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狐貍與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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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廿八 冬至的前一天 風寒刺骨的一個雪夜,我出生在一個世宦家族。阿娘體質羸弱。產后力竭,沒來得及看我一面便撒手人寰。 家父自幼對我嚴苛,教我明事知理。 要求我日后成一個有為有志之士,戰場上英勇殺敵衛國,處在朝廷則頒修利民之法。 日常涉獵諸如的古名卻不解其意。晨夜誦讀,日參省乎己。坐在宅院里滿口“子曰”,淺顯的口頭背誦。 待入私塾,以書泛舟于學海時,看到文人揮筆落墨筑就的瑰麗山河,不禁讓人滿腔感懷。 不必說關山垂柳鳥雀呼晴,也不必說那野鶴云閑蒹葭經年,單是那漁舟唱晚雁陣驚寒便足以讓人醉迷流憩矣。 每日陪伴我的便是書,劍二物。 父親說 書,可高己素養,讓人能不為那池中游魚,井底之蛙,限眼觀于一堣狹隘偏地。劍,可鍛己體魄,讓人增益生存之本,少疾病之憂。 于是我日日在文墨舞劍中度過少時 弱冠時,平淡的生活卻被一個人驀然闖攪,措不及防。 “少爺,您慢些走,當心石頭” 仆人擔憂的走在一名少年后面,一襲紅衣,鮮衣怒馬。眉眼不羈,俊逸面容上有著我從所沒有的張狂模樣。 “爺摔不著,放心” 少年嘴角笑意還未冷卻,便腳底一滑。身體猛的向前一撲,撞進了我的懷里。 不知有意亦或無心,也許大抵因為這青街烏巷也覺我們有緣,助演這俗套的相逢戲份。 我能感覺到懷中的身子肌rou結實而緊致。鼻尖不經意間觸到他的發梢,嗅入一縷清爽。沒由來的想到太陽,干凈而熾熱。 “武叔,你這嘴簡直開過光” 他笑罵著扶住我的肩膀借力直身,行了一禮。 “兄臺,謝謝了啊” 我拂手領會了他的歉意。細細打量著他的眉眼,有些相熟,但仍不曾記得在何見過一面。 “公子可否受傷” 他有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眉骨卻有些痞氣。麥色的肌膚看起來分外健朗,身形頎長。 “不曾” 我聽見他輕聲回應,音色如竹林里流淌的泉霖般溫潤。 就此一別后,不同于簡單路人過客,我怎么也忘不了他 忘不了懷里被填滿的溫暖觸感,也忘不了鼻尖縈繞的那縷好聞的余香。 徹夜難眠,我看向木窗外。銀月中懸,不知此刻他是否也會望向那彎皎潔。 卯時,空氣有些潮濕,屋外霧起的模糊灰白。 夢醒徒留落寞幾許,那雙桃花眼笑的肆意,盡收眼底。 我突然有些后悔那日沒問詢他的名姓。 不曾想再見是在學堂里 “魏薄—魏國的魏,薄霧濃云愁永晝的薄” 他坐在身旁向我介紹。提袖落在宣紙上的字墨遒勁,矯若驚龍。 我在這二字下一筆一劃的書寫下 “陸清舟” 頓了頓“孤舟蓑笠翁的舟” 魏薄笑著摟住我肩膀“獨釣寒江雪” 自此身旁便多了一人。 他會捎來各色小食,糖,果干…每日幾乎不重復。 夫子授課時,逼我輕輕取一顆抿如口中,滿口的馥郁香甜便在舌尖覆散開來。 他帶著我去逛以往未去過的夜市??磾偵锨姘俟值纳涛?。 兩個人,買上兩面狐貍面具,兩只糖葫蘆。 戴上后相視一笑。 歷盡燈火闌珊,拉著我在人群熙攘中一竄而過,耳旁笑語馨怡,眼前人星眸明亮。 或者坐在黃昏坡頭吹風,共賞夕陽西落。落日余暉撒滿一身緋霞,暖洋洋的。 日輝落在他的俊逸眉眼上,我有些想要吐露些什么,滿腹詩書卻不知從何開口 聽他講述自己小時候的趣事。知道他父母經商。家里有一只叫小樂的大黑狗,前日下了四只可愛的小狗崽。 他說他從小不怎么見過父母,可以說幾乎是由武叔帶大的。 紅日何時沉下也渾然不知,只記得那天風分外涼爽。 有一日我試探著問他“昨日送你香囊的姑娘可否喜歡?” 他拍了拍我的肩,眉頭微蹙 “陸兄別打趣了,我偷偷送回去了” 他看起來義正言辭“不認識怎談的上喜歡” 再后來 有日夜晚在望春樓喝醉了。不知誰先主動,我和他借著酒勁吻了起來。朦朧的理智有著酒意上頭的借口,拉著他的衣領,交頸相吻。唇舌交纏間殘留的麥酒滋味格外馥醇。 事后卻默契的誰也沒有提起 于是我與他似乎如往常般相處著 但不料幾日后,也就是與他相識短短兩個月后的一個黯淡陰晨。 他并沒有來學堂上課。我想些許是因為這幾日雨水連綿,不小心患上了風寒。畢竟他總是不知冷暖,烈日冷天都穿的單薄。 課業后我燉了冰糖梨水,想順便把醉后的事說開 我必須闡露出對他的感情。試一次。即使最后換來的只有厭惡的眼神,或者默默地遠離。 但我撐著油紙傘在木門前敲了許久,雨絲吹在臉上,帶來點點涼意。 紅宅前一個人佇立直至天黑,仍是無人回應。 他不告而別了,從此杳無音訊。 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日日前去均無果而返。 夜里站在院子里無味的練劍。我一遍又一遍挽著劍花,寒白的劍光在墻上斑駁成影。 還記得他第一次看我舞劍時眼中滿是驚艷。 “想必外面的姑娘看了陸兄舞劍的英姿,你家門檻都會被踏平” 青年慵懶的倚靠在樹上鼓掌,眼神分外明亮。 不知練了多久。終于渾身濕透,汗珠垂在睫毛上有些模糊了眼眶。我休息著掏出顆糖果默默地含入口中。 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甜 但或許宅子里的空氣被呼吸盡了。不然怎么會感覺喉頭刺痛,張馳不得,近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