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雪海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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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鐘敲響第十下。 遙遠的鐘聲穿過夜色,漸逝的尾音消弭于茫茫雨幕。 佩拉?費里奧推動面包店的玻璃門,撐開柄骨細長的黑色雨傘,拎著一個甜點盒,步入綿延不斷的細雨中。 滲透著水汽的空氣里飄散著縷縷細微的香氣,夏日將盡,椴樹的花快要謝去。金黃的花蕊,在成熟到極致之后,便迎來馥郁的腐敗。 她的家庭醫生不止一次告誡過,在她這個年紀,為了身體的健康,要嚴格限制糖分的攝入。但佩拉習慣了這家面包店這股陳舊的甜味。她不愛任何甜食,除了這一種。 每當綿密的奶油混合著糖晶融化在嘴里,她總能想起多年前那個夏日的午后,有著紅褐色長卷發的年輕戀人環住她的脖子,毫不拘束湊上來的濕潤嘴唇帶著令人眷戀的甜蜜。 那些美好的日子里,每一天似乎都是陽光明媚。 佩拉看向前方沉沒在夜幕中的空蕩街道,獨自向前走,將那些逝去的美好拋在身后。 后來她吃了很多甜食,卻再也感受不到唇齒間那令人心動的甜意。 走過無數次的十字路口,生長著藍紫色矢車菊的花壇中央矗立著古老的銅像。 被不朽的盔甲覆蓋的戰馬高高揚起前蹄,被定格的城市守護者舉起長槍和旗幟,日復一日地保持著最后迎向死亡的無畏身姿。 借著微弱的路燈光,隔著墜落的雨水,佩拉的視野被黑色的傘沿水平切割成兩部分。 往上,是絕對純粹的、光線無法滲透的黑色;往下,是朦朧雨霧中的隨風搖擺的矢車菊,融化后水彩一般的氤氳藍紫色旁,站著一位年輕的女人。 從橙黃燈泡里發出的燈光,落在她落日余暉色澤一般的長卷發上,遠遠看去,四散滾落的雨珠如同粼粼閃光的細碎珍珠。讓人想起千萬年前愛神從海上的貝殼中誕生時,那些墜入海水的絕美珍寶。 佩拉聽見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喚起。 與家族決裂、戀人辭世之后,沒有人再叫她“佩拉”。人們總是以很尊敬的語氣稱呼她為“費里奧博士”或是“費里奧教授”。 “佩拉?!?/br> 年輕女人啟唇,呼喚著她的名字。玫瑰一般嬌嫩的柔軟嘴唇吐出她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那只朝她伸出來的手,沾上雨水,白皙而碎光閃閃。 佩拉?費里奧沒有絲毫猶豫地往前走去。 哪怕她已經看清那如同大理石一般優美卻無生機的手指上,沒有和她左手無名指上相同的指環,有的僅僅是一道黯淡破碎的戒痕。 如最精密的機械一樣從未停止過工作的大腦,此刻終止所有的思考,就此沉沒入淡紅色的腥甜海水中。 指尖相觸的剎那,佩拉的眼前所有色塊與光影混亂顛倒。 經過漫長的組合與重構后,她發現自己已不再置身于雨夜中的空曠街道。 遠離潮濕與黑暗,身處絕對的光明中,她看到久遠的過往,一幕幕在眼前重現—— 十六歲時候的叛逆,從貴族女校逃課,在翻墻出來的時候,于結著青澀果實的蘋果樹下,撞到了一個眼睛圓圓、笑起來很開朗的年輕女孩。 十九歲時候的熱血,戰火燃到故土,退學上了戰場,臨行前戀人在她無名指戴上指環,承諾待她平安歸來后,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二十一歲時候的生離,無盡的思念,僅靠薄薄的信紙承載。一腔情意,無從述說。 二十九歲時候的死別,所有的發生過的和還沒來得及發生的都成空,一切就此終止。 后來的漫長歲月,她統統再沒有概念。 曾經鮮活躍動的心,已經永久凍結在二十九歲的夏天。 她獨自在人間茍活了許多年,卻仿佛在很早之前便已死去。 早上7點鐘,沒有鬧鐘提醒,伏鐘準時睜開眼睛,感到十分疲勞,退燒后的乏力感即便是擁有充足的睡眠也無法擺脫。 咫尺之間的距離里有不屬于他的淺淺呼吸聲,伏鐘偏過頭,看到床的另一側已被占據。 這一眼讓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被窩擠進了另一個人。 程危泠睡相一如既往的差,此時正把他當成一個人型抱枕,將自己的被子踢開,非要擠過來手腳并用像個八爪魚似的纏著他。 伏鐘將壓在胸口的手臂、搭在腰間的腿一一搬開,從那個發燙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恢復自由后起身坐在床沿,扶著額頭醒神。 沒了另一人的體溫溫暖,清晨的寒意重新籠罩了他。 昨天晚上程危泠照顧他的記憶很是模糊,但他卻記得陷入昏睡前在電視屏幕上看到的一切。 這般荒誕卻真實的畫面,伏鐘不覺得只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當然也不像傳遞某種特定信息的托夢,更像是一種某人記憶中過往片段不受控制的溢散。 這種情況通常出現在有高共感能力的人身上,在遇到有著強烈執念的孤魂野鬼時,便會被動窺見他們念念不忘的生前舊事。 公寓里除了他和程危泠,沒有其他人,也更不可能有其他來路不明的陰魂敢近他的身。 伏鐘托著額頭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這種篤定都排除了一種可能——這里唯一的不速之客,是那只他意外撿到的小雪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