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尋常的行動很容易就被室友托馬斯發現了，畢竟我每次下船都從未向他隱藏過。我不知道他是否會泄露我的秘密，至少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揶揄我被那條藍色的人魚蠱惑。

    看著我要出門，托馬斯的唇角抿緊，眼神透露著疏離：“你們做的事情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裹著蜜糖的毒藥而已?！?/br>
    我不想矯揉造作說沒有，因為他說中了。我的確存有私心，我想進一步取得人魚的信任，讓我們更加親密一些，而愚蠢的我從未想過背后這意味著什么。

    人魚會因為信任我而陷入別人的陷阱嗎？他會因為我的離開而感到懷戀嗎？我的行為會影響到我與人魚們的命運嗎？

    我有時會感到害怕，但我只知道，那時是我與那個美麗的東西最近的一次，如果我錯過了，雖然一切都不會發生，但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啊。

    托馬斯說得也不對，我沒有他想得那么沒有負擔。雖然我想把人魚帶回去，我能保證他能成為陸地上一條最健康的人魚，但我知道我不能。

    他的自由與他的魅力緊密地聯系在一起，誰能殘忍地將它分開呢？

    我時常在想，人的大腦到底是如何構造的，明明那么好奇，為什么還會對一段更加親近的關系而恐懼呢？明明如此懼怕，為什么還會忍不住向對方靠近呢？

    躲過守夜的水手，我匆匆下了船。雖然我知道有人會等我，但我還是加快了腳步。上次因為我沒有及時趕到，人魚玩起了我藏起來的氧氣罐，令我驚嘆的是，他很聰明地把它擰開了，幾乎把容量都放空。我因此而苦惱，趁管理員不注意搜刮倉庫然后帶走一個大家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還沒等我走到河邊，就聽到人魚在森林深處嘯鳴起來，他的聲音清越悠長，能傳得很遠。

    我趕緊翻開礙事的藤蔓跑過去，果然看到人魚坐在河邊的巖石上。月光灑在他身上發出淡淡的瑩光。只見人魚只是慵懶地撥動著尾鰭，鰭梢把河水撩出淡淡的漣漪，也把我心神撩動了。

    “我知道你認出我來了，好巧，你在這里?！蔽艺f，“你聲音太大了，你不怕他們發現我們嗎？”

    那時的我沒有想到我居然能跟一條人魚說“我們”，這很奇怪，但一切都顯得那么順其自然，讓我差點沒有察覺到。

    人魚嘴里發出熟悉的咕嚕聲，懶散地表示了一聲回應，然后旁若無人地摳撥他鱗片里的臟東西。有的是微生物，有的是小顆粒，如果長時間不管的話會長出小斑點，會十分難看。我知道，他總是要在沒同伴的地方花很久修飾他的尾巴，真是個麻煩的家伙。但如果他沒有這樣，我似乎也就沒機會與他接觸了。

    “你捕獵怎么樣了呢？”我爬上了那塊石頭坐在他身邊，把雙腳垂在河面上，“感覺你這次去了很遠的地方，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br>
    人魚看了我半?，之后眼神又回到了他引以為傲的尾巴上。似乎他并不介意我能分享他的觀景臺，但對我用嗓子發出的難聽的語言毫不感興趣。

    我想，如果人魚會說話，這次偶遇可能會更加愉快一些。但人魚不會理解人類言語間隙中的冷場，他很快打理完自己的尾巴，隨即開始整理我的兩條尾巴來。

    我叫疼得厲害，連忙阻止了他：“寶貝，這可不是蟲子，這是我的腿毛?！?/br>
    人魚被我痛苦的哀嚎嚇了一跳，離得我遠了一些，緊張地張開了魚鰭。一會兒之后，看我沒有攻擊他的意圖，又蹭了過來，用尾巴纏住了我的小腿。

    “好了，我沒有怪你，你也是好心，但是我不需要梳理。對了，你需要我幫忙嗎？我敢說，你總有你碰不到的地方吧?！?/br>
    我動作輕柔地把他在巖石上放平，從口袋里掏出軟毛刷，開始刷起人魚深藍色的后背來。人魚縱容了我的動作，只見他雙臂抻開，腰腹朝下攤趴在平臺上，溫順得像是對我從不設防。

    “嘿，是這里嗎？還是說……你更喜歡這里？”每當我刷到他喜歡的地方，他會一邊抖動著他的背鰭，一邊喉嚨里發出細細的呻吟，顯得舒暢極了。

    休息的時光總是過得緩慢而閑適，每當我刷過后腰，我都忍不住用手掌撫摸著他翹起的臀部，那里晶瑩的鱗片沒有包裹住所有的肌膚，我還能透過薄膜魚皮看到他的屁股的形狀，具有彈性。

    忽然，他的背鰭立了起來，撐起身來，高高地向后仰起頭，伸了個懶腰。我能感受到人魚的腰肢在我身下漸漸變得柔軟，但隆起的背肌上的水珠折射出奪目的光彩，讓我挪不開眼睛。我現在才發現，原來真有一種生物能完美地融合野性與優雅，而我還幸運的來到了他的面前。

    人魚開始擺動起他的尾巴了，長長的尾鰭擊打著石面，像一只寵物般撒著嬌。發現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他，他撐起來回頭看著我，然后用柔軟的鰭扇拂過我的小腿，我的胸膛和褲子，這讓我眼神也開始溫柔起來。

    他嘴里發出柔美的咔噠聲，這時，我還能感受到那根舌頭在擊打著齒面，期期艾艾又黏黏膩膩，連我賣力的按摩都沒辦法打斷他的叫喚。

    我開始試探地把他翻過來，按摩著他的肚皮，問：“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理解錯了，你是要下水回去了嗎？還是……”

    他伸出手勾住了我的沙灘褲，打斷了我忐忑的話語?？次也徽f話，他再次叫了一聲，眼睛盯著我的，似乎這樣我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我意識到了，同時也意識到我不能光著回去，連忙把褲子脫下來，損壞這條對于他來說不是一件難事。

    接下來的事情沒允許我思考太多，因為人魚已毫不猶豫地把我卷到了水里。他的尾巴果然是那么柔韌靈活，纏繞著我的雙腿。一雙強壯的雙手環抱著我，這個擁抱（我暫且不稱之為束縛）是那么強勢有力而不容置疑，讓我失去了任何掙扎的可能性。

    他的速度簡直快得像只鯊魚，讓我始料未及，憋氣的過程受到了阻礙。泡沫止不住地從我口中泄露出來，模糊了月光下的面目，人魚察覺到了什么，他松開了我，在很近的地方貼著我游曳，看我適應之后，帶著我游動到湖泊中央。

    黑暗讓我看不清他的動作，但并不妨礙我找到對方。我能感受到他長長的尾鰭擦過我的腰腹，能感到他用雙手支撐著我的身體，他會用柔軟的地方摩挲著我的臉，可能是唇或是手指，我不得而知，但這種小心的觸碰讓我興奮。我知道，他對我很感興趣，他在水里會好好照顧我。

    自從來到了水中，像是有一股無形的絲線連接著我們。即使他離開我的身邊，我總能被人魚擺動的水流擠過去，來到他的面前，打斷了我踢打著向上游去的動作。

    湖水是清澈的，但到了夜晚也是昏暗的。人魚在這里收斂了他身上所有的色彩，如同一股魅影一般挑逗著我——一個水中的、笨重的、屬于他的玩具。

    他真是水中的寵兒啊，剛剛他還在我面前，下一刻他便在我耳側發出柔和的聲音。這是一個無傷大雅的游戲，而且因為對象是如此精致的美麗東西，我覺得這為這個游戲增添了幾分浪漫。

    “你應該明白的，我跟你的不同之處，我不能長時間地待在水里?！蔽以噲D抓住對方的大尾巴，但尾巴上薄薄的酯讓他的身體滑不溜手，輕松地躲開了我的追捕。

    我有點累了，想要上去換會氣。于是我順著水的浮力向上游去，人魚跟了過來，他用強壯的雙臂摟住我，臉上還掛著懵懂的神色，似乎在想為什么我要拒絕跟他玩樂。

    那漂亮的臉蛋離我那么近，對方托著我的下顎緊蹙著眉的樣子，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按捺不住欲望吻了上去。我的手按住對方光滑而濕滑的脊背上，他順從地離我近了一些，胸膛緊貼著我的。我的衣服都是完整的，但在水中卻是形同赤裸，我不知不覺開始興奮起來，對一條人魚。

    窒息讓我全身緊繃顯得既戒備又緊張，人魚試圖安撫我，不緊不慢地揉捏著我的屁股，輕拍我的脊背。但簡單觸摸已經不能滿足我，我的訴求是那么清晰。

    這種感覺太不可思議，簡直瘋狂得要命。不知是不是被我的熱情所感染，人魚也閉上了眼睛，主動跟隨著我的舌頭，尋找著熟悉的溫度。我的心臟砰砰直跳，感覺有一股能量在我們之間交織著，帶著一股背叛同類后的喜悅。

    鬼使神差地，我開始像溺水一樣用雙腿纏住了他的腰。這個動作讓人魚的擺動產生了阻力，他不再靈活了，反而開始生疏地變換他尾巴的頻率，嘗試著讓我學會放開他自己游泳。像是對待一個后輩一樣，既想狠心地甩開我，又不放心地貼過來。

    我看見人魚會在與我接吻的間隙低頭看著我，他的眼眸深邃而細長，像是在無奈地包容我的任性。我裝作對此毫無所覺，用盡我所有的技巧挑逗他的唇舌，他沒有避開，幾乎任憑我的擺布，味蕾上殘余的海水味是那么濃烈，帶著一種甜美的罪惡感。我貪戀著這個味道，直到我失去了最后一縷呼吸。

    “唔……氧氣?！蔽业哪樏浀猛t，鼻子都皺到了一起，“你把我的氧氣……偷走了?！?/br>
    未知的恐慌向我襲擾而來，生命的欲望驅使著我讓我推開了那個溫暖的擁抱。擺動著雙腿，我開始掙扎地向水面游去。我知道人魚在緩慢地追隨著我，也知道當我無力地從水中撐到地上時，他還沒有離開。因為，我看到水面浮現著他纖長的身體，他隨時可能會上來。

    人魚出水的動作聲音很輕，水花與波紋微弱而美麗地蕩漾開來，像是與他的氣質融為了一體。他輕松地從水里爬了出來，月光毫不吝嗇地給他都鍍上一層銀邊，連呼吸都是溫柔而舒緩的。而我卻縮在岸上喘著粗氣，身體重得像是正背著一個船錨。水從身上各個角落濕噠噠地流下來，在泥土上攤開一大片。

    “我在你的眼里一定狼狽極了。你看到了嗎？我無法適應水里的生活。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氧氣，一旦停止呼吸會讓我死亡。我都這么弱小了，幾乎沒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我撫摸著他的頭發，輕聲問，“你還要誘惑我嗎，狡猾的東西？”

    人魚的鼻子里發出含糊不輕的聲音，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里，順勢摟住了我的腰。沒有給我任何準備的機會，那藍銀色的尾巴糾纏著我向水里傾斜而去。入水時，我如同墜入地獄一般緊緊抱住他的魚鰭，似乎這會讓之后的受刑更加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