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紙張啪地一下落在楚衡頭上，向四周炸開，散落在地。

    “快點，傳一下試卷！”謝景南的語調有些生硬。

    其實楚衡也知道謝景南為什么對他沒有好態度　　——無非是因為余漁從轉學來的那一次自我介紹之后就沒再理會他明顯刻意的討好，卻總是有意無意關心她的同桌。

    他依然沉默著，把試卷撿起來整理好往后傳去。

    “班長你傳試卷的時候能不能溫柔一點，”余漁有些嗔怪地對謝景南說，接著面對著空白的卷子犯愁，支著下巴看楚衡，“又是數學。真羨慕你的做題速度啊?！?/br>
    楚衡對余漁的態度慢慢也不像之前那么羞澀。本來他因為時佩的懲罰，嚇得一度不敢和她說話，可觀察了一陣子，并沒什么事情發生，于是他猜測時佩大概只是拿那個理由隨便撒莫名其妙的氣而已。再加上時佩坐得遠，周圍也總有一堆男男女女圍繞，于是他偶爾也能和她聊幾句。

    “也沒有吧...可能是因為我每天晚上都會熬得晚一點，做兩道題練練手？”

    “可是我還要練小提琴呢?！薄∮酀O嘆口氣。

    “你是藝術生？”

    “不是啊...只是從以前就喜歡而已，而且想去的大學有大學生藝術團的政策，可以加分的，”她轉著筆，“成績一般嘛，只能這樣沖一下試試嘍?！?/br>
    隨著月考的臨近，“成績”“分數”“排名”這些詞匯在老師口中頻頻出現。時佩也似乎忙了起來，縮短了練琴時間，轉而攻克一大堆作業。

    繁重的學業總能消解人的性欲，他們坐在家里寬大的書桌旁，時佩一邊揉捏他rutou一邊看題，又順著腰線一路摸下去，忽然沮喪地撂開手，“哎呀，看著這數學題就萎了，不玩了。給我講講這一題?！?/br>
    而自己的欲望卻意想不到地比他更重——楚衡略微湊近去看那道題目，悄悄將衣擺向下拉，掩飾自己硬起來的下體。他把這些歸咎于前胸的敏感和時佩比之前稍微溫柔一點的觸碰，而并不愿細想。

    月考成績出來的時候排名并沒有太大的波動。楚衡還是中等偏上的成績——他本就喜歡文科，數學又尤其好。余漁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接近，比他低兩三名，但她看起來還是有點郁悶，小聲嘟噥，“可我的目標是S大啊?！?/br>
    S大——楚衡的心忽然猛地跳起來。

    S大，也是他心目中的學校。

    謝景南的排名卻一落千丈，因為他夾在作業里寫給余漁而并沒送出去的情書被發現，被老師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把這些情緒全數發泄在楚衡的身上。然而看著分數榜，心里還是有嫉妒的火苗燃起來。

    “謝哥，最近咋了？”他又一次拒絕之前總參加的籃球隊練習賽后，幾個和他玩得好的男生開始覺得不對勁，“突然不想來我們隊打球了？還是心情不好？”

    “還不是因為看我們班那個楚衡不順眼，”謝景楠沒好氣地說，“他平時就一副沒表情的呆樣子，之前因為打人被處分過，現在居然開始打女生了——你們沒見到，他早自習的時候直接就把余漁推倒在地上，又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濫的手段讓余漁那么癡迷，還一直幫他說話?！?/br>
    “cao，他打女生？還是你們班那個最漂亮的妹子？”那群人早聽說過他總是夸贊的轉學生，聽他添油加醋地一說，個個都激憤起來，“這還算不算個男人？要不咱找個機會教訓他？”

    謝景南忽然扯起嘴角笑起來——原來想要煽動別人的情緒這么簡單。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F在也是。只不過想用一點小小的手段，巧妙發泄一下而已。

    楚衡是壞人，是留過“案底”，又有著打女生的隱患的人。就算揍一頓，自己也不會怎么樣。

    懲惡揚善嘛。他為自己合理的“私力救濟”理論而沾沾自喜。

    “好。那咱們就這樣辦?！?/br>
    這次體育課后，輪到楚衡把男生用過的排球抱到器材室去。謝景南作為班長需要全程跟在后面，再統計一遍男女生的排球總數，然后鎖門。

    他看著楚衡在前面低著頭走，向同行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

    楚衡剛走到墻角，腿彎就被踹了一腳，他“啊”一下叫出來，身體保持不住平衡而跪倒，排球散落一地。

    三四個高大的男生不約而同將他圍起來。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楚衡愣住，他不解地看著面前的幾個陌生人——其中只有一個人他是認識的，謝景南。

    “聽謝哥說，你打女生？”

    “我沒有，那次是我不小心?！背馄届o地說，“你們誤會了?，F在我還要去送排球，請讓一下?！闭f著就要起身。

    他淡漠的表情激起了謝景南的的氣憤，他一把扯住楚衡的頭發?！斑€在狡辯？”

    “我真的沒有...”

    還沒等楚衡說完，自己的嘴就被人捂了起來，發不出聲。他折騰了一會，被扇了兩三個巴掌，反抗的動作就慢慢小了下去，只是小幅度抽動著身體，用在地上擦破的手護住頭。

    踢打還是在繼續。高中男生無處發泄的精力在此次毆打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四周詭異地安靜，而楚衡閉上眼，似乎聽見有什么東西哐哐作響，仿佛五臟六腑震動的聲音。

    謝景南完全忘記了自己對那些男生“不要打得太狠，不要留下痕跡被老師發現”的叮囑。拳頭和皮rou相碰發出的的悶響讓他心情愉悅，幾乎是暢快淋漓了。他發現原來使用暴力是一件令人沉迷的事情，一做出就難以收手。

    “好了好了謝哥，也別打得太狠，”有人插嘴，“不是說要把他關一夜...”

    他這才回過神來，停下手，背過身去掩飾自己的慌張，“去器材室?！?/br>
    他們把大門打開，像拎一個破布麻袋似的把楚衡扔進黑暗里。楚衡用殘存的意識聽見門被反鎖的聲音和快速逃逸的腳步。他支起身體，想在體cao墊上躺一下休息。

    “誰？”黑暗中，突然有個身影搖搖晃晃站起，向他走來，顫抖的聲音中帶著驚恐。

    是余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