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課結束的很順利。

    晏慈總算是放下心來了些，小孩子們撲進他懷里，聲音軟軟糯糯：“晏老師再見！”

    晏慈心都化了，他一向很喜歡孩子，又是第一年執教，幾乎把這批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挨個夸了幾句，便回辦公室收拾東西，看著小孩子們一個一個被家長接走。

    直到班上最后一個孩子也走了，他才起身準備回家。

    晏慈坐在公交車上，手撐著下巴往窗外看去，今天已經周四了，距離顧寧川約他的時間還剩兩天，可他到現在都沒想好自己該以什么狀態去見對方。

    乍一下要他放棄五年來的喜歡，毫無心里負擔的去肯定是做不到的，晏慈心里很有數，他這會兒看著還好，要是真的顧寧川把要談婚論嫁的女朋友牽到他面前，他決計是受不了。

    晏慈一點都不想去，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可他已經答應了顧寧川，而他是絕不會對顧寧川食言，就像顧寧川也從來不會這樣對他一樣，他們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如此。

    很早很早以前，晏慈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再早又有什么勇，他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嗎——顧寧川的視線絕不會為了他而停下。

    或許是牽連太過于深，總之他轉眼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霍臨。

    這幾天他夢里倒是沒有霍臨了，連平時總驚擾他的失眠都未曾拜訪，這讓他的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不再是那副隨時要散架的樣子。修養了近兩周的腳踝也差不多好了，只是霍臨墊付的醫藥費……

    晏慈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尤其是錢，甚至對方還是霍臨。

    他嘆了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跟霍臨說，他不但不想看見霍臨，恨不得離他遠遠的，似乎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是安全地，無害的。

    可他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如果將他們夢里這種奇怪的關系稱作犯罪，那他們將無一人是「無罪者」。

    晏慈不愿再想下去，狠狠一閉眼掃除了腦袋里關于那人的記憶。

    ……

    晏慈最不想來到的周六還是如約而至。

    他的腿夾著被子，他昨晚陸陸續續做了好幾個夢，可夢里都沒有顧寧川，他揉著眉睜眼，昨晚沒休息好的后遺癥就是他現在意識不清，下意識蹭了蹭腰。

    晏慈面色一僵，敏感的花xue咬著被子不放，這兩下蹭的他軟了身子，不應該這樣，晏慈想，在夢里就算了，在現實里他做不到。他狠狠一閉眼，選擇忽視越燒越烈的性欲，從床上起身去洗漱。

    他起的太早，這會兒瞇著眼靠在椅背上就想入睡，鬧鐘卻響了起來，晏慈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愣了愣，想起來這才是他給自己定的起床時間。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晏慈的睡意被鬧鐘嚇跑了，也沒那么多心思再瞇下去，光是挑衣服他就想了大半個鐘頭，最后還是選擇了一開始的那套。

    他理智清楚自己不應該那么在意，這樣就不會讓他受傷，但晏慈心知自己做不到，他雖然面上看著沒什么渴求，唯獨在喜歡顧寧川這件事上堅持了五年，幾乎是他在感情方面唯一的存在。

    算了，在這里結束也并非是一件壞事，顧寧川理應享有自己人生自由的權利，他不能為了自己的私欲而沖動行事，他喜歡顧寧川這件事只會爛在肚子里，不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可沒有滿足的性欲在此刻燃燒成更烈的火，灼燒在他的皮膚上，渴望著別人觸碰來降溫。

    晏慈不愿碰自己，更不想被別人碰，他就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即使他在夢里被霍臨翻來覆去壓著cao弄，那也只會讓夢醒的他的身體更加yin蕩，希望被狠狠cao弄，卻并不能解決其他的。

    他甚至渴望誰能來懲罰這具身體，讓他yin蕩的那一面被管教束縛。

    晏慈腦海里慢慢浮現出一個身影。

    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琥珀色的眼眸從上而下注視著他。

    是霍臨。

    真離譜，晏慈想，他明明和霍臨就不熟，僅有的幾次交往也是點到為止。他始終覺得自己夢里出現霍臨的身影很奇怪，違和感很強，在夢里身體也并不由他自己掌控，反而是霍臨說一句他動一下。

    晏慈感覺到自己抓住了點什么關鍵的信息，可那消失的實在太快，他反應不過來。

    他們約定的時間其實是晚上，晏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那么大早起來收拾自己，總之他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地發呆。他打開手機屏幕又關上，消息不斷彈出，始終沒有他想要收到的那條消息。

    直到他看見一個頭像是一只小貓的新加好友的消息，晏慈沒想起來自己從哪加的這么一號人，便點開微信一看，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霍臨的微信號。

    霍臨給他發消息干什么？晏慈一臉狐疑，猶豫了小會兒才打開小窗，文字簡潔，內容明確，一看就是霍臨的風格。

    【顧寧川讓我五點半接你過去?！?/br>
    【我五點二十到，在樓下等我?！?/br>
    顧寧川知道他家到那里不僅遠，而且交通也并不方便，連這種事都記得給他安排好，還讓霍臨來接他，這么好，這么貼心的人，在今晚或許就不屬于他了。

    晏慈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悶悶的，像正在下一場雨。

    他慢悠悠打字道：【我會準時下樓?！?/br>
    出乎意料的是霍臨回復的很快，在他發出去的兩秒后他就收到了回復。

    【嗯?！?/br>
    晏慈突然笑了笑，霍臨這樣還挺好玩的，現在距離五點二十還很早，他也找不到事情做，臨時決定sao擾sao擾這位送上門來的藝術家。

    【你會準時來嗎?！筷檀却蜃?。

    【我會?！?/br>
    【如果你沒到怎么辦?！?/br>
    【我會很準時的?！?/br>
    這樣無趣的問答在他們之間周轉了好幾次，晏慈并不覺得自己幼稚，反而對霍臨生起了一點興趣，霍臨…還挺好玩的。

    晏慈并沒有注意到，剛剛還強烈的性欲已經慢慢平復下去了，就像被什么給安撫了一樣，他現在有了更想做的事情——跟霍臨聊天，看看對方能讓他感到好玩什么程度。

    晏慈很輕很輕的勾唇笑了一下，霍臨其實真的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原因，他應該會很喜歡和霍臨在一起聊天一起玩。

    他沒再和霍臨聊下去，只說：【那好吧，我等你準時來?！?/br>
    霍臨回復了一句【好?！?/br>
    所以我到底在想什么，晏慈規規整整躺在床上，生怕把衣服給壓皺了，只是他也很想知道為什么霍臨總給他一種不太一樣的感覺。

    他心底生疑，他和霍臨這種關系，如果是他自己的話，顧寧川要他去接霍臨，他去是會去，只是不會像這樣……或許是霍臨的性格？晏慈總覺得不太對勁，他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太對，總之這讓他苦惱極了，隱隱有點超過周六帶給他的煩惱。

    不過顧寧川給他打電話來了，讓他從思維中抽出身來，晏慈揉了揉太陽xue，略帶幾分疲倦：“喂？”

    “喂，我是顧寧川，小晏，你今晚怎么來？”

    晏慈聲音冷淡，手指卻在發抖：“你不是讓霍臨來接我嗎？”

    顧寧川沒察覺出他的異樣，笑道：“我這不是怕你不樂意嗎，我就跟他提了一句你今晚可能不太方便過來，沒想到他自己說他來接你?！?/br>
    “我還問他知不知道你住哪，他說知道，我就尋思著來問問你?！?/br>
    晏慈心跳加速，帶了幾分不可思議，打破了平淡的情緒：“你說是他自己主動提議的？”

    “對啊，”顧寧川也很疑惑：“我還以為你們倆關系不好呢?！?/br>
    其實我也這么以為的，晏慈話都到嘴邊了又換成：“嗯，他給我發了消息，我今晚坐他的車過來?！?/br>
    “那就好，那就好，”過了好半天，顧寧川才遲疑著開口：“小晏，我有件事想問你……”

    晏慈沉默片刻：“什么事？”

    他希望對方不要問關于任何他女朋友的事，他寧愿能多裝一會兒得鴕鳥就多裝一會兒。

    所幸顧寧川要說的并不是這個，他很猶豫似地說：“我想問問你……你是怎么看待霍臨的？”

    霍臨？晏慈被問住了，他和霍臨最近唯一一次交集還是在他上次腳踝摔腫了之后，除了那些荒誕的夢之外，他根本就沒有碰見霍臨的機會。

    更別提他其實一點都不關心霍臨怎么樣，因此比起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更想知道為什么顧寧川會這樣問他，明明在此之前他幾乎沒察覺他們倆的關系并不算很好。

    顧寧川是個老好人樂，總覺得朋友之間就應該好好相處，晏慈雖然不置可否，但就算他之前看霍臨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都沒有喝對方有過什么矛盾，顧寧川喜歡闔家團圓這種東西，他就算是演也能演的真假難分。

    晏慈想起霍臨給他發的那幾條消息，笑了笑：“我覺得，霍臨…挺有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