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回來了?” 一個筆直的人影站在南橋別墅門口,看著下車的楚文瞻沉聲問道,指尖夾著一抹明明滅滅的光亮。 楚文瞻揮手讓司機先走,看著靠墻站立的人影,沉默對視,昏暗的路燈將兩人影子隔開,像是一條涇渭分明的河流。 “消息得到的真快,是因為我動了影子?”楚文瞻突然嗤笑出聲,諷刺地問。 黑影沒有說話,楚文瞻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說錯了,你早就知道他回來了?從他出關的那一刻公安系統就查到信息了吧?所以你現在來找我,是因為我去和許毅喝了點酒?” 黑影嘆了口氣,指尖的光移到嘴邊又落下,“老爺子年事已高,三年前那一下已經夠了。這些年你做什么出格的事老爺子都可以當作看不見,你床上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老爺子也不關心,唯獨他不行?!?/br> 楚文瞻不再言語,天邊漸漸泛起一抹白,靠墻站立的身影在光線的勾勒中漸漸清晰,他看著和自己有著五分相似的臉,突然笑了。 “我不過是和許毅喝了點酒,怎么像是殺了人一樣,這也不早了,你還是快去上班吧,楚處?!?/br> 楚文謹看著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又嘆了口氣,熄滅指尖煙頭丟進路旁垃圾箱,“小書,拋卻老爺子不說,那個人,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誰能猜得透他想做什么?” 楚文瞻聽著身后腳步聲漸漸遠去,突然開口,“哥,他可是你當年最好的朋友?!?/br> 腳步聲停頓,似是在醞釀著什么冗長起伏的話語,最終卻漸漸遠去,將回應留在了清晨微涼的空氣中,無聲無息。 9月的京城已經帶有了秋日獨有的干爽和涼意,楚文瞻穿著一身柔軟的格子襯衫抱著一壘書從被擋在校門口熙熙攘攘的游客中穿過,教學樓下布告欄張貼著各大名企招聘會宣傳海報,他隨意瞥了眼,停住腳步。 “楚文瞻!”身后傳來同班男生的聲音。 “畢英,好巧?!背恼靶χf。 “巧什么啊,你也是來參加象形招聘會的吧?”畢英擺了擺手,“快走,再不去就趕不上了,聽說這次招聘會象形太子會來,象形已經又三年沒有在國內招聘了,這次這么大的動靜可能又要重新開啟國內公司,是個機會?!?/br> 楚文瞻看著畢英急匆匆的模樣,腳步先大腦一步做出選擇,隨著人流到了人山人海的會場。 教三的會場是T大最大的會場,可容納1000人同時與會,可就是這最大的會場也無法容納興致沖沖地學生們。不僅會場擠得人山人海,場外也擠滿了人,不少學生席地而坐盯著教學樓外的投影。 一個英俊沉著的男人拿著話筒站在臺上,微笑著向臺下的學生介紹著公司理念和招聘內容。溫柔平緩的音調像是有某種魔力,漸漸撫平了臺下的躁動。 “這個招聘的人好厲害,什么問題都問不倒,而且帥……” “象形太子啊,黎青弦你沒聽過?聽說下一任掌舵人就是他?!?/br> “但是不是說象形現在是公主掌舵嗎?黎青玄?兩個人名字太像了,好拗口……” “這我就不知道了呀,幾年前象形總部還沒遷的時候說是太子繼任啊……管那么多干什么,現在芯片這一塊全世界沒哪個公司比得過象形,太子來國內招聘,這機會……” 楚文瞻看著屏幕上舉手投足都在釋放成功男人魅力的黎青弦,不再聽周圍人明顯錯誤的竊竊私語,轉身離開。 黎青玄只比他大3歲,比黎青弦小4歲,是黎家備受寵愛的小女兒,極為崇拜什么事都能解決的大哥。在他的記憶中就像是個心智還未完全成熟的小丫頭,和他們這群小子在一起一點都看不出是個jiejie,倒是是個需要被保護的小meimei。 也真的是一直被保護著的小meimei。 象形怎么可能是黎青玄繼任,八成又是什么不入流的街邊小報傳出來的豪門恩怨故事。說不定就是華卓搞的。 正想著,前方迎面走來個人,明明還是個學生,卻十分sao包的穿著一身Burberry格子衫,腰間系著Hermes皮帶,腳上倒是正常,蹬著一雙限量款AJ球鞋。這身暴發戶式的搭配讓楚文瞻在心底皺眉,但面上不顯,平靜地打算從人身旁走過。 “來看黎青弦?”卓子軒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出聲問道。 “路過?!背恼巴W∧_步冷冷的回道。 “哦,繞了大半個校園的路過,真是巧呢?!弊孔榆幤ばou不笑地看著他,一雙狐貍眼微微瞇起,像是要勾人。 即使楚文瞻再不待見卓家人,也不得不承認卓家的一個比一個會長,卓父早年憑著一張臉爬到了上流階層,然后又拋妻棄子娶了比他小20歲的娛樂圈小花,生下來的兒子女兒也一個比一個漂亮,卓子軒更是沒有繼承一絲一毫缺點,一張臉長得欺騙性十足,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是什么校草,完美的掩蓋了這人陰險毒辣的性格。 楚文瞻著實不耐和卓子軒說些什么虛與委蛇的話,他像是要避開什么污穢般拿起書在兩人中間輕輕扇了扇,一臉不屑的往前走。 身后傳來卓子軒和身邊人刻意放大的交談聲,“我不是要面象形,我是來等人,許久不見的哥哥從美國回來說要請我吃飯,我當然不能遲到了……” 楚文瞻停住腳步,在卓子軒挑釁的目光中重新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盯著他的眼睛。旁邊同學似是被他的眼神嚇到,又像是感受到了兩人中間的劍拔弩張,一時間呆愣在原地不動。 “李杰,你不是說要去院辦取招聘簡章嗎?幫我也拿一份吧?”卓子軒笑瞇瞇地對呆愣住的人說。 李杰這才反應過來,順著卓子軒的話點了點頭腳底抹油般溜走。音協會長楚文瞻和校報社長卓子軒兩個人不對頭是認識他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校書記都知道,安排什么活動兩個人都盡量離得遠遠的,現在碰到了估計沒什么好事。 但楚文瞻卻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卓子軒,眼中的冷意在9月的秋風中里像是要結冰。 卓子軒無所謂的笑了笑,正欲說些什么,楚文瞻卻開口了。 “卓子軒,有的事能做有的事不能做,就比如說,你爸現在站在我面前都不敢提一句三年前,因為后果卓家承受不住,你懂嗎?” 卓子軒俊美的臉上笑容漸收,半晌卻又重新綻開,“楚文瞻,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內心極度脆弱才會用威脅去確認自己的地位。換句話說,色厲內荏,聽過嗎?” 楚文瞻握著書的手緊了緊,嚴重冷意更甚,眼前人卻像是沒看到似的笑著,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極度開懷的事情,由內而外傳遞著自己的喜悅。 “畢竟青弦哥這次回來,請許毅喝酒,帶趙遠峰打球,現在又約我吃飯。好像刻意漏掉了什么不被待見的人?” 楚文瞻冷笑,剛開口卻被突然涌出的人流打斷,里面象形的宣講會結束了。 卓子軒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不是他以往設置的手機自帶鈴聲,古樸醇厚的弦樂讓楚文瞻終于變了神色。 “喂青弦哥?”卓子軒笑瞇瞇地看著臉色微變的楚文瞻,用愉悅的語調大聲回應著什么,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眼前的人,像是示威又像是滿足。 “我一直在外面等你……不急的,我可以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