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光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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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處所能賦予的安全感,是寫進鳥類天性的刻印。 從破殼的瞬間開始,對于高空的追逐是本能,也是宿命,直至死亡時從流逝的風中墜落,粉身碎骨。 這座城市在漫長的歲月中仍保有大部分舊時的樣子,并未被高樓大廈的鋼鐵森林侵蝕殆盡。這也是伏鐘選擇暫留在此處的原因之一。 許是活得太久,便開始變得懷舊。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面目模糊不清,唯有腳下堅實的土地和高懸空中的明月如舊。 睡不著的夜晚,伏鐘往往喜歡挑個高處吹風。 此時,這座臨海的塔樓頂端便是今夜他選擇的落足之處。 塔樓荒廢已久,高高的塔尖古老殘舊,矗立在幽深的夜空中仿佛搖搖欲墜。不遠處的海上裊裊迷霧升騰而起,在月色輝映下,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鈷藍色淺光。 伏鐘坐在塔樓頂部的半壁殘垣上,膝上擺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刀。 這把刀的制式介于環首刀和唐刀之間,被銹跡裹滿的修長刀身上,依稀可見一行銘文。 通??淘诘渡系你懳亩酁楣椎募o念或是主人的信條,而這刀上的銘文卻是一句故時的承諾。 刀的主人死在太過久遠的過去,背負著無盡罵名,以一種慘烈至極的方式死去,尸骨無存。到最后留下的,僅有這刀上的一句話,令伏鐘還能勉強記得他的眼睛。 那猩紅的眼瞳,像是熄滅前的火,又像干涸前的血。 “若身死魂消,此刀如吾殘骨,長伴君側?!?/br> 烈焰中淬出的長刀曾清冽如水,而此時月光落下,如同慘白的浮萍漂浮在銹痕上。 失去得太久,因而再次想起的時候,已不再感到心痛。 伏鐘垂目凝視了這柄刀許久,然后將手指放在刀身上,輕輕一彈。 他等待了片刻,直至眼前的慘淡月色中,浮現起一道由煙霧凝成的飄忽身影。 刀中沉睡了許久的刀靈有著逝者的一抹殘像,遙遙望去覺得無比熟悉,定睛看來卻只見煙霧不斷游移變換,難以看清記憶中曾真實存在過的面容。 “碣陵?!?/br> 伏鐘喚到長刀的名字,懸空漂浮的殘影緩緩落到他跟前。 “我的靈力趨于流失殆盡,這是我最后一次召喚你?!?/br> 面目模糊的影子靜靜地凝視著伏鐘。 “我背叛了我的天命,想必身死道消之后,世間便再無我痕跡。因此,我將你托付給你一個人,也是將他托付給你?!?/br> 習慣了沒有回應,伏鐘繼續說道。 “我似乎有一種預感,他正在被卷入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中。我走后,若是你護得住他,就多護一些;若是無能為力,也沒有什么?!?/br> 殘存的刀影不能給予回答,慘白肅穆的月光中,銹去的長刀化為一條烏黑的細鏈,落入伏鐘手中,有些眷戀不舍地,纏繞上他蒼白無血色的手指。 另一邊,與伏鐘一樣,程危泠同樣是一夜未睡。 失眠愈演愈烈,閉眼等待許久依然等不來睡意,于是程危泠干脆選擇不睡。 把筆記本電腦取出,窩在床上寫作業倒也不算是虛度光陰。 一邊在在線文檔里寫著小組作業,程危泠一邊苦中作樂地想,希望第二天起床后和他同組的小伙伴不要被他的徹夜勞作嚇到。 他沒什么拿高分的執著,純粹只是因為睡不著又無事可做。 就這樣,程危泠看看文獻,寫寫作業,很快磨到天亮。 關上電腦,他從溫暖的被窩里出來,走到床邊,伸手挽起窗簾。 淺金的朝陽穿過窗玻璃,晃得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生疼。 程危泠放下挽住窗簾的手,任由簾布垂落,房間內重新陷入讓人舒適的昏暗。他揉了揉眼睛,朝浴室走去。 隨習慣在早上快快沖了個澡,程危泠用毛巾擦著頭發上的水,抬手抹了抹浴室鏡子上的水汽。 熬了一整夜,下巴上冒起了淺淺的胡茬,程危泠走回臥室從包里翻出剃須刀,又站到鏡前才后知后覺想起自己沒帶剃須水回來。在鏡旁的壁龕里掃了一眼,他挑了一瓶還沒開封的剃須水。 擰開瓶蓋,一股淺淡的竹葉香氣鋪面而來,程危泠深吸了一口。 ——嗯,是伏鐘喜歡的氣味。 進行了一番晨間的儀容打理,程危泠朝鏡中瞄了一眼,總覺得下唇兩側有一點不對。 湊近鏡子仔細看了看,程危泠用手輕輕碰了碰下唇側,覺得有些刺痛,還以為是上火。待他拿出牙刷擠上牙膏準備刷牙時,方才從鏡中確切看出異樣來。 他上牙的犬齒不知什么時候長得長了一些,牙尖也變得更加尖銳,閉合上嘴的時候,犬齒陷進下唇,這才是他感到刺痛的原因。 程危泠忍不住用舌頭舔了舔犬齒,懷疑是不是自己熬夜熬多了產生了錯覺。 待程危泠換好衣服,神清氣爽地從房間出來,伏鐘已經做好了早飯正在等他。 伏鐘的廚藝談不上好,但程危泠從小吃到大,已經習慣,就連對方偶爾敷衍下廚,也不覺得難吃。 咖啡配蛋餅,程危泠在內心感嘆了一句伏鐘對于他喜好的完美把握,哪怕多年未見,也能很快捕捉到他變化的口味。 拉開餐椅坐了下來,程危泠先灌了一口咖啡醒醒神,隨即注意到擺在伏鐘面前的是一碗稱得上樸素的沙拉。 若不是和伏鐘一起共同生活過十多年,程危泠多半會以為伏鐘是個苦行僧。 規律到跟時鐘分秒針一般、一刻不差的生活習慣,和程危泠的食譜截然不同、刻板到離譜的素食為主,這人數年如一日地過,從來不覺得枯燥。 覺察到程危泠不贊同的目光,伏鐘挑挑眉,“別挑食,也別挑剔我的生活習慣?!?/br> “……”程危泠拿起暖呼呼的蛋餅咬了一口,“我從不挑食?!?/br> 手肘碰到一個小小的盒子,差點將它從桌面掃到地上,程危泠咽下口中的食物,抽了張紙擦干凈手,這才拿起已經被推到餐桌邊緣的盒子來。 “你的長命鎖不是丟了么?我重新給你找了根項鏈,你戴好,不要再弄丟了?!狈娞掳?,示意程危泠收好。 程危泠打開盒子,指尖挑起項鏈——不知是什么材質,拿在手里的時候,那種沉甸甸的金屬感讓程危泠覺得這應該不是簡單的裝飾品。 看著程危泠將項鏈戴到脖子上,伏鐘滿意地收回目光,從餐桌一邊拿起今天的報紙,邊用早餐邊看了起來。 前段時間唐人街那樁兇案已經告破,兇手自殺,逝者已矣,血跡斑斑的真相鮮有人關注,占據在報紙上的不過是角落里小小的一塊。 這件事在伏鐘眼中之所以與眾不同,正因為被莫名卷入其中的程危泠。 按道理來講,承接了他運道的程危泠根本不是這些陰邪之物能夠近身的??善?,程危泠不僅被纏上,還險些被傷到。如果不是他及時警覺先下手為強,事情還不知道怎么收場。 ——現在的道術世家已經淪落到連這種事都搞不定了嗎? 伏鐘的余光越過報紙上邊緣,落到程危泠脖間泛著烏黑光澤的頸鏈上。 ——算上這一道護佑,應該沒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