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縫隙
十二·縫隙 “阿sir,進來吧?!?/br> 周鶴低著頭進門,不慌不忙打開燈。 房間里一如既往的冷清,除卻飄蕩在空中的孤寂,剩下什么都沒有。 空無一人,所有東西都如同往常那樣,完好無損地呆在那里。 “打擾了?!彼嘻惖土说皖^,瞥了一眼門把手上掛著的那把大鎖,邁步走進房子。 張樂營隨后也走進來,下意識地打量四周,粗略觀察著整個房間。 說實話,這里一點都不像癮君子的家。大部分對毒品上癮的人,都會追求一種混亂麻木的狀態,從而在幻想里面找到愜意和快感,所以他們通常都會選擇臟亂的房子聚眾吸毒,或者將住處弄得一團糟。 相比之下,周鶴的家顯得再正常不過,干凈整潔,連食材都按種類擺放,沒有一點問題。 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典型吸毒者的家。但是…他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比如門口的那個鎖…實在是太夸張了,在門外添鎖?簡直就好像害怕什么東西跑出來一樣。 “張sir?!敝茭Q突然出聲,似乎有一些不悅,“我是出于禮貌才沒有拒絕你們,正確的來說,你們現在只是客人,請不要失禮。我雖然脾氣很好,但要想搜查的話,請拿出相關的文件來,這一點我是不會讓步的?!?/br> 張樂營輕咳一聲收回目光,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抱歉,職業病…職業病?!?/br> 就在剛才,他忽然想到周鶴的家里究竟是哪里不對勁。 這里一張照片都沒有。甚至沒有外人來過的痕跡,有些太缺少人情味了。 “放心吧,你能這么坦誠,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焙裰氐牡靥和虥]了高跟鞋的聲音,宋麗往里走了走,站在客廳里,隨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打量。 而她腳下,正好是那扇地下室的暗門。 周鶴的視線往那里瞥了瞥,卻忽然間頓住,臉上神色微變。 他瞇起眼睛,打量著四周,最終落在了一個沒被上鎖的房間前。 那是一間用來收納東西的雜物室,沒有窗戶,有一盞破舊的小燈。房間的門虛掩著,打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透過去能看到,只有一片黑暗。 周鶴腳步沉穩,一步一個響,緩緩在門前站定,他的影子在門上映出一片陰影,卻始終沒有再上前一步。 “宋警官…有什么問題嗎?” 他的聲音隔著門板,距離極近,飄去站在門后那個人的耳朵里。 鄭嶼死死捂住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剛剛聽到的兩個聲音是張sir,還有另外一個陌生的女警官。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下意識往后倒退兩步,卻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東西。眼見上面堆疊的雜物就要掉下來,鄭嶼眼疾手快,將那東西穩穩接在手上。 借著外面透進來的光,他看到了一個相框,里面裝著一張溫馨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孩子掛著幸福的微笑,興奮地舉起冰淇淋,在父母的環抱下稚嫩羞澀地抿起唇,瞇起的眼睛下有一道淺淺的臥蠶,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沒什么?!彼嘻惖穆曇魪倪h處傳來,她向旁邊瞥了瞥,看到桌上放著的金絲邊眼鏡,有些訝異,“你還戴眼鏡?” “啊,是?!敝茭Q伸出手按在門把手上,然后輕輕回拉,把那道縫隙合上一點,轉過身走回去,“做實驗和處理書面文件的時候會戴,平時不會?!?/br> 他將頭發隨意別去耳后,走到旁邊的開放式廚房前:“和阿sir見面的時候都很不湊巧,今天是不小心忘在家里了?!?/br> “這樣啊?!睆垬窢I隨意答道。 唰。 周鶴緩緩抽出一把菜刀,轉身時自然地插在褲腰里。 “是啊,所以阿sir,你們看完了嗎?” …… 與此同時,門后的鄭嶼完全沉浸在黑暗中,只能從底下門縫透過的光,看見有什么人站在了前面。 該怎么辦,現在出去就會得救嗎?對…對…是這樣,有張sir和另一個警員在,只要他出去就一定會得救,一定能制服這個… 想到這里,周鶴小時候的臉龐突然浮現在腦海里。 瘋子這兩個字就怎么也按不上去了。 鄭嶼用力晃了晃腦袋,在心里暗罵自己,小心翼翼把門拉開了一道縫。 那個瞬間,他仿佛被潑了一桶冰水,渾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門外是一把明晃晃的刀,還有周鶴近在咫尺的,充滿威脅意味的背影。 鄭嶼瞬間就懂了。 周鶴已經發現他不在地下室里,現在是在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他就算死,也會帶走這兩個人中的一個。 縫隙里出現了張樂營的身影,鄭嶼默默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緩緩退回了黑暗。 他倒退幾步,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只能輕手輕腳坐在了地上。 男人痛苦地低笑一聲,絕望地用掌心遮住了臉。 他完了。 門外,周鶴抱著胳膊下了逐客令:“sir,看完了嗎?你們的要求我也滿足了,現在能離開了嗎?” 眼看著他臉上的不悅越來越甚,張樂營也知道不能逼得太深,答應著就準備離開。 “好好,我們這就走,打擾小兄弟了?!睆坰ir說著,伸手去拉旁邊的宋麗,但是身邊那人卻沒什么動靜。 他疑惑地望過去,只見宋麗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剛剛看到了什么。 “宋麗,走了?”張樂營叫她。 “啊…啊,哦?!迸嗣偷没剡^神來,眼神有些奇怪,跟著張樂營一起往外走。 周鶴沒有動,只是表情逐漸控制不住地陰沉下來:“…不送?!?/br> 門在二人地身后關上,隔絕了家里的一切。 他們回到車上,沉默了很久,突然,宋麗憤怒地一拳砸向喇叭。 “該死!錯不了!就是他做的,一定是!” “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查看的監控錄像嗎,兇手一直在摸帽檐,但是他不是在摸帽檐,他是在摸頭發!先摸頭發,再順帶撫過耳朵,最后捏耳垂,和剛剛周鶴別頭發的小動作一模一樣!” 這次,張樂營出乎意料地沒反駁她的話,只是坐在副駕上一根一根抽著煙。 宋麗注意他的不對勁,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詫異地問:“…你怎么了?” 張樂營沉吟一會兒,用手指搓滅了煙,沉重地開口。 “我剛剛…好像看到了一只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