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
正餐吃到一段落,赤九狼便從冰箱拿出凍制好的甜品出來分享給他大家,本意是準備給Omega的,但歐子亭已經飽到吃不下了,曲秋水又有著身孕得忌口,到頭來都進到A跟B的嘴巴里了。 穆承雨的別墅有座溫室花屋,他跟九狼經營的很別致,曲秋水非常感興趣,直想看看在圈內盛傳的「穆少的贈花」究竟是怎麼生養出來的,歐子亭在費勤朗的同意之下,挽著曲秋水一同漫步到花屋,赤九狼身為半個主人,便帶領著他們去參觀,南靖雯也一起去了。 紀子霖瞅著南靖雯離開了背影,才轉頭回到餐桌,道:「我昨天跟靖雯去一家私人飯館吃飯,居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br> 費勤朗問道:「誰?」 「邱凱御?!辜o子霖用閑聊似的口吻道:「不只他一個,還有幾個Alpha,有些應該是茶城大家族的少爺,好幾個家里都是走政壇的?!?/br> 費勤朗疑惑道:「邱凱御?」他對政壇比較陌生,只認識比較有重大影響力的指標人物:「可是跟副總理邱大人有關系?」 「也就只有一個邱大人?!辜o子霖把玩著手里的摺扇,俐落得輪轉於指尖:「邱凱御是他子侄輩中最看好的政壇接班人,邱大人至今未婚,雖然有兒女,但都不是正經的繼承人,邱大人是把邱凱御當作親生兒子在栽培?!?/br> 「那就是京中顯要了,怎麼一個個都跑來茶城?!官M勤朗也覺得奇怪。(京指的是燕京) 「一個個,那表示還有其他人了?」穆承雨聽出了端倪。 「戚莫啊,你不是也認識?」費勤笑著對穆承雨道:「他是柯陵前元首家族里的人,是京中根正苗紅的官三代,雖沒有從政,而且為人很低調,幾乎不曾出現在公眾場合,但也算是這一輩京中太子黨中名列前茅者?!?/br> 紀子霖立刻瞇起眼,瞥向穆承雨問道:「你認識戚莫?」 費勤朗卻笑哈哈的代替穆承雨答道:「柯先生的別院,就在我南區莊園的附近,穆前陣子才在我那兒小住了一個多月,許是鄰近,一來二往就認識了,是嗎?」 穆承雨拘謹得點了點頭,并沒有多加著墨。 「戚莫就算了,我有聽聞柯先生近日就在茶城,已經待了小半年了,他可是邦聯頭號貴重的政治人物,可得好好保重身體?!辜o子霖淡淡道:「他身為新興貴族的精神領袖,要是倒了他這面墻,燕京勢必亂成一鍋粥?!?/br> 費勤朗又爽朗得笑了幾聲,道:「本國就是這般政治狂熱,燕京某個大人物打一個噴嚏,都能震蕩個三兩天,說到柯先生,確實不簡單,穩坐元首位置多年,邦聯內的經濟和科技都發展得很卓越,不論是制度層面或是實質營收,外匯入資的數目也是逐年節節攀升?!?/br> 他頓了一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遺漏掉的東西,又微笑道:「回歸政治層面,我都快忘記了,柯先生是出身新興貴族的鷹派?!顾麑χo子霖道:「也就是最近在青鳥區讓你們很頭疼的激進派系?!?/br> 紀子霖聳聳肩道:「我二哥確實跟他們不對盤,燕京的老大(指的是邦聯現任元首)也明示了,全面抑制住激進派系,不讓它們有星火燎原的任何可能性?!?/br> 兩Alpha談起政治來,就像貴婦名媛們談起時尚沙龍以及季節社交宴,費勤朗忽地一擊掌,坐正了身子道:「難怪你要提到邱大人,這種波濤洶涌,此消彼長的詭異平衡,就屬邱大人這種背景出身的人要崛起了,我記得他是司法部長出身的,一直給人很公平正義的形象?!?/br> 紀子霖隨即冷嗤一聲,頗有異議道:「邱成鳶就是道貌岸然的老狐貍代表,抬面上八面玲瓏,絕不淌半點權力斗爭的渾水,窩在國務卿的大院子里,站著宰相的位置沽名釣譽?!?/br> 「哦?看來某人有一番獨特的見解?!官M勤朗噙著微笑,玩味得看向紀子霖。 紀子霖冷笑道:「你可曉得,他作司法部長的期間是出了名的酷吏,不僅嚴刑峻法,而且施刑率幾乎百分之百,搞得檢調機構及法務部門一連串體系風聲鶴唳,定讞行刑哪個環節的程序要是慢了,就等著倒大楣?!?/br> 「可是遏止犯罪率的成效也很杰出,不是嗎?」穆承雨忽然開口提了一句:「他也翻過冤案,也算是在其位盡其責了?!?/br> 王煥然也一字不漏得聽著了他們的對話,尤其是穆承雨說的,他內心咕噔了一下,大感詫異穆承雨居然會幫邱大人講話。 紀子霖也有同樣的意外,挑起了英挺的眉毛,犀利道:「你對他的評價很正面?」 王煥然也有同樣的疑問,不動聲色得觀察著穆承雨的神情變化。 「在司法部長任期,確實是很令人敬佩的?!鼓鲁杏陞s沒有太多余的表情,語氣如常,溫和而疏離。 王煥然趕緊將他說的話牢記在心里,待會一定即時將這段話完整得匯報給上級。 紀子霖卻不以為然得悶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再持反對的意見。 費勤朗接續這個話題道:「我記著邱大人擔任副總里的職務也有好幾年了,他在很年輕的年紀就接任了副總理,地位屹立不搖,他一直都沒有什麼鮮明的派系或立場,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哪,我瞧著燕京歷來的幾位都頗愛戴他?!?/br> 紀子霖這會直接哼出了聲音,將桌前的紅酒杯順勢往旁邊一擺,口氣一擁而上:「什麼愛戴他,是拿他沒有辦法罷,你不是說他年紀輕輕就當上副總理,他靠的是他在邦聯中央安情局的實力與實權?!?/br> 「喔?這我倒不曉得?!官M勤朗向前傾身,頗感興趣得等著紀子霖的下文。 紀子霖則是姿態輕松得往後一躺,霸氣得將手臂擱在一旁得椅背上,巧妙得將視線轉至王煥然的方向:「我聽說,他在幾年前引入了一套反偵察的智慧系統,為此在安情部拓展了一個特殊部門,專門培養自己的勢力,還打著技術人才的名號,任誰都動彈不得?!?/br> 「這麼猖狂?」費勤朗詫異得擺正了視聽,琢磨道:「這樣一來,其他地方單位可不是人人自危了?」 「而他大力栽培的親侄子邱凱御,現在雖然是隸屬事務官,但他是掛職在法務部門底下的資訊秘密犯罪防治單位當主任,可見同一個反偵察系統,一家子姓邱的都得玩得溜?!?/br> 費勤朗一聽就知曉了其中警訊的味道,不禁蹙眉道:「他(邱凱御)是技術官,又是中央單位的主任,就是真要偵辦大案,也輪不到他親自出馬,這般高調得出現在茶城,是想做什麼?」 費勤朗瞅著紀子霖似笑非笑的神色,聲音又低沉了幾分,已然換上了嚴肅的一面:「茶城向來是全邦聯最自治,也最法制的文明之都,中央這樣三番兩次大動作得試探,是想破壞現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嗎?難不成他現在是想走中央集權的回頭路? 「凡事物極必反,強木則折,莫忘十年前那位大人的前車之監?!?/br> 穆承雨淺褐色的眸子,瞬間將迷蒙的霧色凝結成冰冷的寒霜。 王煥然一直默默得聽著兩位Alpha的言論,這會才打破了沉默問道:「你說的可是已故的白大人?」 費勤朗點了點頭,又恢復原本清朗的口吻道:「少了白大人這座棟梁,中央的局勢變得更不平衡,中央掌權的程度反而比白大人在的時候還要退步了十年,要是他還在,新興貴族也不會像如今現在這樣分裂成許多派系,他也是唯一一個有資格統籌各地方新興派系的政治首席,可惜了?!?/br> 紀子霖身為本國政治世家出身的Alpha,可不完全認同一位在新國自治法度之下逍遙撈錢的地產大亨,涼涼道:「莫小看白系一脈,從前有一位白大人,以後也會有下一個白大人,白巖畫的獨子已經以最年輕的年紀進入青鳥區手握大權,下一步,離燕京的核心還會遠麼?」 「況且白杉城他懷有奪父之仇的社會正義在,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名正言順得統籌新興派系??上攵?,他的政治立場又比燕京當局要強硬不屈好幾倍,儼然是新一任新興黨派首領的雛型。而如此內憂外患之下,你就知道現在坐鎮燕京的那位有多頭痛了吧……」他暗示道:「中央近日在茶城這些動作……就是這麼回事?!?/br> 「就是不知道現下邱大人的意向是什麼,他與北邦雙雄以及夕國的關系都很不錯,保守與新興黨派兩邊的交情都很親厚,他要是往哪一家門多探望兩步,影響的,或許就是下一屆的元首選舉了?!?/br> 紀子霖晃著他手中斟著熱茶的白瓷杯,吹出了一縷白煙,忽地話鋒一轉,朝向王煥然道:「這屋子里最有資格代表邱大人做評論的,非你莫屬,可別以為我沒認出你之前是在邱成鳶身邊打下手的人,怎麼,王經理,你倒說說看,邱大人這局何解?」 王煥然沒有避諱或是怯場,今晚只是幾個朋友私下就事論事罷,他也就敞開心胸答道:「說到底,還是傾皇黨羽散落在各邦各城的地方勢力太雄厚,中央當局與內部鷹派分裂,北邦陳裴二雄這兩個望族,又因為能源產業逐年增益,經濟與民生發展穩定,深受人民的信任與擁護,他們又擺明著自己就是傾向?;庶h派?!?/br> 「如此地方強中央弱,只會造成燕京當局施行國政上更加束手束腳,停擺的時間若是拖得太久,於邦聯并無任何益處?!?/br> 「但對你的長官來說,并無壞處,不是麼?」紀子霖似笑非笑道。 「好了,無聊的話題就告此一個段落?!鼓鲁杏贻p輕睨了紀子霖一眼:「在我家,就別欺負我的經理,你以為你把我這當便利屋,買入賣出的現金流是誰在幫你處理的?」 紀子霖展顏一笑,隨手朝王煥然作了一個揖,那眼中的笑意邪俊的很,還輕眨了一下眼:「那還真是多謝王經理代勞,紀某感懷於心?!?/br> 王煥然淺淺莞爾,并沒有多說什麼。 晚飯結束,穆承雨將碗筷收拾好,放進廚房的自動洗潔機里面,這時候,紀子霖正好將所有的紅酒玻璃杯提進了廚房,邊道:「這什麼味道,好香?!?/br> 穆承雨轉身提起電磁爐上煨著的小瓷壺,拾起一只配套的瓷杯,將壺里的熱飲倒進去,遞給了紀子霖:「奶酒,你嚐嚐?!?/br> 紀子霖從善如流,不怕燙的喝了一大口,香噴噴得嘖嘴道:「真挺香的,下回叫南靖雯來試試看熱著喝?!拐f完又喝了一大口,好整以暇得交叉著長腿倚在廚房門邊。 穆承雨擦拭著已經被熱氣蒸好的碗盤,良久才低聲道:「你認出王煥然了?!?/br> 紀子霖嗯了一聲,也停頓了一會,才含糊道:「看到他不意外,意外的是在你家看到他……你跟那位大人,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