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入獸人世界 祭祀
天色已經全黑,厚重的云層遮住了月光,夜色中潛藏的殺意隨風漸漸遠去。 短短十幾秒,風聲停歇了,他們已經進入部落區域,夏泠被輕放下來,剛才的驚惶漸漸平復,綿軟的四肢漸漸有了力氣。 十分不好意思地站直身體,剛站穩就被一雙柔軟的手臂一把拉過,秋冉將他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番,確定小亞獸全須全尾才放心地把夏泠抱進懷里,“你這孩子是怎么回事!秋白說你從回來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怎么連這點路都會掉隊?身體不舒服了也不告訴我,要是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向族人們交代!” 斥責完夏泠,秋冉朝送他回來獸人點點頭,語氣感激中帶著一絲疏離,“多虧你來的及時,亞舜?!?/br> 亞舜,狄炎他們幾個的引導者。 原來就是他。 夏泠想張口道謝,名為亞舜的獸人朝他和秋冉看過來,銀白色的瞳孔冰晶一般,聲音也是冷冷清清,“我處理私事耽誤了時間,沒有準時回來,如果有誰受傷也是我的責任?!?/br> 夏泠有點尷尬,話頭截到一半沒能說出口,只能搖搖頭表示不是這樣,被亞舜的話一堵反倒不知道道歉和道謝哪個該在前,只能慚愧地低下了頭。 見亞舜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秋冉的后怕中慢慢升起些愧疚,剛欲開口說兩句軟話緩和氣氛,耳邊就傳來“劈啪——”的一聲。 營地中心,圍成圓形的篝火熊熊燃燒起來,祭祀要開始了。 秋冉不再多言,急匆匆地朝祭祀場奔去。 沒有時間再說什么多余的話,夏泠含著歉意的眼神和亞舜的銀瞳一交即錯,也跟著秋冉離開了。 對于信仰獸神的獸人族而言,祭祀的儀式是十分神圣且隆重的——新鮮的瓜果、植蔬,處理好的動物皮毛與新鮮泛著血腥氣的rou類等在祭臺四周堆聚成山,祭祀過程中,部落所有的成年獸人都必須到場作為見證。 此時篝火邊緣已經圍滿了人。 族長秋堯披上了儀式用的盛裝,偉岸的身軀沉默地屹立在祭臺前。秋冉急急地擠進人群,秋堯正是在等待他們——等待遲遲未歸的最后一支巡邏隊,而秋冉一旦出現,就意味著所有的成年族人都已到齊。 秋堯面色凝重,仰頭看向云層掩映的月亮。 等弟弟歸來,祭祀會在所有族人的期盼中,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 獸神代表著的是對極致強大與旺盛生殖力的崇拜,因此祭司都是已經結侶的亞獸。歷屆的每一任祭司都由上一任祭司在獸神的指引下產生,在獸神之光的見證下,新的祭司與其伴侶將通過體液交換點亮獸神契印——契印可以出現在身體的各個位置,傳說中極受獸神寵愛的祭司甚至可以獲得兩個或以上的契印——不過那也僅僅是傳說罷了。 出現在祭司每個部位的契印都代表著不同的能力——炎族上一任祭司的契印在雙唇,他獲得的能力是預言,也正是在這位預言家的指引下,炎族才能在競爭激烈的眾部落中贏得一席之地。而三天前,他們失去了指引道路的祭司。 習慣了在鋪設好的道路上前進,看不見摸不著的未來突然變得恐怖又可怕,因此族人們對新祭司的誕生幾乎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熱切而期盼的—— 在今夜的祭祀中,新的祭司就將和伴侶完成獸神賜福的儀式。只要有新的祭司出現,有了獸神賜予的契印的神力,他們就能重新燃起斗志,擊潰敵人的進犯。 本該如此。 但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蚩族的頻頻進犯固然是事實,但因交戰導致人手不足只能拖延祭祀的時間只是借口罷了。真正的原因只有秋堯和幾個親信明白—— 上任祭司并沒有留下新任祭司的人選。 無論再怎么懇求,那位預言家都只是閉口不言,直到彌留之際留下了一句話,“獸神將為吾等指引道路?!?/br> 獸神將為吾等指引道路,這是每個獸人與亞獸銘記于心的信條。 可現在沒有了繼任的祭司,難道獸神給炎族的路,便是滅亡嗎? 誰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祭司去世的那個雨夜,族長秋堯跪在大雨中向獸神祈愿了整夜,等到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身上,秋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去找了自己的亞獸弟弟秋冉。 秋冉還沒有結侶,但秋堯知道自己的親信赤沨對他的弟弟早有好感。 既然沒有新的祭司,那秋冉就會是。 兄弟二人的談話沒人知曉。 而現在,祭祀之火已經燃起,秋冉走近祭臺,拍了拍哥哥的肩。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嗬!” 伴隨著秋堯的一聲怒吼,祭司之杖尖尖的尾端刺破泥土,深埋進地母的骨rou中,穩若磐石。 古樸的權杖頂端鑲嵌著的巨大橢圓形月石閃爍著溫潤的微光,等云層飄過,被遮掩住的月光撒在月石之上,月石將會反射出獸神之光,將祭臺上的祭司及其伴侶籠罩在內,直至儀式完成。 圍觀的族人開始出現小小的哄鬧,很快又安靜下來。 赤沨挽著秋冉,兩人緩步邁上祭臺。 其他族人們離得太遠,祭臺上的場景看不真切。滿腹心事的秋堯和秋冉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在他們心里所信賴的兄弟、托付半生的丈夫——赤沨的嘴角淺淺地彎起一個弧度,即志得意滿,又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