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正式開始之前還有一場小型酒會，大家觥籌交錯，拼的就是一個social的機會，此時此刻正是宣傳自己的好機會，沾著趙兄弟的光，陳經也算是稍微混了個臉熟，但也不知這些恭維里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陳經酒量一般，幾杯下肚就有些醉意，再加上趙程曦這小子因為先前那么一鬧，一直給他暗戳戳的甩臉子，早就鬧得心里十分不自在，于是，幾番推拉之下，陳經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間，準備洗個臉清醒清醒，找個清凈合適的地方抽根煙。

    他娘的，沒想到social也是個技術活兒、體力活兒。陳經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暗暗咬牙。

    別的不說，在裝犢子這方面，陳經可是挺佩服趙程曦的，這小兔崽子看著社會經驗遠沒自己足，但席間那股子氣勢，說話的技巧倒真是讓許多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油條都招架不住。

    尿意涌上來，陳經扒拉著自己的褲子拉鏈，對著池子就是一通生理排泄。

    “聽趙老二說，你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關系很近??！”

    “我cao！”陳經正在紓解，背后冷不防的傳來這么陰陽怪氣的一聲，驚得他差點兒把尿嗞臉上來。他錯愕的轉過頭，只見一個長相相當妖孽的男人正慵懶的靠在門框上，他手里把玩著打火機，探索的目光穿過他鼻梁上的金絲框架眼鏡直勾勾又輕佻地看著陳經。

    “你是他兄弟？”那人慢條斯理的問了句，“還是說你是他姘頭??？”

    陳經提了提褲子，心覺來者不善，看他跟趙程曦那差不多的年紀，估摸著應該是他們這個圈子里跟趙程曦不太對付的人。

    “one　night　stand.”陳經一邊洗手，一邊語氣冷淡的說到。他的視線直直的盯在手上，儼然是一副“你小子誰啊，老子不想跟你多費口舌交流”的架勢。

    “是嗎？或許你聽說過‘周迎’？”那人也不惱，完全忽略掉陳經那副生人勿近的鬼樣，接著問到。

    陳經洗過手本想著趕快繞過他走出去，誰知道前腳剛靠近，那人就正面轉過來，雙手環胸，一臉找茬的模樣。

    “什么意思？”陳經微微皺眉。

    “看來你不知道周迎咯！”

    不知道為什么，陳經總感覺眼前這個笑面虎話里有話，笑得不懷好意。

    “不認識?！?/br>
    “你不認識？”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樂得合不上嘴，“趙程曦這孫子可真夠賤的，哈哈?！?/br>
    那人語出惡言，陳經已經在嘴里憋好了詞兒，可還沒張口，眼前那人的手就已經伸了上來，“如果真的只是玩玩也就罷了，如果不是，那他最好能保證讓你一輩子都不知道，至少，在你跟他好的時候不知道……多好的一張臉??！真是好多年沒見過了?！?/br>
    他的語調從惡狠狠再到慢悠悠，像是想起了什么溫柔的東西，陳經心里直惡心，恨不得掰斷他的爪子。

    “你們在干什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趙程曦？”陳經看著他那張有些暴怒的臉，一瞬間竟有些緊張，連叫他名字時都有些顫抖。他從來沒有見過趙程曦這副樣子，要吃人一般。

    胳膊上傳來勁力，疼痛的感覺還來不及擴大，陳經就被趙程曦扯了過去。

    “呦，趙公子?！蹦侨艘桓碧翎叺淖炷?，囂張的笑意比先前更濃。

    “周玄?！壁w程曦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咬著牙，似乎要把這人嚼碎，“你還沒死呢！”

    “托我哥的福，休養了這么些年，總算還有命在?！?/br>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這位爺了，陳經明顯感覺到拉著他的那只手在逐漸縮緊。這么下去，怕是手臂要被捏斷了，于是，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在兩位還有什么激烈的言語沖突之前，陳經搶先一步。

    “你他媽故意找茬是吧?！?/br>
    另外兩人皆是一驚。

    陳經見對方忽然愣在那兒了，逮著機會就拉著趙程曦走了。

    “呵！”頓過之后，周玄突然笑了一下。

    脾氣還挺大，有意思！像，但又不完全像！

    “喂，記住我說的話！陳經是吧！你早晚要來感謝我！”

    陳經微微側目，并不理會，可這一切落在趙程曦眼里卻別有一番意思。

    ——

    回去的路上，兩人之間出奇的安靜，隱隱約約的，好像憋著一團火似的在空氣里燃燒，車內的氣壓都高了起來。

    “周迎……”

    “他跟你講了什么？”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在聽到陳經吐出的那兩個字之后，趙程曦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沒什么，他只提了這個名字，問我認不認識?！?/br>
    “沒了？”

    趙程曦的表情怪怪的，陳經心里莫名的刺兒撓。這是唱的哪出？質問我？

    “沒了！”

    “這孫子能就只說這些？”

    陳經揉了揉頭發，低罵一聲，“cao！你他媽的來大姨媽了？婆婆mama的到底是想問什么？”

    趙程曦的眼睛緊緊盯著他，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漏洞，他顯然是不相信，以周玄的尿性，那狗嘴里能憋出好屁來？不過，很可惜，陳經一臉怒氣，倒不像是有隱瞞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周玄，不是什么好東西！你以后不要再見他！”

    得！又是這種不容拒絕的語氣，丫的，斗地主呢？還管上了？

    “那周迎是誰？”陳經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是接著問到。

    “這個圈子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是你說的，咱們各玩各的！床伴關系！”

    今晚的趙程曦變得十分陌生，認識這么久以來，他從來不會跟自己用這種語氣講話。

    “你他媽問了我問題，那我還不能問問你??！”陳經的脾氣也上來了。

    “怎么？你也中了周玄的迷魂湯了，他跟你講兩句你就要刨根問底了，你哪兒來那么多問題！說了他不是好人，他說的話權當放屁不行嗎？”

    “你他媽反應那么大干嘛！他到底是哪句話戳到你肺管子了？怎么？周迎周玄，這名字不讓提是吧！”陳經細品自己剛講的話，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們……是兄弟？”

    托我哥的?！?/br>
    “周迎是周玄他……”

    “哥”還沒說出口就被趙程曦打斷。

    “cao！”

    趙程曦忽然打方向盤，陳經一點準備沒有，隨著車子的擺動，撞在了門上。

    一腳剎車給到底，刺耳的聲音響在安靜的國道上。

    “下車！”

    陳經不可置信，一臉暴怒的看向趙程曦，“你丫有病吧？這個點兒，你把老子甩在這兒？”

    “下車！”

    趙程曦再次重申，不容置喙的語氣。

    陳經向來也是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你牛逼，我比你更牛逼的那種。

    “行！你小子夠rou！”

    陳經重重的關上車門。

    “趙程曦，我他媽要是再往你身上貼，你是我爹！cao！”

    陳經一腳踹在這邁巴赫的引擎蓋兒上，對著車里的趙程曦豎起了中指。

    趙程曦煩躁的揉了揉頭發，今晚上的事情，扯起了他很多年前的記憶，近期短暫的甜蜜隨著周玄的出現似乎都變成了泡沫。他那一句“托我哥的福！”狠狠的戳進趙程曦的心窩子里，記憶里早就已經粉碎的畫面，在語言的膠水下又重新粘合。

    周玄??！死的怎么不是你呢？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以為，一切都過去了……

    油門踩到底，車子飛一般的開了出去，帥氣的不得了，陳經卻是站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

    打開撥號盤，通話記錄密密麻麻的全是“程曦大寶貝”，陳經看到的一瞬間，差點把手機甩出去，“他媽的，這個崽種，到底在發什么披風？有沒有一點紳士風度？這他媽的也算是個人？老子當年當人老攻的時候，就沒分過這么不體面的手。cao！cao！”

    哥，這大少爺在我們班可是出了名的神經病。

    陳心頤的話莫名的在腦子里彈了出來！

    陳經氣極而笑，“程曦大寶貝？死去吧你！”

    ——

    趙程曦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躥到哪兒了，等冷靜下來的時候，連帶著的，才回了一點兒腦子。

    “cao！”他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又將車子拐了回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

    趙程曦真是誨的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周玄突然回國，他沒一點兒心理準備，而且他們多年不見，一見面就看見那人的狗爪子摸在陳經臉上。所謂是陳年往事，新仇舊恨加一起了，任誰血壓不升高呢。再者，陳經這個死軸，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屬實是把他給問心虛了，怒恨交加，一個激動，就把火撒人身上了。

    多少年了呀！多少年沒有這么犯神經了！

    趙程曦覺得，可能自己本身就有些暴虐的因子藏在血液里，平時云淡風輕，一旦被扎到痛處，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從車子的暗格里扒拉出一小瓶藥，倒了幾粒在嘴里，清明才漸漸蓋過昏頭。

    ——

    “誰啊這是，一直給你打電話，不接嗎？”

    “推銷電話，上次被我罵破防了，不用理他，一鍵拉黑就好了?！?/br>
    “大半夜的，怎么在那么偏的地方??！”

    “呵呵?！标惤泴擂蔚男α诵?，“被黑車司機坑了，死媽玩意兒，不得好死?！?/br>
    “哎，快過年了，你們工作室什么時候放假，我接你?！?/br>
    陳經看了看自己發小，長嘆一聲，“哎，就這兩天了吧?！?/br>
    江航看他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笑道：“困了？睡吧，睡吧，今晚上住我那兒，江心區，離你工作室也近?！?/br>
    陳經看著他，臉上堆得那個笑啊，就差給江航跪下去了，“謝了航?！?/br>
    “喂，你小子最近是住工作室了？”

    “嗯？”陳經閉著眼睛，“沒有??！”

    “那我最近周末去找你，怎么都不在家啊。談戀愛了？”

    陳經聞言猛地睜開眼睛，“談個屁！現在這社會，就沒幾個能處的，找個炮友都不省心。你呢？你這男精英，也不說找個美女啊什么的，打算跟我一樣打光棍兒??！我媽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也就算了，你家老爺子老太太能不著急你？”陳經趕緊扯開話題。

    “急有什么用？每次過年回家，都他媽恨不得相他個上百個的，這不，該單身還是單身嘛。主要人不夠有魅力??！再說了，你這種帥哥都寡著呢，我……不急?！?/br>
    “啊行行行，別酸我了，聽著怪難受的?！?/br>
    ……

    江風吹拂，奧迪和邁巴赫擦肩而過，陳經一直看著別處，根本沒注意到，倒是趙程曦一個緊張，差點兒撞到橋上。

    江A374X……

    陳經的車子，哦不，陳經朋友的車子，那副駕上睡著的是……

    他媽的，今晚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