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樓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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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手掌覆落,淺淺施力之間,清瘦的掌骨透過薄薄的肌理壓在幼童柔軟的手背上,帶著那只稚嫩的小手緩慢地寫下一筆一劃。 “轉折暗過,合抱外拓?!?/br> 春日的陽光旖旎柔和,落在青年垂下的眼睫上,泛出淺淡的光暈。 “危泠,不要急躁,手腕穩一點?!?/br> 坐在青年懷中的孩子有些苦惱地握著毛筆細長的筆桿,陷入有些苦悶的踟躇,“哥哥,我怎么也寫不好嘛……” “別急,再看我寫一遍,慢慢來?!鼻嗄耆嗔巳嗪⑼念^,微微笑道,“寫不好也不用著急,多練練就好了?!?/br> 纖細的筆尖落在月白的宣紙上,帶出挺拔鋒銳的筆畫。微風從窗際吹來,鎮紙之外的紙張輕輕浮動,松煙墨的香氣隱約縈繞在鼻間。 懵懂的孩童眼睛一眨也不眨,認真地盯著紙上的墨跡??催^無數遍的熟悉字跡落到眼中,驟然化為了另一種字體。 干凈整潔的紙張漸漸朽去,一層赭黃的色澤浮起又沉淀,肆意灑脫的筆跡染上金石之意,轉眼之間,他的面前是一塊古老的靈牌。 陳舊的木料紋路間滲透著黯淡的血跡,這一次他看清了上面逝者的名諱。 ——正是自己的姓名。 怎么會突然夢到這么久之前的事…… 程危泠從床上坐起來,昏昏沉沉地揉了揉額角。他時常夢到小時候的事,不過多為陰沉壓抑的黑白夢,很少夢見色彩鮮明的春日,更是從未夢到過伏鐘。 手背上似乎還殘留著那人的溫度,如此一想,倒覺得這個夢多少帶著點令人懷念的味道。 自程危泠有記憶開始,便知道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這般際遇本注定著他的成長歷程較其他孩子更為坎坷,但伏鐘的悉心照料讓他從來沒有感受到落差。 這也是伏鐘對于他來說意義非同尋常的原因。 從清醒過來的眩暈感中脫離出來,程危泠抬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并不在熟悉的宿舍中。按著脹痛的太陽xue回想了一陣,他想起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正在那處莊園中經歷著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環顧四周,這個房間整體以黑白灰為主,沒有任何暖色調,顯得十分僻靜。寥寥無幾的生活用品擺放得極為規整,透露出公寓主人喜好僻靜的風格來。 這種感覺程危泠非常熟悉,他壓下心底的驚喜和忐忑,飛快地掀開被子下床,推開臥室門便往外走去。 程危泠醒來之后沒有看過時間,也不知道現在幾時幾分,離開拉著窗簾的臥室,踏入客廳之后,方才發現此時已到黃昏。 落滿夕霞的陽臺上擺了一把搖椅,一個令他記掛許久的身影正靠坐在椅上,拿著一本書看得專注。 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程危泠就著傍晚的暮色一步一步向陽臺上走去,就在他離陽臺僅有四五步距離的時候,搖椅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書,慢慢地側過臉來。 伏鐘的半張臉落在夕暮中,金紅色的光線描摹過他清俊的眉骨和鼻梁,勾勒出分明的輪廓來。 他仍舊如程危泠記憶中那般絲毫未變,五年的光陰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那一刻程危泠情不自禁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快要跑起來一樣朝著伏鐘沖了過去。 “才剛醒就這樣冒冒失失的,不怕摔跤嗎?!?/br> 數年未見,程危泠的身形不再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時單薄的模樣,少年人的身骨抽條,身高增加極為明顯,過去瘦削的肩膀也變得寬闊起來,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量。 不過長大了的程危泠卻和小時候一樣,在鋪著地毯的陽臺席地而坐,手臂圈上伏鐘的小腿,下巴擱在伏鐘膝蓋上,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晃過去晃過來地撒嬌。 “哥哥,你怎么來了?” 伏鐘在陽臺上坐了很久,饒是處于夏日,微風仍舊帶走了一定的溫度,程危泠覺得抱著的那條小腿幾乎感受不到體溫。 “你在學校留的緊急聯系人是我。我接到電話,說是你意外昏迷被送進了醫院,就坐飛機過來了?!狈娚焓州p輕撫順了程危泠有些亂糟糟的頭發,“你睡了整整一個星期,醫生說你可以出院,我才帶你回來?!?/br> “一個星期?這么久?”程危泠愣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就昏睡了一個晚上而已。 “你不該摻和進這種事里面?!狈娐晕⒏缴?,將程危泠扒在褲腿上的左手拉起來,看著他光裸的手腕說,“你摘了兩次長命鎖,第一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出事了?!?/br> 伏鐘是很善于控制情緒的人,程危泠和他朝夕相處了十多年,此時敏銳地感覺到了對方平靜語氣下的不悅,雖然很想說自己是被動卷入的,也還是忍住沒有反駁。 在程危泠的成長過程中,伏鐘對他可以稱得上縱容,話剛一出口,便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太重,于是溫聲補充道,“我現在還有余力照看你,等我不在了,你不能再這樣輕易涉險?!?/br> 伏鐘這一通話,程危泠聽在耳朵里,卻忽略了完整的意思,敏銳地捕捉到對方話語中又有離開的意味,立刻警覺地反握上伏鐘的手臂。 “你又要去哪里?” 程危泠過于明顯的反應令伏鐘哭笑不得,“暫時哪里也不去。但你不能一直這么依賴我,我總不能陪你一輩子?!?/br> “為什么不能……” “危泠,你已經長大了,會有自己的人生?!?/br> 被人撿回家的棄犬總是會害怕被再一次拋棄,哪怕擁有主人的親口許諾,也還是會擔心有朝一日流落街頭。 程危泠沒有再說話,只是半支起身來,委屈巴巴地把頭埋在伏鐘懷里。 他很想問伏鐘為什么離開五年,卻到最后也沒敢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