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中槍。不幸中的萬幸是孫興并非專業人士，用的還是組裝槍，威力不大，準度也不夠，子彈只是擦過林浩的肩膀，不是貫穿傷，多養些時日就好了。

    可壞就壞在他凝血障礙，一個勁地流血，送到醫院時臉都青了，何勇吼他讓他清醒點，林浩半暈半醒，用潰散的瞳孔看著人。何勇被他這樣搞得心態都不穩了，好不容易把人送進急診室，出了一身的汗。

    他好久沒體會過這樣的心情，孑然一身慣了，沒有家庭，沒有孩子，就算曾經有過幾段關系，很快也斷了。林浩橫沖直撞地一下子跑進他心里，又擅自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連帶他的心也被刀子攪動，痛得無法冷靜。

    可他只待了一會，就得去繼續工作，孫興落網，高明遠和鄭毅紅等人還沒有審，他有許多工作要做，林浩還在搶救中，何勇在門前站了會，走了。

    深秋的寒夜凝出白露，掛在枝頭，黎明輕輕浮起，綠藤市好像終于迎來一絲曙光。隔天，何勇帶人炸爛尾樓，鋪天蓋地的舉報信向督導組飛來，收尾工作有條不紊進行著，而林浩因為失血過多，足足昏了兩天才悠悠轉醒。

    除了槍傷，他腰腹還有被孫興毆打留下的傷口，肋骨斷了，腹部呈現大片的青紫淤黑，肩膀被繃帶纏繞，何勇來時，看見他可憐巴巴地窩在床上動不了，臉頰rou眼可見凹陷下去，整個人都仿佛縮水了，顯得很小一只。

    看見何勇，林浩條件反射想坐起來，被何勇一把摁住，中年人身上還帶著點硝煙味，剛結束審訊，肅然威嚴的氣場沒收回去，還沒開口，林浩就莫名心虛得身體發熱，然而何勇很快柔和下來，摸了摸他的臉，“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何隊，過兩天就能歸隊！”

    何勇升到一半的笑容停住，收了回去:“……林浩，你是不是皮癢，一天不挨打渾身難受？傷成這樣逞什么能，都多大了還不知分寸?！?/br>
    林浩挨罵，縮了縮脖子，抿著唇，不知所措。

    何勇看著他半響，收回手，嘆了口氣:“本來我想收你做徒弟，帶你回省廳的?？墒俏野l現，我管教不了你?！?/br>
    “……什么？”林浩有些懵懵地抬頭，看見男人眼里的失望，他被這樣的視線扎得渾身都疼，比挨了頓打還難受，他想抬手牽何勇，男人卻已經站了起來，“我改變主意了。等這次的案子結束，專案組就會解散。你有立功表現，我會舉薦你頂賀蕓的位置，做綠藤市的公安局副局?！?/br>
    “何隊，我不想當什么局長！”林浩急了，聲音都打顫，帶著哭腔，“我只想跟著你……！”

    何勇說:“就這樣吧?！?/br>
    一直到林浩出院，他也沒再見過何勇一面。

    林浩在李成陽那里得知了林漢，賀蕓，高明遠和高赫等人的往事牽扯，也終于得以知曉林漢當年墜江的真相，他失眠了兩晚后，選擇出院，他傷還沒好全，肩膀纏著繃帶，額頭還貼著紗布，出院第一件事是換上許久不穿的警服，買了花去墓園掃墓。

    林漢墓前堆了不少花，看來這段時間不少人來看他，林浩蹲在墓前，看林漢的相片，因為下過幾場大雨，天空湛藍，白云飄飄，林浩沒有哭，只是坐了很久，一只鳥停在碑前，和他對望。

    林浩愣愣地，把頭埋進膝蓋里，喃喃:“如果我真是小狗就好了，這樣何隊丟掉我是違法行為了?！?/br>
    他沮喪透了，小鳥可能也可憐他如此寂寞模樣，沒有飛走。林浩細細想來，發現自己竟然對何勇的喜好一無所知，想投其所好，都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只知道自己把何勇惹得很生氣，他都還沒來得及叫過何勇一聲師父，就沒了資格。

    以往他犯錯了，何勇會罰他，他害怕，現在不罰他，心里反而空落落的。要怎樣做，才能讓何勇回心轉意？

    小狗的腦袋瓜不停地轉，思來想去，好像只有色誘這一條路能選了。

    另一邊，公安局。

    何勇剛把林浩的調職申請遞上去，副手忍不住問:“您在醫院好像不是這么說的啊……”

    何勇哼了一聲:“不這樣說，他怎么長記性？臭小子讓我提心吊膽好幾天，不吃點苦頭，下次再這樣，我這心臟能受得了嗎?！彼吡藥撞?，又補充，“林浩調職這事，你們一個字也不許和他說，聽見沒？”

    副手點頭，心里忍不住為林浩掬了一把同情淚。這可憐孩子，落何隊手里，今后估計有得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