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惡犬的獵物
陶谷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但知道人現在很好說話。 他主動往人懷里蜷了蜷,好讓宋雅更方便抱他,“那你有談過戀愛嗎?” 少年這次回應的很快,“沒有?!?/br> “哦哦,我也覺得,你這個年齡段確實不該戀愛?!?/br> “我什么年齡段?”還是開心的,但理智漸次回籠,宋雅強調道,“哥哥,我只比你小三歲不到?!?/br> 又這樣喊他。 陶谷之前有多覺得這稱呼順耳,現在就有多反感。 他掙開人的手,往上鉆,好與人平視,“宋雅,你以后能別這樣喊我嗎?” 青年的態度是嚴肅的。而提到的這一點早在之前他就有預兆,“我可以知道理由嗎?” “我不想……別人把我們誤認為兄弟?!?/br> 兩回和宋雅一起出門吃飯,都被不同的人誤解為親情關系??v使是陶谷這種軟性子的人,再有一次也難保不會發火了。 當人,是在心里憋悶火。 宋雅順著他:“好?!?/br> 陶谷沒想到他答應的這么爽快,一時間喜上眉梢,又溜回原來的位置,把腦袋埋在他最喜歡的,宋雅暖烘烘的頸窩里。 這才又聽見人后補了句。 “以后偷偷喊?!?/br> 言下之意就是不在外面喊了。 陶谷還想計較,但宋雅已經伸手關了燈,在他頭頂落了一句,“晚安?!?/br> 算了,以后慢慢改吧。 —— 心臟停止跳動。 “你成天跑這兒,就為和這些腦子有病的玩?!”火辣辣的觸感從舌根蔓延到舌尖,然后是連城片兒的燒到臉頰上。 停掉的心臟隨著痛感重新開始跳動。 宋雅睜開眼。 半大點兒的孩子被男人扇坐到地上,人還是蒙的,他想爬起來,但發現手掌蹭破了皮,疼得撐不住。 “雅雅,你站起來,快站起來呀,別惹爸爸生氣……”老人的聲音很啞,被嚇得手足無措。 老奶奶身后還擋著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 西裝男人重重的吸了口氣,又吐出來,“我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 他的兒子,又啞又木,蠢得要死。 男人不佳的情緒直到接到通電話后才好轉,他整整儀容,又萬分嫌惡的回頭看了眼親生兒子。 冷漠的丟下句,“讓你媽來接你?!?/br> 并沒人來接他。卻因為父親的突然到訪,五歲的宋雅又一次失去了玩伴。 一群天生殘障的小朋友。 他的又啞又木,化成了一顆心底的疙瘩,愈發壯大。直到一次,他被雙冰涼的小手,在臉上畫了幾道泥巴。 臭烘烘的,不知道哪兒弄來的一坨。 “系、咿系,小、小狗勾?!边@小孩兒比他長得大,但還不怎么會說話,吐字發音都很模糊。 宋雅朝鏡子里看了一眼。 兩邊白凈的臉上的各有三條黑乎乎的杠。 他皺了皺,糾正道:“不是小狗,是小貓?!?/br> 那rou團子看著他直樂,上躥下跳的,“系,咿系小狗勾?!?/br> 宋雅糾正了不知道多少天后,終于放棄了。 喜怒無常的父母這次都沒管他,甚而在言談里還有過邀請鄰居家來做客的意思,契機是兒子的六歲生日。 這是宋雅偷聽到的。 鄰居家住著那個總把“貓”認成“狗”的臭烘烘小孩兒。 但到最后,六歲的生日和四歲的、五歲的乃至之后的很多個都并無區別。 六歲的宋雅也不特殊。 他的好朋友搬走了。 意識如溺水般沉淪,四肢像是被灌了鉛,他像浮沉的死魚。 他睜眼。 看到陶谷。 青年微笑著,但臉上全是淚水,張嘴說著他聽不見的話。 宋雅試著去觸碰、描摹他的唇形。 ——對不起 他要收回手,陶谷卻緊緊叩住不松開。他不得不去感受下一句話。 ——我討厭你 ——讓我走 不要不要不要。 宋雅收不回手,青年永無止盡的流淚,重復那三句話。 他劇烈的搖頭,嘶吼,到最后聲嘶力竭。 他跪下來求他,陶谷你松開我的手,我不要聽,我聽不見,我求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不要離開我?!?/br> 失重的耳鳴在一瞬間達到頂峰。 少年睜開眼睛。 他手腳都是冷的,打著寒戰,涼意連帶著窒息感讓他全身抽搐。是做夢了,宋雅手臂收了收。 聽到懷中人迷糊的哼哼。 青年睡得還很沉,窗外的天還未全亮,陰雨天一般的沉悶。 宋雅垂首,把臉埋進陶谷的黑發里,在發旋處親了又親。像小王子對待玻璃罩里的玫瑰,學著如何笨拙的愛護它。 他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除了一遍遍的告訴他“我愛你”。 —— 提交成功的窗口從跳出來到消失用了三秒。 宋雅從合上電腦到上床只用了兩秒。 床上的人還在睡,發出小豬一樣的呼吸聲。自從霸占過一回宋雅的枕頭,就用上癮了,晚上還好,午睡是一定要枕在上面的。 但睡熟了,腦袋也就自然滑下去,和身體一起蜷縮成一團兒,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宋雅擰了擰人露在外的耳垂。 碰過這么多回,宋雅知道這是陶谷的敏感點。果不其然,睡夢中的人縮了一下,幾乎就要醒過來。 少年心里藏著高興事情,很自然的起了逗弄人的心思。 他又俯身咬住了那塊嫩rou,用牙齒輕輕的磨。 眼睛緊閉的人眉毛皺起來,睫毛和眼皮都止不住輕顫,終于醒過來。 嗓音是沒睡醒的軟乎和埋怨:“癢……” 陶谷伸手推拒的胳膊被人捉住,拉到唇邊一個手指又一個手指的親吻。 帶著熱氣的呼吸噴灑在指節,最后一個潮濕的吻在掌心蓋了戳。青年好似這才反應過來,順著人的力道從被子里鉆出來。 “怎么了?” 后來的這一兩天少年都沒往學校跑,但即便如此,每天也總要接好些個電話。有些是老師來的,有些是什么領導,最多的還是各類大學的招生辦。 陶谷知道他煩,所以在別的時候總想法設法的逗他開心。 宋雅不讓他坐著,又壓著人下去,撥開他睡得蓬松的頭發,“沒事,就想親親你?!?/br> “嗯……” 雖然少年嘴上這么說,卻沒動手,也沒動嘴。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他。 這短暫而強烈的幾秒鐘里,陶谷望著宋雅,目光從對視到逃開,他被人一句話勾的心猿意馬,注意到人彎著小小弧度的嘴唇,忽然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他張了張嘴,明明在心里打了幾遍腹稿,偏偏說出來還是傻不啦嘰的,“還親不親啦,不親我就……” 宋雅:“就什么?” 陶谷咬了咬唇,心一橫,“就生氣了?!?/br> 神色裝的鎮定,耳朵早紅的沒邊了,宋雅看在眼里,唇角弧度加深了。 不料下一秒唇瓣就被陶谷含住,與此同時鼻尖相撞,口中頂進條香軟的舌頭。 這邊呢,青年的勇氣只持續了半秒,還沒全探進去就畏縮著撤開,退堂鼓打得比誰都快,“好了,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動作急的后果就是氣喘不勻,躲閃的眼神濕潤。 “不、行?!?/br> 宋雅冷酷的拒絕。 哪有勾了人就跑的道理,少年把人不安亂動的肩膀掰回來。 手指重重的碾過耳垂,在人驚得要喊得瞬間低頭咬上去。他吻得不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兇狠,身體被禁錮住的人本就呼吸不穩,嗚嗚咽咽得回應不過來,舌尖被輕咬,舌根被吮的發麻,發出陶谷自己都不忍卒聽的聲音。 他難耐的想推開人,后果卻是由少年抓住他胡作非為的兩只手,拉直了按在頭頂,壓陷在床里。 “嗚、唔唔——”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谷實在是脖頸仰著酸的不行,口水也順著側臉落到床單上。 他的求饒喚醒了少年的一點兒良心。 總算分開了。陶谷整個頸部都麻了,但下巴還被人捏在手里親吻,一下一下的。 漆黑的瞳孔好不容易聚焦,“宋雅?” 被喚的人神色透著飽食后的饜足,慢條斯理地答應他。 “手,手疼……”他的手還被人摁在頭頂,手腕交疊部位又酸又疼。 宋雅松開,呼氣吹了吹,很不正經的補了句,“下次再拒絕我,就沒有這么簡單了?!?/br> 陶谷縮了縮腦袋。 他覺得今天的宋雅和在衛生間里那次一樣的不對勁。 不過上一次是不自知的,這次顯然是游刃有余的。 他還在放松手腕時,忽然猛地天旋地轉,被人撈著翻了個面。宋雅的鼻息貼著他后頸,意味深長的嗅了嗅。 果然,下一秒:“哥哥,我想親親你?!?/br> 同樣的一句話在不同語境里賦予了別樣的意味,前一次還留著商量的討好,這一次則猝然變了味,透著欲望。 睡著時蹂躪到腿根的短褲,此刻方便了某個部位的貼合。 “宋雅……” 上衣已經被掀過頭頂,光裸的背部成為惡犬的獵物。 貪婪的、危險的,黏在他身上的目光貼著肌膚爬行。少年的唇伴著潮濕的吻,從尾椎骨一路延上,沒放過一寸肌膚。明明是惡劣的行為,吻卻是溫柔繾綣的。 陶谷被作弄的極癢,淚水從眼角滲出來濡濕被單,他不斷地喚身上人的名字。 終于下巴被叩住,強迫從側面抬起,和少年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腿根被磨擦的熱辣辣的疼,但他的埋怨已盡被少年吞食。 “陶谷?!蔽覑勰?。 快感到達頂峰之時,宋雅微笑著在人唇邊啄了啄。 這小心翼翼的行為,仿佛憐愛到了極點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親親他。 它飽含那些混亂的、荒唐的、難以宣之于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