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追溯（3）：反殺

    周鶴一路離開游樂園，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巷之中，他一腳踢翻垃圾桶，金屬的碰撞伴隨著垃圾的惡臭翻涌而起，回蕩在這個不狹窄的巷子中。

    H市本身就不大，開放之后爆炸的人口增長，更是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城市文化，牌匾一個接一個交疊在一起，處處是這種狹窄的小巷，里面的路錯綜復雜，但是幾乎所有巷子的終點，都是死路。

    那個穿背心的男人一路追到這里，眼見周鶴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驚訝之余，還有nongnong的不屑和嘲諷。

    “哈哈，你是腦子壞掉了嗎？慌不擇路跑到這里來，找死？”

    話雖然這么說，他也沒有放松警惕，舉著槍小心翼翼邁過垃圾桶，一步一步走了進去，貼在轉角，猛地往里面一探。

    那邊什么都沒有，只有更加狹小的路，和一堵被加高的磚墻。

    沒有一個人的身影。

    穿背心的男人挑了挑眉，心中的疑惑幾乎寫在臉上，他放下槍，靠近那堵墻，伸手摸了摸。

    實心的，不像是造假的樣子。

    奇怪，那小子怎么會憑空消失了？

    然而，站在下方的他沒有感覺到，在他頭頂，正懸著一對充滿殺氣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一陣陰風。

    背心男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回過頭，但，已經來不及了，在他頭頂突然出現一片巨大的陰影，遮天蔽日，周鶴宛若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手里拿著半截鋼管，對著他的腦袋，猛地揮下去。

    H市的樓間距如此狹窄，必然會有突出的窗臺，普通人也許沒辦法上去，但對于一個常年鍛煉的人來說，攀爬上去可能花費一些力氣，卻也不是很難。

    咚！

    鋼管瞬間直直砸中腦袋，金屬的嗡鳴和硬物碰撞的悶響一齊響起，背心男頓時眼冒金星，腦子里嗡嗡直響，眼前一黑，向旁邊倒去。

    咚！

    周鶴又是一棍，打掉了他手里的槍，然后追過去把槍踢向遠處。

    轉角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動靜，一個人影從外面沖了進來，那是緊跟在兩人身后的鄭嶼。

    周鶴無意被聲音吸引，抬了抬眼睛，看到男人的身影，愣住了，然后歇斯底里沖著他喊：“白癡！你跟過來干什么！”

    這一嗓子讓鄭嶼直接僵在原地。

    對啊，他跟過來干什么？

    這是個多好的機會，他原本可以利用這點逃走的，脫下炸彈背心疏散附近的人，再隨便找個人去警察局報案。

    他原本可以這么做的，但是為什么，為什么跟過來了？

    只是短短一剎那，鄭嶼突然明白了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翻騰的感情。

    他擔心。

    周鶴走神的兩秒，身后突然躍起一片黑色的影子。

    “小心！”

    鄭嶼條件反射喊出聲音，男生瞳孔驟縮，趕忙回頭作出反應，卻還是結結實實被一掌敲在了耳后。

    耳鳴。

    尖銳的耳鳴。

    嘭！

    一個連貫的直拳集中他的面部，緊接著一記側踢，周鶴腰腹部猛緊，疼得瞬間冷汗直冒，劇痛之中倒退幾步，鼻血飛濺，眼前一片漆黑，卻硬撐著沒有倒下。

    因為他知道，現在倒下，就徹底完了。

    “我還真是…太小看你了?！北承哪羞€沒從眩暈中恢復，撐著膝蓋，半自嘲半認真地說。他的額頭上淌下滿片鮮紅，浸濕了半張臉，流進眼睛里染紅了眼眶，看上去異?？植狸幧?。

    他擦了擦眼睛上的血液，啐出一口嘴里的血，瘋狂地笑出聲來：“我應該知道…能沖進窩點搶了那個人的貨，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燈?！?/br>
    聽見這句話，鄭嶼愣住了，他忽然想到那天周鶴突然出現在地下室里，身上帶著鮮血的腥氣，從懷里掏出一包鼓鼓的白粉。

    原來是義勝會的人。

    男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扶著旁邊的墻吐了出來，嘔吐物里夾著rou眼可見的血絲。

    “喂，小子，你把那批貨放在哪了？”背心男問。

    周鶴沒有回答，只是眼睛一瞥，瞥到了巷子中間掉落的黑色手槍。

    背心男的視線緊隨其后，鄭嶼的目光也落在那上面。

    一時間，氣氛凝聚到了極點。

    突然，三個人從不同的方位同時出發，沖向巷子中間的那把手槍。

    背心男眼看就要摸到槍柄，卻被周鶴一把拽了回來，膝蓋狠狠頂在腹部，他大罵一聲，二人扭打在一起，鄭嶼一個飛撲，把手槍牢牢護在懷里。

    三個人同時站起身，槍身清脆的碰撞聲響在每個人耳邊，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眼前的背心男。

    “撲街！”那個大叔爆一聲粗口，如今二打一，槍還在別人手里，這情況顯然不能再打下去。

    叼他老母，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怎么沒和他說這小子還有幫手??！

    他迅猛竄向身后的磚墻，靈活攀爬上去，打算逃跑，眼看就要翻過去，周鶴扯著嗓子大喊一聲，“開槍??！”

    幾乎時沒有思考，鄭嶼條件反射扣下了扳機。

    嘭…！

    他瞬間愣住了。

    一聲悶哼，背心男直挺挺從墻上摔下，重重落在地上，周鶴奪過鄭嶼手里的槍，又往那人的腿上補了一槍，這下，男人躺在地面，已經徹徹底底失去了生的希望。

    周鶴舉著槍，緩緩走到他身邊去。

    那個人知道他走不了了，眼神逐漸變得怨恨，浸泡在血液里異?？植?，他用盡身上的力氣破口大罵，問候了祖宗十八代，這還不夠，他轉念一想，又罵了起來。

    “我叼你老母！死Gay佬！惡心，臟！你以為大眾會接受你們嗎！你們會被吊死！燒死！會被趕出國門！看你一眼就覺得惡心！你們這些傳播病菌的臭蟲！你們…！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似乎對著周鶴罵還不過癮，他話鋒一轉，直指鄭嶼：“你也是不要臉的婊子！甘愿給這種人做雞…呃……”

    砰。

    話音戛然而止，他的額頭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孔洞，再沒了生息。

    做完這個，周鶴冷漠地擦掉槍身上鄭嶼的指紋，然后舉起槍，面無表情對著自己的掌心，扣下扳機。

    一陣火花后，子彈瞬間貫穿周鶴整個手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趁著那人的尸體還沒僵硬，把槍塞回了背心男的手里。

    然后，他拿起那人懷中的相機，掰開機身，卸下里面的膠卷。

    膠卷上沾染了血跡，隨手被放在了鄭嶼的衣兜里，做完這些，周鶴抬眼看了看，對著眼前的人說：“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