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林挽預感這頓聚餐少不了推杯換盞，早在開始之前就把地址發給了尹疏。

    他真的越來越依賴尹疏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選擇打車回去。

    林挽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他只是和這個世界有了羈絆而已。

    如林挽所料，一群初入社會的年輕人都喝得上了頭，到處拉著人勸酒，連他也沒能幸免于難。

    林挽臉上雖然還是沒有太多表情，卻不再顯得那么生人勿近，毫不意外地被人拉著連喝好幾杯。

    他還其實挺樂意的。

    畢竟這里沒有人知道他的背景，他只是一個優秀的實習生。

    僅此而已。

    ……

    酒席散盡已經是深夜，幾人從餐館里搖頭晃腦地出來，告別過后各自打車回去。

    林挽在這其中看起來十分清醒。

    當然，只是看起來。

    他拿出手機，正想問尹疏在哪。

    “林挽?！?/br>
    他轉身，是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實習生。

    女生今天畫了精致的淡妝，披著齊肩的發，淺色的裙擺被風吹得揚起。

    “說起來，”她挽了挽耳旁碎發，沖林挽眨眼，“像你這么優秀的人，應該有很多人喜歡吧？”

    林挽也跟著眨了眨眼，喝得暈乎乎的腦子被晚風一吹，更不清晰了。

    鏡片后的眼睛被酒熏得迷離，認真看著別人的時候，會有一種深情款款的錯覺。

    他短暫地回憶了自己這二十幾年的人生，是如同黑白默片般的無趣，也談不上有人喜歡。

    而尹疏對他而言，是色彩從天而降。

    “沒有，”他目光不知落在何處，“沒有很多人?！?/br>
    “只有一個?！?/br>
    女生頓了頓，大概是看出了什么。

    她笑著擺擺手：“什么嘛，原來有女朋友了……還以為我有機會呢?！?/br>
    看著林挽略顯局促的神色，女生忍不住揶揄了兩句：“這么優秀還這么好看，喜歡你又不敢表白多正常啊——女朋友很樂觀自信吧？”

    “嗯……”尹疏確實很樂觀自信。

    嗯？

    不對。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绷滞熳⒁曋?，神色很認真，也有點醉醺醺的較真。

    女生一愣，樂了：“原來是專業不對口啊……”

    手機鈴聲在這時候響起，是她先前叫的車來了。

    “算了，我也要走啦?！?/br>
    “總之祝你幸福！”她笑著眨眼，沖林挽揮手道別，“有緣再見，朋友?！?/br>
    林挽站在餐館門口，怔怔地看著那個開朗女生離去的背影。

    燈光與喧囂從他背后傾瀉而出。

    ……朋友啊。

    捏在手里不知多久的手機震動，是尹疏打來的電話。

    “學長?！?/br>
    低沉的聲音同時從聽筒與身旁傳來，他轉過頭，看見一片樹下的陰影里，尹疏手機貼在耳邊，笑著對他說：

    “我來接你回家了?！?/br>
    晚風吹動兩人的發，姍姍來遲的醉意上涌，將林挽吞沒。

    林挽帶著一身酒氣坐上車，一路上直勾勾地盯著尹疏。

    “學長，別看了?！币璞凰吹孟胪Ｏ萝囉H他。

    林挽充耳不聞，偏著頭仔仔細細打量自己“樂觀自信”的戀人。

    半晌，他才慢慢反應過來，有點心虛地移開眼：“你剛才……來多久了？”

    尹疏意義不明地笑了聲：“學長希望我來了多久？”

    “從專業不對口？”

    “從還以為有機會？”

    “還是從有很多人喜歡？”

    這是一直都在的意思。

    林挽腦子鈍鈍的，聽到“喜歡”兩個字，下意識問了他疑惑很久的問題：“你到底喜歡我哪呢？我又沒什么好喜歡的?！?/br>
    他一邊自卑地認為自己不值得尹疏的喜歡，卻一邊緊緊盯著尹疏的神色，試圖從中看出什么。

    前方紅燈，尹疏停下車，認真回視他：“你哪里我都喜歡?！?/br>
    林挽愣怔：“為什么？”

    “學長，喜歡要是能列出個一二三條原因的話，那就不叫喜歡了?！币铇O輕地嘆了口氣。

    “你太優秀，也太高遠?！?/br>
    “而我蓄謀已久，從始至終不過是想離你近些而已?！?/br>
    綠燈亮起，尹疏轉過頭專心開車，給林挽留下一個被昏黃燈光勾勒得柔和的側臉。

    林挽慌忙回頭。

    心跳聲突兀地在耳旁響起。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