氣息同時往北暴起北而去。 洛懷霖自然感知到自己上屋頂的同時身后兩個人也跟著上來了,隨即頭也沒回地問道:“陛下呢?” 陳瑾面色一陣猶豫,即將開口之際居然還是他身邊的黎青開口道:“陛下帶著清風大監出宮去了?!?/br> 洛懷霖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幾時走的?” “在犬奴被鎖進跪籠之后?!崩枨嘁荒樥浀厝鐚嵒卮鸬?。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啊…… 洛懷霖無暇計較,語速飛快地說道:“你速去找寒霜大監,穩住宮中不要亂?!?/br> “敢問您現下是以何種身份發號施令?!?/br> “我,只是我?!?/br> 言外之意他此時不是犬奴,更不是什么皇親貴胄,只是他這個人而已。 “是?!崩枨辔⑽Ⅻc頭后,立刻轉身離去。 “我現在要出宮一趟,陳瑾?!甭鍛蚜卮藭r才轉身,一臉正色地看向對方道。 陳瑾愣了愣,他想起陛下離去時交代的話——“如遇緊急情況,可便宜行事”,心中自是計較了一番,隨即打定了主意,從懷里掏出御令單膝跪地奉上。 “主子,讓我隨您同去?!?/br> 洛懷霖聞言神情一頓,他知道四大內官包括無塵在內,雖然他們嘴上一口一個小主子叫著,那只是因為他們效忠著那個人的緣故,并不是他們自身有多尊重或是認可自己。 “承四大內官衣缽之人中,你是第一個認可我的?!甭鍛蚜靥鸬氖稚陨元q豫了一下,問道:“為什么?” 你明明見過我最窘迫卑賤的模樣,做什么都那么失敗…… “這是我的使命,”陳瑾平靜地說道,“當然,更是因為您值得我追隨,您有一顆憐憫弱者的公正之心,這很難得?!?/br> “我其實……”洛懷霖欲言又止,隨即釋然一笑,將玉牌緊緊握在手心道:“好,我爭取不讓你選錯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