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作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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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做了個不可思議的美夢,醒來才不過恰恰三更,側眼望去皆是朦朧昏影,哪還可見方才那番香艷旖旎。穆子硯皺眉望了一陣,怎么也尋不見夢中人的身影,這才確信那般真實的歡愛不過是一場夢。夢里人的嬌吟憐哭猶在耳畔,叫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只是他的一夜春夢。 他坐起身靠著床,覺得身下不大對勁,伸手一摸,果然在褻褲上觸到了一團濡濕。他懊惱地揉了把頭發,隨手將褻褲脫下團了團丟到了地上。所幸他一個人搬出來住,沒帶奴仆,不怕有人來給他收拾看到這些。不過憶起夢境,身下的東西又有些蠢蠢欲動。 他平日淡欲,從未做過這種夢。即便意識到自己喜歡哥哥,夢境里也總是兒時與他相處的那些過往,最多也不過是夢見牽手擁抱,哪會像這夢境一般放肆。家里安排的啟蒙婢女他不曾動過,通通給趕了出去??伤麄兙惯€不罷休,又給安排了幾回。來了幾次,他自然就趕了幾次。 起初家里人還當他是不好意思,直到他發了通火,才意識到他態度堅決,是真的不打算與婢女交合。穆子硯覺得不可思議。這等事該是與心愛之人一道做的,怎能這般隨意?如此不負責任的交融,不僅僅是污了自己的心意,更是污了這些丫頭的清白,毀了人家的一生。 他不會與她們歡愛的,他只想與他愛的人共度良宵。 思及良宵,他便想起了那場夢。夢境有些細節已經因醒來而模糊,可夢中哥哥的模樣他卻記得一清二楚。失神不自禁漏出的呻吟,嫣紅的眼角,嬌艷的白雪紅梅…… 不知不覺,他便又硬了。他懊惱地揉揉頭發,念著夢中路衍清的嬌嗔與yin浪,隨手擼動起來。 而宅邸近旁的鴛樓小院中,路衍清也因夢驚醒。見身下干爽沒有歡愛過的痕跡,他這才確信這只是一場夢,放下了疑心。然而倘若他仔細察看一番,下床照個鏡子,便能發現頸邊留下的一串紅痕。 這根本不是夢。只可惜,他沒能發現。 他覺得腦袋昏沉,覺得夢境荒唐,兀自哭了一陣,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路衍清本不想再迎客。他眼睛腫得厲害,身子也疲乏,更因為昨夜的夢不想再與他人接觸。但奈何有人花了大錢。被逼無奈,他還是去了。但所幸只是喝喝酒彈彈琴,沒什么肢體接觸,不然他非得生生吐出來不可。 平日里或許倒沒什么,陪客被摸都是常事,哪怕是碰不得的清倌也得忍氣吞聲。倘若反抗了,被客人打罵不說,還得被私下調教,這輩子便是徹底毀了。 路衍清曾見過的。那時有個小家伙剛來,不懂這的黑,被客人摸了耐不住氣,與客人大吵了一架。他是被家人賣進來的,為了還債。鴇母趕來后,叫人按住他,直接拿浸了鹽的鞭子抽了那孩子一頓,又向那客人點頭哈腰,讓客人將他打了一頓。 那孩子被打得遍體鱗傷,癱在地上起都起不來。鴇母找人將他拖進了間屋子,那房間隔音不大好,他們便在外頭聽了全程。他們都不忍心,都想救,可沒那能耐。他們勸了,也求了,可換來的不過是一句若是求情一并受罪。倘若站出去了,他們也是同樣的下場。他們同情,卻也同樣怕死。鴛樓的惡毒手段,他們是一步步走來的,又豈會不知,豈能不怕。 起初,他們聽見那孩子大聲叫喊、狠聲唾罵,后來漸漸起了呻吟,再后來,便起了毫無尊嚴的求歡哭叫。鴇母走出來時,衣衫上滿是血跡與褶皺。她腆著一張老臉,將那客人請了進去,再然后…… 后來那孩子被糟蹋得不成人樣,血污沾了滿身,兩眼哭腫了,定定地望著一處,什么話都說不出。路衍清終究是不忍心,將他收拾干凈,給他用了不少藥,總算是救了回來。但還是無濟于事。醒來后,那孩子瘋瘋癲癲,沒過多久便自盡了。 看得多了,他們也都知道,哪怕是活下來了、挺過去了,也終將只能成爛命一條。爛在后院的雜物房里,任人泄欲,毫無尊嚴。終生被關在昏黑的屋子里,在藥欲的催動下渴望求歡,不斷高潮淪陷,直至死去。 路衍清也曾困惑,為何如此荒唐如此黑暗,無人能來拯救。直到聽懂鴇母口中的稱謂,瞧見她那殷切作態,他才豁然。原來那些所謂的名人正士,也是會來這尋歡zuoai的。他們怎么可能會救他們呢?對這些人來說,他們不過是螻蟻……不,只是個毫不起眼的東西,是商品,是工具。 他們只需要滿足自己,哪會去想這些東西究竟是如何煉成,又受了多少委屈。 在這荒唐的世道下,沒人能救他們,誰也逃不出去。 來這的大多都是可憐人,有被迫賣進來的,也有生活艱苦活不下去自愿來的。有的為了活命出賣身子,也有持著些許衿傲想保留尊嚴的。其中,有人保了尊嚴丟了性命,有人自甘墮落,也有人僥幸尋見了真愛,逃了出去。 未來究竟如何,他們望不見光。 鴛樓里弱rou強食毫無人性。倘若名聲掙出來了,能得著不少人的青睞與爭搶,日子還能好過些。雖說不能逃避接客,但好歹多了些許選擇權,只接熟客和特大的單。但即便如此,還是得拋頭露面,在大廳與人喝酒逗樂,就如穆子硯那日所見。 而賣不出去的、犯了大錯的,則會被下藥鎖在院子里頭供人玩樂,淪為工具,供任何人免費享樂。一輩子,都只能困在院中不配外出,有的瘋了,有的直接被玩死,死得默然,死得寂寥。 剛來那陣,路衍清曾想過要逃,也確確實實逃過,但無一例外都被抓了回來。鴛樓的守衛個個身強力壯,還配有各式武器,他根本敵不過。為此,鴇母還盯上了他,總覺得他不安分終要惹亂子。若不是看他相貌好價值高,或許會直接將他丟去后院供人玩樂。 日子久了,他想明白了,他不得不妥協。他是逃不出去的。也是在那些日子里,他認清了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為了活下去見阿閏,他放棄了自尊,被迫接客。 初夜時,是鴛樓最有名的拍賣得人。他因為相貌和才藝很受歡迎,得了有史以來最高的價。雖然那夜很疼,但換來了不少錢財,也令他名聲大噪,自此以后日子就好過了很多。雖然也還要接客,但不像底層一樣輕賤,不會默默無聞就銷聲匿跡。 聲名遠揚后,他得了選擇權,便只接熟客。人數并不很多,與樓里的其他人相比,他已算是很幸運的了。但有一人令他印象深刻,因為那人很變態。所幸的是,穆子硯出現后,他們便再也沒來過了。 其實仔細想想,在這的日子也并非那么難熬,甚至倘若除卻要接客以外,他們過得還算不錯。能吃飽喝足的日子對于不少人來說,彌足珍貴。為了讓承歡的身子更嬌嫩好看,他們不用做臟活累活,無需過多鍛煉,有時只需歇著便好。唯一讓人難以接受的,大抵就是xuerou內總夾著的各類器具吧。但比起沒日沒夜地干臟活累活、餓死街頭,已經算不上什么了。 尊嚴與活命比起來,或許根本不值一提。 路衍清嘆了口氣,兀自傷感,卻不知自己正被人注視。 穆子硯坐在二樓雅間內,恰巧能看清路衍清與那人喝酒的模樣。他緊盯著,神色郁郁。 做了一夜綺夢,早晨醒來時,他不禁幻想,雖然知道了那不過是場夢,但或許哥哥只是嘴硬心軟,實際真的是這般想的呢?或許他真的是被逼無奈呢?或許他真的很害怕、很想他呢?一想起他的淚,他便覺得心疼,匆忙前來想帶他回家。 穆子硯緊捏著酒杯。見路衍清的臉色似乎不大好,眉宇輕蹙,不知在憂慮什么,便有些心疼。然而轉眼卻見身旁那男人蠢蠢欲動,伸出手準備觸碰路衍清,他登時抑制不住怒火,沖了下去。 路衍清被突然沖出來的穆子硯嚇了一跳,也不知他是從哪跑出來的。 見到他,路衍清下意識憶起夢里的場景,忍不住有些害臊。但轉念想想,那不過是場夢,穆子硯他不可能喜歡自己的。不是早就決定好了么,不論是否是夢,他都決不能拖他下水。 于是他強作鎮定,又偽裝出那副sao浪賤的模樣,嬌笑著倚上客人的肩,輕抿酒液。本想以這種作派惡心走他,卻沒想到他輕笑著尋了個板凳坐了下來,偏偏賴在這不走了。 路衍清直愣愣地瞧著,也不知他究竟想干嘛,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移開了視線。他心里很亂,想了很多很多。穆家人不知道這事兒嗎?竟也沒人將他帶回家?他們竟允許阿閏來尋自己了嗎?為什么會允許他來這種地方? 心里直發慌。他不想穆子硯呆在這,不想他看見自己如此令人作嘔的模樣,恨不能把他趕走。 他想,或許自己表現得再過火些,阿閏就會走了,就如昨日一般。這般想著,便緩緩湊近客人的酒杯。唇輕顫著,似顧慮與嫌惡。誰想,還未真正觸碰,自己便被拎了起來。 是真的被揪著衣領拎了起來。 穆子硯一路將他拽進了屋子,動作粗暴得很。老鴇本想制止,可他掏出一大把銀票,那老女人便噤了聲。 他狠狠將門關上,鎖了起來。他將路衍清安置在床沿,自己則半跪在他身前,牽起他的手,細細啄吻。 他輕聲乞求,仰著臉巴巴地望著他:“哥哥,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給你贖身,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路衍清愣了,心里一下子樂開了花,難以自抑地熱了眼眶。他自然是想脫離這骯臟的地方的,他無時無刻不在想??伤麤]能力,也沒辦法。如今他愛的人出現了,還肯拯救他,怎么能叫他不歡喜?可讓他答應,也是絕不可能的。 他怎么忍心拖他下水。 他的名聲早在城中傳開了,阿閏若是將他帶回家,還不知要受多少譴責與陰暗猜測。且不提外人,哪怕是穆家人,也絕不可能接納他,定會與穆子硯大鬧一場。 更何況自己這么臟,哪能配得上他呢。如此骯臟下賤,根本不值得阿閏為他破費,不值得阿閏的真心。而內心深處,其實又有那么些膽怯。哪怕無視那些眼光,逼迫自己忘卻那些過去,他還是不敢。他害怕。害怕哪天阿閏會厭棄了他,憶起他是個朱唇萬人嘗的賤貨,是個任人踐踏供人cao弄的婊子,后悔了將他再丟回鴛樓。 他知道他的阿閏是個好孩子,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不可能舍得將他拋棄??伤?,穆家不可能允許他的存在。他不能讓阿閏陷入兩難的境地,糾結于家庭和他。所以,他不如先退一步,讓阿閏斷了對自己的念想。 “回家?你在開什么玩笑?”路衍清挑眉嗤笑,站起身,一把推開了穆子硯,斜倚上一旁的貴妃椅,輕揉額間,瞥眼瞧他。 穆子硯哪會曉得他心底的那些彎彎繞繞,還當他是嫌自己不夠誠心,忙湊過去道:“哥哥,你跟我回家,我保證,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奔波cao勞。我會讓你住在獨棟小院里,可以整日讀書習字,賞花作畫,可以四處閑游,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或者,或者你和我zuoai,我包下你,你只和我一人做,怎么樣?” 可路衍清不理他,唇角依舊是那道帶著嘲諷的冷笑。 穆子硯不自禁想,他莫不是瞧不上自己?是不是覺得自己給出的條件不夠好?還是覺得他對他的愛不夠多?為什么不肯接受?為什么不愿與他回家呢?哪怕……哪怕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難道連與他zuoai也不行嗎? “哥哥……”他咽了咽口水,憶起父親那些憤慨的話語,不自覺問道:“哥哥,你為何會來鴛樓?” 這次路衍清倒不沉默了,回答得還很坦然,問了,便立刻答了。 “自然是想來就來了?!?/br> 原來父親說的都是真的嗎。穆子硯愣了。他從未想過這些會是真的,他從不敢相信這些話的??扇缃窀绺鐓s親口承認了。他真是這般想的?怎么可能? “哥哥,你在騙我對嗎?你在說謊是不是?你是想趕我走是嗎?你不是自愿留下的……”路衍清截斷他的話語:“我為何要說謊?我喜歡這里,喜歡被人cao弄,自然就來了?!彼母绺缣е矍扑?,眼里滿是困惑,好像他說了什么愚蠢的話。如此真切,如此純凈,如此誅心。 想說的話全都堵在喉間。來之前,他想過很多,想過他高高興興地把哥哥接回家,想過與哥哥重歸舊好,想過與哥哥如夢中一般交纏,卻從未想過會是這種結局。 他覺得不可思議。他不敢相信他的哥哥變成了這副模樣。曾經的他勤勞勇敢溫柔善良,總是一切都好,天底下千千萬萬種言語,什么優美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他。卻不是像現在這樣。慵懶,放浪,yin賤,整個人散著情欲的氣息,甚至脖頸上還印著一串浪蕩的紅痕,不知羞恥。他很憤怒,便口不擇言起來。 他啞聲道:“你為何自甘墮落?你就這么下賤?非要這么多人來cao你?被這么多人cao,你很快樂嗎?” 路衍清閉了閉眼,似在壓抑什么。過了一陣,他眼眶紅了,死死咬著后牙,站起身直盯著穆子硯,道:“對,沒錯。我就是婊子,任何人都能來嘗一口cao一番,多少人都無所謂。我為了榮華富貴,為了逃避現實,為了穿金戴銀輕松度日,躲進了這個金yin窟。我好不容易才還清那混蛋的債,好不容易才甩開你這個拖油瓶,卻還得面對艱難苦澀的生活。 我怕了,我累了。我不想再過苦日子了,我害怕整日奔波日日辛勞,卻只能換來那么一點點銅幣。我還不完債,持不了家,養不起你,更養不活我自己。我好不容易才得了這么個門道,好不容易才成了魁首。你要來妨礙我嗎?你又要來拖累我嗎? 你是想讓我過回原先的那種苦日子嗎?你是想讓我活在你家人和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下嗎?你是想讓我活在你的庇佑下,只能依托你生存嗎?可我不想!我再也不想過那種苦日子了! 穆子硯我告訴你,任何人都能cao我,任何人都能要我,我就是這么賤,就是這么放浪,葷素不忌。而你?想和我zuoai?不可能,絕不可能!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胡鬧了,趕緊回家……” “啪——!” 一片寂靜。 路衍清偏著臉,白皙的面頰上印著一道突兀的紅痕。他閉了眼,淚終于抑不住,紛紛滾落。他睜開眼,淚水模糊了視線,苦笑道:“看吧,你受不了我的。走吧?!?/br> 穆子硯覺得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疼。他也很想哭,但他沒有。他湊上前,在哥哥頰邊送上一吻,正印在那道紅痕上。 “哥哥,好好愛惜自己吧?!?/br> 眼前的人依舊很好看,琉璃般的淺色眼珠,小巧高挺的鼻梁,眼角一枚畫出來的紅痣,無一不好看。只是他的眼眶好紅,盡管已經哭了一陣,可淚珠仍在隱隱晃蕩,暈紅了頰,染花了痣。 倘若此刻穆子硯理智些,或許能意識到路衍清的狀態并不正常,他說話的模樣一點也不誠心,脫口而出的言語也似瘋嗔氣話??伤讲怕犃诉@么一番胡言,又失望又落寞,氣得心緒不穩,哪還能分出一絲清醒來。 看他哭得那么兇,穆子硯止不住地心疼,卻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話來。 那些話分明都是你自己說的,又為何要傷心呢? 他覺得好失望,好失望。他記憶中的路衍清根本不是這樣的。他記憶中的哥哥溫柔美好、樂觀大方,可眼前的這個人,除了相貌,除了哭泣時流露的脆弱與嬌柔,哪還有從前的影子?倒不如說那場夢更像他些。 可夢終究是夢。 穆子硯離開了。 門一聲悶響,關上了。 路衍清脫力坐在地上,捂著臉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