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寒潭鳴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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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半人半蛇的異族,歸泱自小嘗盡了顛沛流離的苦楚。 因著對高高在上的神族的畏懼,如她一般的卑賤妖物只敢混入凡人聚居的地界乞討求生。 在風調雨順的時節,勉強能夠討得一些殘羹冷炙裹腹,而到了災荒不斷的年月,人間尚且易子而食,她只能躲藏在荒野林間,以野果草根為食。 在歸泱顯露出蛇尾特征的那一年,正值天下大亂,戰火席卷了本不豐饒的大地,她本以為遠離喧囂便能求得平安,卻不料在深林中被狩獵的神族當做奇珍異獸捕捉,從此只能匍匐在狹窄的金籠中,作為一個供作消遣的玩物。 就在她逐漸麻木于牢籠生活的時候,在一場盛大的晚宴中,遇見了改變她一生的人。 彼時歸泱正縮在籠子的一角,將蛇尾盤起,勉勉強強遮住衣不蔽體的身軀。視野所及之處極盡奢靡,仿佛和外面尸橫遍野的世界全然割裂。她一邊祈禱著不要有人注意到角落的自己,一邊將身體蜷縮得更緊。 若非恐懼使她不敢放松,歸泱想,在這樣溫暖的地方,真的很適合睡覺。 就在她昏昏欲睡又強撐著不肯睡去的時候,一只稚嫩的手扶上了堅固而華麗的牢籠。 站在籠子前的人沒有像其他人一般對著她大呼小叫,她抬起頭,看見一個容貌昳麗的小少年正一臉憐憫地看著她。 他的長相和歸泱一樣特征鮮明,是由兩個截然不同的種族融合而成的驚人艷麗。只是和被鎖在籠中的她不同,小少年衣著精致,看上去是被照料得很好的樣子。 小少年看了看被金籠困住的歸泱,然后回頭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阿鸞,她好可憐啊,我可不可以帶她走?” 那是歸泱重獲自由的一天。 將她從玩物的厄運中拯救的少年叫程見微,而被他稱為阿鸞的人,則是九靈共主麾下、執掌刑律的南正殿君伏鐘。 外界對于南正殿與其說是敬畏,不如說是恐懼更為恰當。自伏鐘接掌之后,便以嚴酷的手段威懾著各方勢力。 高高在上的神族不再擁有能夠無限制逾越的權力,肆意蔓延向人間的貪婪欲望得以遏制,而四海八荒之內的凡人和獸類則迎來了靈智初開的機會,從被擺布的懵懂中掙脫,逐漸學會了抗爭。 低劣種族的崛起令沉湎于安樂和支配的神族感到恐慌,維系了千秋萬載的上界統治開始陷入不可緩和的決裂與分歧。 歸泱看不懂這些你死我活的爭斗,只知道在外界傳聞中極其恐怖的南正殿一隅,給予了諸多和她一樣被世間不容的棄兒們一個容身之地。 這里沒有敲骨吸髓的饑餓,沒有如影隨形的危險,更沒有因為族群相異而注定的命運。 歸泱在這片難得的寧靜之下,度過了一段不再流離失所的美好日子。她和這里的孩子們一起長大,也見證著程見微的一路成長。 最先對她伸出援手的少年,終是長成能夠與伏鐘并肩的存在。 只可惜這樣的歲月靜好沒有持續太久。 在這場天與地割裂的紛爭中,曾由南正殿盡數處決的女妭一族的舊事被再次翻上臺面,作為承襲著一半神女血脈的遺孤,程見微就這樣在知曉了殘酷往事的情況下,暴露于諸神的怒火中。 不肯妥協的南正殿被冠上過度偏頗凡間的罪名,連同無辜的程見微一起,以最慘烈的結局,成為舊神迫使伏鐘屈服的犧牲品。 而傲慢的神明們沒有想到,這場屠戮最終招致了滅頂的災禍。 九靈共主的突然隕落,默許了伏鐘將整個神族拖入滅亡的深淵。 就此,神明至高無上的統治崩塌,被他們視為螻蟻的凡人與獸群接管了大地,開始了數千年的繁衍生息,直至如今。 歸泱在南正殿覆滅的那一天告別了故土,跋涉千山萬水,來到群山深處的荒村,陪伴著封印在地底深處的殘骨度過了漫長時光。 程見微的遺骨讓方圓百里變得干涸,終結了禍害此地許久的洪水。 她旁觀著村民從愚昧到清醒,卻始終沒能懂得如此令人厭倦的生命為何曾得到他們的垂愛。 她不懂,但還是將那些在祭祀中死去女孩的冤魂超度。 歲月悠長,有時她會化作村中的老嫗,與戰亂時流落到此地被她收留的孩子相依為命。半妖的壽命比凡人長上太多,足以讓她看著年幼的孩子逐漸長大成人,然后走向衰老。也許等到那孩子與世長辭,她會選擇完全舍棄人形,只維持著烏蠎的狀態,在村莊后山的破廟里長久地沉睡下去。 歸泱以為這樣的平靜生活一眼可以望到盡頭,直到有些脫離預計的事情就這樣發生。 消弭已久的大雨開始頻繁下起,干枯的溪流重新奔流。 在這個初秋的雨夜,她再次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神君。 伏鐘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截然不同的平凡面容讓歸泱幾乎認不出來。 但來人的一側衣袖被源源不斷滲出的鮮血染得盡紅,那血痕之下隱隱顯現的金色咒文,昭示著他真實的身份。 程見微的埋骨之地,曾被惡意滔天的舊神們施下最惡毒的禁咒,永久地禁止著伏鐘靠近一步。 只是他們到底低估了伏鐘的決意。 不論是當初,還是現在。 *一些補充: 歸泱是伏程二人往事的見證者(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第一章被祭拜的龍神,如果后面我有興趣的話,會在其中一個小節寫蛇化龍的故事當然也有可能我沒興趣了哈哈),這章以第三視角寫一下兩個人的過去,主要是用兩個主角的視角回憶這些敘述性的舊事不太合適。 一是小程還沒想起、想起來了情緒波動也會偏激烈,不適合敘述;二是伏鐘本來就不是個會沉湎過去的人。 到這一章為止,伏鐘的刻畫基本有個大致了。 從曾經的信念堅定、決意抗爭,到中途的失去和放棄一切,再到如今的生死盡數看開,他看待世界的方式某種程度上也決定了他對程危泠的愛意基本是一個很沉淀的狀態,這也是為什么程危泠只能虐他身、不可能虐到他心的原因。 一個活不活都無所謂的人,還能把他怎么樣。 至于程危泠(后面除了回憶之外都會延續這個名字),他才剛剛重溫到深仇血恨,失控是正常的。 他的變化會貫穿整個主線,畢竟要經歷足夠多的失去,才會知道什么最不可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