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身為一個Beta,穆承雨其實已經活得很拔尖了,但正是因為他是Beta,他的這些不同凡響反而就被平凡化了,一個Beta再厲害,終究是一個Beta,他們填充了這個社會的金字塔頂端以下的所有奠基。 隔天穆承雨到公司的時候,赤九狼已經在辦公桌前整理好所有的資料,穆承雨看了一會九狼昨天談下來的結果,興趣缺缺得把企畫書扔在了一旁。 出門在外,穆承雨一掃在家里面頹懨的模樣,他把柔軟的淡棕色頭發整齊得固定在耳鬢,一身藍灰色的休閑西裝,搭配一副細框眼鏡,再加上舉手投足的氣派,令他整個人說不出的斯文儒雅。 「結果你不滿意?」赤九狼瞥見那被丟棄的企畫書,挑了挑眉,他長得很英俊,眉額上的皺褶糾結在一起,以至於太細微的情緒波動牽扯不動他的表情。 穆承雨淡淡一笑,搖搖頭:「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跟紫軒的人打交道,他們在這座茶城,向來說一不二,我只是個客人,不想得罪他們?!?/br> 赤九狼點點頭,并未再多置一詞,穆承雨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九狼,你太嚴肅了,這些東西,要不是你那麼重視,我一點都不在意的,你覺得值得就好,你想做什麼,我都買單?!?/br> 「我們的共識,不是一開始就很清楚了嗎?!钩嗑爬侨允且粡埫鏌o表情的俊容,但他略帶粗獷的聲線卻明顯松弛了許多。 「那倒是?!鼓鲁杏晷Φ溃骸高€是你聰明得多,我只負責賺錢,而你負責幫我賺得更多?!?/br> 兩人又談了一會公司的新動向,他們做的是一個網路交易平臺的公司,規模不大不小,但路子很廣,收益算是可觀,他們公司人也不用太多,穆承雨掛名個總裁,而赤九狼自然就是名至實歸的執行長。 午休結束後,穆承雨抓著車鑰匙準備離開,赤九狼問道:「今天要去接你嗎?」 穆承雨怔了一下,驀然一笑:「我待會要帶狗去獸醫院一趟,今晚不會去喝酒,你不用擔心?!?/br> 「承雨?!咕爬怯纸凶×怂?。 「嗯?」 「你差人訂的東西已經運來了,就在碼頭那邊,雙S型的比賽用超跑?!?/br> 穆承雨喔了一聲,有些欣慰道:「來了嗎,可等了一段時間了?!?/br> 「還有一件事,」赤九狼沉聲道:「影小少托人要我帶話給你,他說,他大哥回來新國了,暫時都會待在茶城,他能夠安排你跟他大哥見一面?!?/br> 穆承雨瞇著眼睛啞然失笑,搖了搖頭,略帶無奈道:「這少爺,也真是太天真了?!顾麜簳r收不住想發笑的沖動,也沒有逼迫自己不要:「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想法總是那麼可愛?!?/br> 回到近郊的小別墅後,一打開門,一只毛發黑亮雄壯威武的大狗就迎面撲了上來。 穆承雨彎下腰來,摸了摸他的頭毛與耳朵,大黑狗頓時樂顛顛得趴進了穆承雨的懷里,乖巧撒嬌的模樣實在有些對不起牠英氣勃勃的外型。 他養的狗是一只血統純正的羅威納犬,忠心護主,服從性高,又對主人有高度的依戀性,對於穆承雨這種缺乏安全感的人來說,是種極好的護衛獵犬。 穆承雨雖然沒有很喜歡狗,卻極為愛護牠,他來到新國之後才把襁褓之中的狗崽子親手拉拔養大的,只親著穆承雨一個人,牠前幾天爬樓梯的時候不小心給葳了腳,讓穆承雨心疼了好幾天。 這會其實都復原得差不多了,但穆承雨仍是不放心得帶牠到獸醫院去復檢,直到看到片子確認骨頭都沒事了,才牽著狗走了出來。 帶狗回家之後,羅威納犬見主人并沒有要同他一起進屋的意思,難得眷戀得黏在穆承雨腳下,穆承雨揮趕了幾次都無效,只好揉了揉狗毛,帶著牠一起前往他原本預計要去的地方。 他開著一部低調的灰藍色轎跑車,載著一條狗,悠閑自在得開往了沿海區一處私人港口,穆承雨在那里租借了一搜小游艇,他只要有空閑,就會獨自一個人開著游艇到鄰近海岸的私人海域,放一竿長線,釣釣魚,喝一點小酒,更多的是躺在沙發上,徜徉在浩瀚的星辰當中,獨自一個人。 這樣的寂寞,沾染著閃爍的星光,對他來說恰到好處的宜人。 然而今晚卻多了一條狗,又是另外一種風情,一直到夜半,穆承雨半夢半醒得啜著不含酒精的軟飲料,大黑狗就趴在他的身邊偶爾抬起眉毛望著他,穆承雨才想到他還沒有喂牠吃飯。 他翻找了一會游艇內的冰箱,果不其然,找不到什麼給狗吃的東西,他帶著歉意安撫了一下可憐兮兮的大狗,把魚線收了回來,準備回港。 回家的途中,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一接起來,就聽到男人華麗而跋扈的聲線,在寂靜中奏出壯盛的樂章:「穆,你在哪里?打你家里電話也沒人接,搞什麼東西?」 男人沒等他做出回應,又接著霸道得命令道:「我今天剛下的飛機,幾個哥們聚一下,你現在就過來?!?/br> 穆承雨嘆了一口氣,輕聲應道:「嗯?!?/br> 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單音,男人就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他立刻不悅得揚高語調,幸好他待的地方音樂太吵雜,要是擱在一般的場所,那音量已經稱得上是破口大罵:「你喝酒了?這夜都還沒過一半你就給我醉了,你在哪里喝的酒????」 「我沒喝酒?!鼓鲁杏晡⑽⒗_了電話的距離,試圖安撫對方:「我在開車,待會見吧?!?/br> 「十五分鐘?!鼓腥撕吡艘宦?,俐落得掛斷了電話。 待穆承雨先將狗送回家喂飽肚子,再次上車開進市中心的精華區時,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他把車交給泊車小弟,才姍姍走進一家奢華銷金的高級俱樂部。 茶城的高級俱樂部向來只認人不認錢,穆承雨沒想到他居然連黑卡都不用出示,前臺漂亮到不像是真人的服務生,就急匆匆得帶領他來到了頂樓的隱密包廂。 一推開門,濃郁的酒香,脂粉味,夾雜著各式或清或烈的信息素,撲鼻而來,比起香甜可口的Omega信息素,對氣味不夠靈敏的Beta而言,一股股張揚而驕矜,肆虐又充滿壓迫感的Alpha氣息,更讓他感覺到被侵略的不適感。 穆承雨剛踏進來,馬上就有人通報:「Ink,你的小老板來了喔?!?/br> 嬉鬧聲中傳來些許譏笑的聲音,似乎在笑他來的太容易,只值一通電話的功夫,又似乎在怪他揣著不必要的面子,就為了掙扎遲到那麼幾十分鐘的體面。 想當然爾,穆承雨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應該說他甚少會去在意什麼事,就算爾偶吃點小虧,他也全然當作是生活的一部份,也正是因為這份溫和謙謙的脾氣,讓許多人都很樂於跟他做生意,何樂而不為,他天生就是這種個性的人。 他的出現,讓整個包廂內所有人再次不約而同得將目光聚集到沙發正中央的男人身上。 男人是一位極年輕的Alpha,一頭暗紅色的秀發,白皙緊致的肌膚,和一張對華人來說過分深刻的俊美容貌,不消一句話,他的外表就象徵了他的一切,他純正又尊貴的血統,以及他與生俱來得天獨厚的頂級基因密碼。 男人抬起一雙濃紫色的眼睛,陰郁而低沉道:「你遲到了?!?/br> 穆承雨笑了一下,悄聲而迅速得錯開雜亂的人群,像一陣徐風般帶著暖意吹到了男人的身邊,柔聲道:「我這不是來了嗎?!?/br> 男人的兩側都各坐著一位漂亮秀氣的美少年,穆承雨仔細分辨了一會,卻實在看不出來他們究竟是Beta還是Omega,只能說現在的仿信息素都做的太真切了。 既然年輕而英俊的紅發男人沒有要讓他近身的意思,他也無所謂,稍微扯松了領帶,便找到了一塊乾凈的沙發皮坐了下來,立刻有善解人意的服務生靠過來陪酒,穆承雨自然是來者不拒。 他的談吐雖稱不上幽默,但由於他閱歷豐富,見識廣闊,說起話來還是很得聽眾緣的,至少要逗逗這些歡場上的小年輕們完全不是負擔。 正啜著酒,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穆承雨抬起頭,看到了一張較為熟悉的面孔,來者面容靚麗,氣質高雅,是一位頗有人氣的音樂家。 「穆先生,」對方叼了一瓶酒,豪不客氣得斟滿了穆承雨的酒杯:「好久沒看到你了,最近在忙什麼?」 「也沒有忙,只是比較少來這里?!鼓鲁杏甑?。 美男子掩嘴笑了一會:「瞧你話說的這樣,你這消失都大半個月了,某位小爺已經快炸鍋了,我還擔心你今天要是再不來,這座蝶樓明天就要歇業了呢?!?/br> 穆承雨沒有接下這一茬,他不著痕跡得改變了話題,問對方前一陣子的演奏會舉辦得如何,男子轉著嬌滴滴的大眼睛,端莊典雅得官腔了幾句,那聲音沁冽得很,穆承雨倒是很受用。 「穆先生就會逗我,你送的花籃我可是特別挑出來擺在家里頭的瓶子里呢,誰不知道你送的禮花總是挑最稀有的、最貴的品種送?!?/br> 穆承雨轉著手中的酒液,輕睨了他一眼,風度翩翩道:「還喜歡嗎?」 男子嗔笑道:「這不是廢話嗎?」 眼見穆承雨已經喝了上頭,雙頰泛出淺淺的粉紅色,男子才大著膽子往他耳邊湊了湊,細聲道:「穆先生?!?/br> 「嗯?」穆承雨仍是笑。 「我聽說,」男子咽了口口水,目不轉睛得瞅著穆承雨淺棕色的眼睫毛:「你的畫廊最近來了一個貴客,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剔透人兒?!?/br> 穆承雨瞇著一雙狹長的眼睛,不置可否。 「我還聽說,他手上有一樣價值連城的東西……」男子婉轉垂眸,低聲道:「一枚有家徽的戒指?!?/br> 穆承雨晃了晃玻璃杯的琥珀色漿液:「畫廊是自由的,我從來不干涉,曲先生消息這麼靈通,應該不需要再透過我這一層關系吧?!?/br> 曲秋水還欲說些什麼,一道唐突而壓倒性的力量驟然劈開了兩人之間的小窗戶,穆承雨被人粗魯得扣住手腕,男人稍加施力,就把他壟罩進入一股強悍而暴躁的信息素當中。 穆承雨吃痛得皺起眉頭,他有些抗拒得抬起眼眸,赫然跌進一雙燃著怒焰的深紫色瞳孔。 「你弄痛我了?!鼓鲁杏晏嵝阉?,語氣中帶著隱約的哀求。 被稱作Ink的男人非但沒有放開他,反而反手一扭,強行拖著穆承雨,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