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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烽火佳人在線閱讀 - 番外下篇

番外下篇

    “危舟!”杜含煙噩夢醒來,失魂落魄坐起來,驚醒了懷抱里的女兒。小兒啼哭不止。奕涵從隔壁循聲沖過來,抱起小兒哄弄,急問杜含煙是否是夢魘著,安撫她放平心緒。

    杜含煙傾身靠在奕涵肩上,“我夢見危舟了?!彼曇舾蓡“岛耷?,一雙手臂不禁顫抖著。

    “夢到她一身是血爬向我,要我快跑……而她背后,有日本兵向她揮刺刀?!?/br>
    奕涵一手護孩子一手擁緊她,“夢都是相反的,別怕。淞滬抗戰勝利,東北抗戰也一定會勝利。她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杜含煙伏在她懷里啜泣。小兒重新睡去,做母親的便壓抑著哭。

    小貓撓心,難捱至極,奕涵聽著不好受,哄著含煙,朦朧眼里閃現曾經的好幾番噩夢。

    ——她曾夢到吳奕君穿越戰線撲向她來,好端端鮮活的人撲到她懷里滿背的血窟窿……或是夢到吳奕君寄來家書,與她和離與她訣別……更有一次最是教人腸斷,副官將她的遺照捧回了家給她……

    奕涵瀕臨崩潰,如出一轍選定自己的結局——飲彈自殺。

    吳奕君在夢里幾番死生,她便在夢里陪她。醒來,那人在天涯那頭生死不明,她在天涯這頭肝腸寸斷。

    那人撐口氣活一時,她也能忍著痛不輕生。

    至于她們一雙孩兒,少她們一雙敗壞倫常的母親,也未見得哪里不好過。

    杜含煙退后些,“奕涵……央你一件事……”

    奕涵低眉斂目,“若是托孤,我不能應你。盡歡與念歡,我還想托付給你與危舟的?!?/br>
    杜含煙愕然,傾身抱緊她,“你……你也不許亂想?!?/br>
    “至少那日還沒來。正如你總說,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br>
    杜含煙點頭,“在真正的好消息到來之前,我們要守著祖母,看護孩子,安安心心等消息?!?/br>
    ·

    刺殺行動比想象更難。入會被搜身。危舟將她軍刀里的刀刃拆卸,藏在帽檐夾層里。

    張懷玉利用厚實的皮襖口袋夾層帶進來一枚飛鏢——這是她的絕活。

    當慶典開始,武藤講話的時候,按照約定信號,危舟摘下帽子抵在胸口,作為向外圍隊員傳遞預備行動的暗號。

    武藤講話結束,請鄭上前講話,便是小隊約定的行動時候。

    張懷玉抽出口袋里的手,鼓掌之際,抬手擲出飛鏢。

    她的鏢向來很有準頭,危舟與她搭檔十幾次,見證無數次。只是當這枚幣飛鏢發出,危舟就意識到方向歪了。

    的確。飛鏢掠過鄭,徑直向武藤飛去,插入它胸口。

    全場一片混亂,危舟在飛鏢擲出后緊隨其后擲出自己的刀片。刀片臨頭向鄭,卻被那家伙抱頭逃竄意外躲過。

    為什么臨時改變計劃!且不告知她這個做搭檔的!危舟有千百疑惑要問,晚于日寇的子彈。

    張懷玉故意舍棄她,獨自跑向場地之外。兩槍打中她,一后腰一小腿。她在外圍隊友火力掩護之下逃進了逃跑路線之一的窄巷。

    危舟趁亂追出去。

    “懷玉!為什么?!”為什么要更改刺殺對象激怒日本人,為什么要心懷死志獨自赴死,為什么這么沉不住氣!

    危舟將人穩住,用手按住她背后汩汩而出的熱血,任由淚在眼窩打轉。

    “我要殺武藤……”

    “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他是害、害我國破家亡的仇人?!睆垜延褡旖菨B出血跡,氣力漸漸微弱,“我……要手刃仇人?!?/br>
    “他是全中國的仇人,不是你自己的!”

    張懷玉仰臉看著她,浮現笑容,“阿舟……真羨慕你妻子……我好想、去你的家鄉看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我也想,帶你回奉天……可我的家,被日匪占了……”

    危舟將她橫抱起來,按著她傷口為她止血,一路跑一路飆淚,“別說了,省點力氣,我們出去再說。我一定帶你回奉天,帶你看你的家鄉?!?/br>
    “你要好好活著,替我看看勝利后……家鄉……”

    那首撫上危舟的臉,蹭掉她的淚,就此垂下去,沉重得再也抬不起。危舟踉蹌跪倒在地上,抱著她嗚咽地哭。

    ……

    慶典刺殺事件后,新京城內防守嚴苛加倍。聽聞武藤重傷,被遣送回日本老家療養去了。而那鄭總理,被槍彈聲生生折磨瘋掉了。

    除jian小隊逃離出城被東北抗聯所救,編入抗聯隊伍。一心殺鬼子,危舟也隨著隊伍北上。

    這一路,他們打伏擊消滅小股敵人積攢力量,一路打仗一路見證日本人的罪行——日軍占我領土,戕害軍民,竊文物修鐵路開礦山奪能源,無惡不作,最令人發指的是,用無辜百姓與俘虜戰士做活體生化實驗!

    在哈爾濱,日軍731部隊被中國軍民比作吃人的野獸。

    但凡被抓進731部隊的人,無一幸免。

    他們的營地在郊區。罪惡遮蔽在山林中。

    一次機緣巧合抓到一偽軍頭目,根據口供,聯軍隊伍找到了731部隊營地。危舟所在小隊監視的某日,難得一見營地門前有人活動。危舟藏在雪地里,棉衣外頂一身雪匍匐向前,透過望遠鏡觀察到是兩個日本兵招呼一小流浪兒。

    黃鼠狼給雞拜年。危舟直覺不對勁,顧不得自己暴露,模仿布谷鳥發聲。

    隨后危舟留意到小流浪兒轉身跑開,兩個鬼子舉起步槍。危舟眼疾手快,一槍爆頭,將火力吸引過來又故意瞄準那人瞇起的眼,一子彈將它眼打穿。

    那小流浪兒去而復返,危舟從此有了小跟班。她給她取了名,懷瑜。

    取自懷玉的諧音,紀念她的生死搭檔。

    ·

    距離開戰過去大半年的時間,日軍對渝關久攻不下,為進一步侵略擴張不得不改變線路西行,與察軍正面交火。

    察軍頂住壓力。冀軍借機北上,對日本關東軍兩面夾擊。

    冀軍憋著氣,報仇心切斗志高昂,一路勢如破竹,接連收復錦州、奉天等地,重新應用起東北軍統帥張家的奉軍兵工廠。

    次年春,東北境內遍地槍聲,反擊自衛的中國軍隊與日匪交戰激烈。危舟、懷瑜隨隊南下,從敵戰區內部施加重壓,終于在當年8月15日,劍指新京,逼迫日本人投降,溥儀下臺解散偽滿洲國。

    華夏大地攘外安內,恢復和平。當年9月3日,新政府宣布抗戰勝利。

    從此,九一八事變、一二八事變、8.15日寇戰敗投降、9.3抗戰勝利等一系列紀念日深深印刻在華夏人心中……

    后續:

    8.15日寇投降日 新京

    當日,新京偽滿洲國政府被摘牌,新京這座森林之城被易名為長春,取四季長春吉祥之意。新政府領袖親赴長春,全軍總司令組織各軍將領召開布防協調會,旨在抽兵力固守我東北地區全境。

    政府辦公樓作為新人民政府辦公樓,樓前一對石獅子戴起紅花,威風凜凜。街頭巷尾張燈結彩,老老少少成群結隊扭秧歌的扭秧歌,放鞭炮的放鞭炮,喜氣沖天,比過年更熱鬧。

    窗外爆竹聲連天,結束布防會議,吳耀先與危樓回臨時辦公室,將那幾只小崽子叫來跟前。

    “危舟呢?”危樓凝眉,對小崽子十分不滿,罵她兩句。

    吳耀先勸他少安毋躁,揉揉被喧鬧聲震麻木的耳朵,將一只手搭上旁邊沙發背,抬眼打量跟前兩個滿面喜意目光炯炯的小家伙,“找你們來兩件事,一是中央下令,地方軍抽調兵力固守東北邊防。再一個,九月上旬,哈爾濱-長春-奉天將要舉辦抗戰勝利巡回慶典。就這兩件事,你們可有意向?”

    蕭臨與吳奕君對視一下,搶先道:“大帥,我報名留守東北?!?/br>
    “好!有魄力!”吳耀先贊許點頭,“三年期滿時,調你等回冀。至于家眷,你不必擔心,征得家里同意,以我私人名義接你妻出關外與你團聚!”

    “謝大帥!”

    吳耀先話鋒一轉,“那慶典活動呢?”

    “大帥,屬下胳膊不好?!?/br>
    蕭臨不動聲色向后退半步。吳奕君緊隨退后道:

    “父帥,孩兒腿不好?!?/br>
    吳耀先滿面笑意一點點收斂虛化,一拍桌子,將小崽子們罵出去。

    “我們去尋危舟回來!”吳奕君與蕭臨爭搶著跌撞溜出門。

    “關鍵時候還得看你家小舟的?!眳且扰呐奈羌珙^,尷尬地笑。

    危樓連連擺手,心中不免欣慰得意。

    ·

    危舟何在,吳奕君與蕭臨輾轉問到,驅車趕來城郊在建的烈士陵園。尋到那一大一小。

    危舟牽著半大男孩懷瑜,良久佇立墓前。吳奕君蕭臨快步近前,看清她滿面淚痕。

    墓碑主人是一淺笑嫣然的女子,旗袍扮相,清麗雅致。

    蕭臨與吳奕君脫帽,以軍姿向烈士陵園安息的萬千為解放東北舍生的烈士行軍禮。

    “我起初沖動冒失,幾次三番是她急中生智救我于危難之時……”

    “小舟……”吳奕君與蕭臨圍繞著危舟,撫她肩膀為她擦淚,如鯁在喉心里也實在難受,吳奕君說不出什么有效的安撫之詞。

    蕭臨則道L“懷玉沒有離開。每一位陣亡烈士都不曾離開。他們英魂守護這片故土。只要我們記得后人記得,他們就長久留在我們心里?!?/br>
    危舟抹去淚漬,“你們怎地突然找來這里?是有急事么?”

    蕭臨搖頭,“只是中央下發倡議地方軍留守東北重振東北的通知,還有九月上旬將要展開巡回慶典活動,你父帥問你意見?!?/br>
    小懷瑜仰著臉看她們三個jiejie,認真將字句記下來。

    危舟點頭,“我還有幾句話想單獨對她說,你們能否去園外等我?!?/br>
    吳奕君拍拍她肩頭無聲寬慰,與蕭臨一左一右牽起小懷瑜離開。

    危舟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合照,“懷玉,這張合照與你墓碑上的這張……是我在你家中翻找到的。前幾日,我去過你父親紀念館,才知曉你身世。你不明說身份,我尊重你決定,并未對誰說過??墒菓延?,你父兄與你,還有數萬奉軍,寧死不做亡國奴,個個是虎膽英雄?!?/br>
    “今日特意帶小懷瑜來見你,另個,想告訴你,我私自做主,將小懷瑜姓氏歸于你張姓下,望你勿怪。希望他能繼承張氏風骨,長大成才報效祖國?!?/br>
    “懷玉,我不忍打擾你安眠,又不舍得留你常日孤寂。我帶你家合照走,希望你隨我回去看看,我故鄉冀州還有我華夏百廢待興的大好河山……”

    “以后往年清明,我帶我妻女,回來看你……”

    ·

    小懷瑜有心留在東北,可他年紀太小,蕭臨與危舟勸動他帶他回冀州上學,鼓勵他學成時候回來建設家鄉。

    蕭臨留守奉天兼任新政府軍管會處長,危舟帶小懷瑜參加巡回慶典,回鄉腳程延誤幾日。而吳奕君歸心似箭,乘專列第一批還鄉。

    ·

    我軍反擊接連收復錦州奉天之后,我方戰局重占上風。接連收到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那時候老人家便坐不住,嚷著想家要回冀州。

    32年春日,吳奕涵、杜含煙攜全家北歸冀州。

    初夏,蕭臨家的茉兒從蕭家老宅回來冀州,與奕涵、含煙常有往來。

    危家老宅在冀州北城郊外,與吳公館相去不遠,半小時之內的車程。含煙與奕涵惺惺相惜情同姐妹,危家小淇兒與念歡又是同齡小姐妹,彼此歡喜,是以杜含煙母女常日與奕涵家三口同在,在園林秀美的危家老宅住一陣子,再往吳公館小住。

    ·

    繼抗戰勝利的喜訊循環播報后,第一批凱旋歸鄉的將士名單在地方廣播播報無數遍。

    那時候大家齊聚吳公館,吳老太太不敢聽,兩年之久杳無音信,渝關血戰來冀軍數萬英魂。哪家冀軍軍屬不痛心不避諱。

    杜含煙悄悄上街買過晨報,踹回家晚上女兒睡下,她爬起來到書桌前在燈下仔仔細細對照蠅頭小楷的歸鄉將士名單。

    沒有她家危舟。杜含煙寢食難安日漸憔悴。

    吳奕涵第二日覺察她不對,拉她回房間獨處,追問再三見她落淚。杜含煙撲進她懷里,哽咽著與她道來:“奕涵,名單上沒有危舟,她是不是出事了,或者是她重傷在治……”

    吳奕涵擁起她,將復雜心緒思定,“別亂想,名單上也定沒有父帥他們。許是有新的任務要部署,百廢待興,她們幾個擔子不會輕?!?/br>
    杜含煙黯然垂眸,“我也這樣想過,可是名單上有你家奕君的。蕭臨也不見,她們……”

    奕涵退后些,與她對視,堅定捧她的手包融在掌心,“不會有事。含煙,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棄?!?/br>
    ·

    火車到站,超越車站人海,奕君并未見想念至深的人。以她猜想,奕涵該在這里等她,未見奕涵,她在出站口尋見了登高拼命呼喊的墨白。

    留守冀州的她的副官。

    還有旁邊墊腳眺望的管家阿伯。

    吳奕君費力擠出出站口向他們奔過去,在熱烈激昂的氛圍里,情不自禁依次擁抱了他們。

    人聲嘈雜,吳奕君只能扯脖子喊,搭起墨白胳膊:“軍營沒事吧?”

    “少帥您放心,后方安定!”

    “阿伯,您身子怎么樣?祖母、奕涵她們都好嗎?”

    “都好?!崩先思疫煅实交ò缀氼澏?。

    “咱們邊走邊說吧!”墨白聞言,要幫她背包。吳奕君笑言拒絕她。

    ·

    到家,吳奕君遐想一路醞釀一路的情景,與現實出入不小。她被墨白接回吳公館。她下車,背著包眺望一如記憶中規整溫馨的西式花園,眺望爬山虎肆意生長蜿蜒過三層洋樓,視線粘在三樓某窗口,再不舍得挪開。

    墨白推她走進院子里。吳奕君木楞地由她。孩童的笑鬧聲撲面而來。稍大些的男孩與女孩各自舉著一只風車奔跑嬉鬧,西墻那邊,更大的男孩哄著兩個小女娃做秋千。

    “這都是誰家的孩子?”

    稍大的男孩回頭與小女孩嬉笑,不留神撞進墨白懷里。墨白低頭摸他的小腦袋瓜,

    “白jiejie,你來啦?”

    “輕歡乖呀,好好哄meimei哦?!?/br>
    墨白起身,向吳奕君說明,“這兩個男孩子是大小姐帶回來的,大小姐為他們重新取名言歡與輕歡。至于這小娃娃……”墨白還沒說什么,男孩身后的小女孩迎上來,緊攥風車玩具的手扒住吳奕君的軍褲,仰頭扁嘴委屈模樣仰望她,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喚她“阿娘……”

    “盡歡!”吳奕君心一顫,彎腰將半人高小家伙抱起來,親她小臉,仔細瞧瞧,忍不住又親一口,“盡歡,你的曾祖母、娘親與meimei呢?”

    “娘,meimei在坐秋千,”盡歡伸出小手向母親示意,小手臂勾起母親脖頸,貓進母親懷里,“曾祖母、娘親、姨姨,都在家里?!?/br>
    吳奕君將小人兒放下,重重親一口,哄她先去玩耍,“那你陪哥哥meimei先玩,娘去尋你娘親?!?/br>
    盡歡乖乖點頭,隨哥哥去院子里,一步三回頭,生怕母親再走掉。

    吳奕君迫不及待沖進家門。

    老太太正在吩咐廚房今天是大喜日子多備寓意吉祥的好菜為那兩對父女接風洗塵,倏然間眼前陰影晃過,跪來她膝前。

    “祖母,孫女回來了!”

    “奕君!君兒!君兒回來了!”老太太情難自己,笑中帶淚,擁起惦念多時的寶貝孫女。

    彼時,奕涵牽著含煙下樓。奕涵聽聞這聲音難以置信回頭征詢含煙。

    含煙點頭。奕涵便情不自禁松手快步下樓,她轉過樓梯拐角,顫抖的指尖捏緊扶手。

    “祖母,奕涵呢?”

    “在樓上?!?/br>
    吳奕君起身,回首就見樓梯轉角處那人,孑然佇立著,投眼下來追隨自己。

    吳奕君三步并兩步跨上樓梯奔向她。奕涵淚濕眼眶,張開雙臂迎下兩階擁緊了她。

    奕君倚在她心口,重重呼吸,汲取心上人的馨香氣息,失落的心找回歡喜跳動的主旋律。奕涵將她后背撫摸了遍,慶幸現實比噩夢仁慈太多,轉念,眉心輕蹙,檀口微張,顫聲問道:“奕君,小舟,小臨呢?”

    吳奕君擁著她,滿足喟嘆著,慶幸自己不為那些繁雜事纏身最先趕回來見她,“她們各自有事耽誤了。危舟還要半月之余回來,至于蕭臨,她申請留守長春支援東北重振……”

    “危舟是不是受傷了?!”杜含煙聞訊,急切沖下來,所見一雙人兒纏綿相擁,她又臉熱,局促退后半步。

    奕涵抽手,體貼的側過身擁住杜含煙給她支撐。

    此時吳奕君難得分清輕重緩急,不曾因奕涵離去而暗自吃味,對杜含煙正色答話,“她好著呢,只是參與巡回慶典,耽誤些時日。你放心?!?/br>
    杜含煙聽她這般說,雙目接連滾下淚珠,卻又十足慶幸牽起嘴角,卸力倚著奕涵。

    奕涵哄她下樓,哄她安心?;厥?,請墨白回家時候繞路一趟往蕭家送信報平安。

    吳奕君一頓團圓飯吃得頗有些不是滋味,她將奕涵鎖在眼里,可那人摟著旁個在哄。

    吳奕君吃得不多,瞧矮桌那邊,五個小家伙和樂融融,大的為小的夾菜添湯,吳奕君瞧見盡歡抿著笑接過小哥哥盛的熱湯,轉而給哥哥meimei們一人一顆炸丸子……孩子們關愛和樂,她心里又滿足。

    吳奕君扭過頭來,為祖母夾菜,盡量忽略身側倆女子的無上親昵。

    ·

    奕涵沐浴時候,奕君擦著頭發將臥室翻遍。狐疑倚回床頭,她聳鼻子嗅,房間里淡淡的,奕涵喜歡的淡香之外混著些濃香。

    奕涵絞干頭發,披浴袍走進臥室,剛坐在床邊就被人擁倒在床上。

    奕涵嬌呼,下意識慌張勾上奕君后頸。奕君湊近再湊近,輕嗅她身上淡淡花香,將困惑不解脫口而出,“奕涵你用香水了么?房間里有些濃烈香氣?!?/br>
    奕涵將她拉近,似笑非笑,“那不是我身上的。你喜歡么?”

    吳奕君蹙眉,絲毫不上當,反倒是兀自更往深想了一層,板著臉將她下頷托起,霸道吮她的唇,拉著她深入唇齒交換愛戀,一吻之后,急喘著控訴她:“你竟然留旁人在我們臥室過夜?!?/br>
    奕涵撫摸她后頸,“第一批返鄉將士沒有危舟,含煙這幾天惶惶不安,我自然……”

    “那也不行?!鞭染屑毭蛄嗣蛩拇桨?,甚至不放過一處細微的唇紋,眸心里漸漸吃醉,心窩也柔出春水。

    “我滿心都是你,便不許你惦念旁人。杜含煙或是李含煙今后再不能霸著你。奕涵,你是我的?!鞭染郎厝衢_口,舔吻她的頸。

    奕涵抬頭由她,以蔥指揪她浴袍衣襟,拉她更深入懷。

    奕君將她兩片衣襟撥開,舔舔櫻果張口吮住。奕涵嚶嚀一聲,扣緊她的后腦。垂眸瞧她眉眼稚氣,寵溺笑笑,合起迷離的眸子,傾瀉一縷眷戀呢喃。

    清風拂亂一片云,月盤掩面隨云走。月影朦朧,人兒正癡纏。

    ·

    危舟到家那日,時候比吳奕君稍晚些。一家人已然圍坐桌前用晚餐。

    危舟循著飯菜香進門,卸下包牽著懷瑜循香往飯桌上撲,勉強用濕毛巾擦擦臉擦擦手又照顧懷瑜一番,這便開始對半大小孩子言傳身教,提筷子開始狼吞虎咽。杜含煙就坐在她身邊,見她如此,心疼極了,眼眶泛紅,為她布菜撫背。

    彼時,矮桌上一桌小家伙都被驚到,茫然無措的大眼睛齊刷刷望向半路殺出來的生面孔。

    危舟的親閨女特別給面子,母女連心,毫不怯懦,抱著小瓷碗揚起臉放聲大哭。

    奕涵穩住含煙,她拉著奕君去矮桌前哄受驚嚇的危家小閨女。

    奕君貼著奕涵坐過去。奕涵抱起委屈巴巴的危家小公主,念歡放下碗筷,不顧嘴角沾著香噴噴的飯粒,張開小胳膊向母親要抱抱。

    半月相處下樓,總算在親閨女眼里樹立起溫柔可親的母親形象的吳奕君興沖沖抱起寶貝閨女重重親一口,將小家伙臉蛋上的飯粒吮吃掉。擁著小家伙,笑瞇眼睛。

    吳耀先與危樓進門時,所見如此,被這兩只小寶貝吸引過來。

    懷瑜有些認生,見到熟悉的伯伯jiejie,便起身隨著二位伯伯向矮桌邊挪,好奇這一桌小孩子與奶娃娃。

    “祖父!”念歡眼睛一亮,起身,伸小手牽祖父過來坐下,將兩位小哥哥介紹給祖父。

    吳耀先摸摸三只小娃娃的頭,夸贊一番。幾個大孩子不懼生,七嘴八舌拉著靦腆的小哥哥問候聊天。

    國之一統,家又融洽,吳耀先爽朗大笑,也不吃飯,拉著老友飲酒。平安迎回小輩們,天大的喜事迎門,老太太難得不阻攔,合不攏嘴享受天倫。

    他二人喝得急,幾盅酒下去醉眼迷蒙,吳耀先托腮在矮桌邊,問一人抱一個小寶貝在哄的奕涵奕君,懷里哪個是念歡。

    “您若是喜歡,念歡與淇兒都是我吳家的?!鞭染皖^逗懷里的小妞,“寶寶你說是不是?”

    “嗯嗯!”念歡揮舞小手,興奮不已,“哥哥jiejie與念歡都喜歡淇兒?!?/br>
    小家伙將大家逗得哄堂大笑。此時格格不入埋頭吃喝的危舟嗆了口湯。杜含煙嫌棄她沒吃相,緊著為她撫背。

    ·

    兩家融為一家人。吳公館一室和睦歡樂。只是二樓東側的客房傳出寫不合時宜的埋怨嗔怪。。

    杜含煙陷在沙發里生悶氣,自從奕涵主動敲門抱走淇兒,再沒展露一個笑臉。

    危舟吃癟,蹲身在她跟前,乖狗狗似的耷拉眼皮哄她。

    懷瑜的身世不用說,危舟斷然做不出亂世搶人家孩子的混帳事。杜含煙身世不濟,她自然真心接納那小男孩做幼弟。眼下她置氣,也是另有起因。

    “我認認真真保護自己,幾乎都沒受過傷。老婆,不信你來查驗?!蔽V鄣故遣缓﹄?,將襯衣脫了,露出白凈的胸脯,又急著要解褲帶。

    “你做什么!”杜含煙蹙起細眉,“臟死了,去洗澡?!?/br>
    “老婆……我好想你……”危舟厚臉皮纏上來,枕在她膝頭,腦袋拱起衣擺,抬眼可憐兮兮望她,幼獸般,舔弄她小腹討好她。杜含煙呼吸亂了。一瞬分心,危舟便趁虛而入,咬開她腰腹處兩顆衣扣,鉆進杜含煙襯衫下擺。

    杜含煙暗罵她死性不改,慶幸自己今日穿著收腰樣式的襯衫,否則這便全盤崩潰……

    不過總也相差無多。杜含煙不主動,架不住吃飽喝足的危舟格外主動極盡挑逗。

    “嗯……你去洗澡?!币陆髞y了,杜含煙當下也分身乏術,她懷里那顆腦袋迎送不是推距更不是,她便不上不下,被折騰得低喘連連。

    “一起去?!倍藕瑹熡忠f個不字,禁不住她長驅直入的靈巧的手。連綿的春潮涌動。杜含煙毫無推距可能,被危舟托抱起來。

    杜含煙被她衣不蔽體抱來抱起,面上一臊。而當危舟迫切將她抱上盥洗池,哄她稍候片刻轉身去放浴池水,杜含煙眼底回寰一分清明。

    ——這情景像是七年前,他們初相識后重逢那場荒唐。

    似,卻不是。

    且那些猜忌算謀糾結爭執早已散去,國家統一復興,而散亂天涯的她們,歸作完璧的一體。

    危舟撞進來的時候杜含煙氣得咬牙捶打她后背。危舟悶哼可憐啜泣,慣會賣乖。

    杜含煙嫌棄她紈绔習性,將藕臂掛在她肩頭,隨之飄搖,挽留最后一絲清明心道:來日不要教淇兒學她這般。莽撞冒失又激進,真真是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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