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留書?！睆﹦C下意識地叫了他一聲。

    裴留書只看了他一眼，便將視線轉向彥婉儀，“阿姨，科琳娜睡著了，我把她抱在客房了?！?/br>
    “……啊?！睆┩駜x快步走出去，“麻煩你了，孩子太小了，再加上倒時差就是容易這樣?！?/br>
    “沒事?！迸崃魰α诵?，這才將目光轉到彥凜身上，“和我出去倒一下垃圾好不好？”

    “嗯?！睆﹦C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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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丟掉垃圾，兩人都不太想上去，金華小區的綠化很好，每個單元的門前都有一小片花園，花園和花園之間修有木質連廊，連廊頂上掛著下垂的花和藤蔓。

    彥凜靠在支撐柱上，一只膝蓋也彎著向后踩在柱子上，他從口袋中摸出煙盒，遞到裴留書的面前，裴留書搖搖頭道：“戒了?！?/br>
    彥凜沒說什么，沉默地將煙點上，悠緩地吸吐了一會，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一般，將目光轉向裴留書，與此同時裴留書開口了：“阿凜，我mama喝醉了說的話你不要在意，她沒有那個意思，我也……”

    彥凜幫他說：“你也沒有嗎？”

    裴留書沒有回答，而是問他：“我剛剛好像聽見‘女朋友’這個詞?！?/br>
    他果然聽到了……彥凜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落了下去，如實回答道：“嗯，兩個月前已經分手了?！?/br>
    “你在國外有了女朋友啊……你都沒給我講?！迸崃魰谂c彥凜同一邊的長椅上，這樣便可以少一些眼神交換。

    明明裴留書也沒有告訴他自己家里面的這些事情。但彥凜覺得不該這時候計較，只道：“……你不認識她們，而且分分合合的事情我覺得你不會有興趣聽?！?/br>
    “她……們？”裴留書重復了一遍那個字眼。

    “嗯，剛分手的這個是確認過關系的……第二個?！睆﹦C看到裴留書將手扣起來，主動坦白：“第一個女友原本是同一個項目組的朋友，談的時間稍微長一點，但是實在是不適合作為戀人關系繼續相處就分手了，第二個是在聚會上認識的，大家都玩得很開，在一起的時候沒想那么多，所以很快也分開了?！?/br>
    裴留書望著彥凜，眼神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冷靜下來，“以后你還會有其他戀情吧?！?/br>
    彥凜不置可否地看著他，“你呢？這兩年里你談過別的戀愛嗎？”

    他那么自然就用了“別的”這個詞，好像他們之間也有一段名正言順的關系。裴留書先是感到不可思議，接著保持著嘴上的笑，異常鎮定地望著他，“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有權利戀愛嗎？”

    性別造假和隱瞞性別不一樣，后者在公眾人物中很常見，而前者是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獨木橋，答案顯而易見。一小截煙灰飛散在空氣中，彥凜不死心地問：“如果沒有這些條條框框的話你想談嗎?！?/br>
    “沒有這種假設?！迸崃魰f，“你說得對，分分合合沒意思，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再確認關系，因為我知道口頭承諾是最沒用的契約，除了發情期的性欲很難熬之外一切都好說?！?/br>
    他回答得過于直白，這回彥凜有些訝異地望著他。裴留書笑著說：“很意外嗎？我媽說我開竅晚，我卻不這么覺得，她每次找新的男人我都看在眼里，對于你們來說喜歡誰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罷了，一定要套上戀愛又分手的過程，反正痛苦和后果由另一方承擔，對于Beta來說都是如此，換做Omega的話更是自身難保?！?/br>
    “可是我有太多的欲望需要發xiele，生理上的、心理上的……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更不能付諸行動，就算我真的能做到，那也不是通過騙到手一段關系就能解決的……”裴留書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淡，“沒有固定伴侶，我就只能吃越來越多的藥，最嚴重的時候都需要注射，那些藥物讓我的信息素隱蔽又可控，聽話得好像死去了一樣，可是死人是寫不出歌來的?！?/br>
    彥凜消化著那些字，在這樣密不透風的樹影花蔭下感覺呼吸困難，他低聲喚著：“裴留書……”

    裴留書動了動嘴角，那是他每次調整出微笑的動作，但這次他并沒有成功，彥凜垂目望著他的下唇，先是不受控制，接著被咬緊，泛出白色，最后終于撕扯出蒼白的笑意，“阿凜，每次發情期的時候我都會瘋狂地在床上想我遇到過的、氣味好聞的那些Alpha，當然包括你?！彼币曋鴱﹦C的眼睛，聲音低到像是在講悄悄話，“這些人里面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所以哪怕只是想象，我也只能選擇最安全的選項……”

    彥凜將手中的煙掐滅，幾乎是用足了力氣將那根解癮的東西按扁，他一手搭在了裴留書的肩膀上，自制力好像琴弓在石階上用力劃動而磨損，“……裴留書，我們換個地方講話吧?！?/br>
    空氣中薄荷的冷與清香驟然變濃，若是沒有藥物控制著催情激素無法被吸入，裴留書覺得自己肯定會瞬間腿軟。然而此時的他坐在原地紋絲不動，“換到哪里，賓館嗎？因為我說了這樣的話你就激動了？”他漠然地轉動眼球，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刮著他打量，“你和你的女友們也是這樣的嗎？”

    “……”彥凜站定了一會，裴留書一字一字停頓著講話令他感到些許無地自容，他拉住裴留書的手，蹲到了他的面前，自下往上抬著眼睛望著面前的人，“你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么要生氣？”裴留書的眼珠像枚靜置在下眼眶上的黑夜，“阿凜，你只有在想要和我zuoai的時候才有所表示，你現在和我第一次發情時一樣，這么容易就被我誘惑，毫無長進，我輕而易舉就能達成目的，應該高興才是?！?/br>
    “不是的，我只是……”彥凜垂著眼睛，用拇指摩擦著裴留書的手指，連信息素中都有著焦慮的氣息，“我只是沒想好要怎么正式和你確認，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已經……”

    “已經什么？”裴留書短促地發出一聲嘲笑，清晰地說：“你覺得我完全成為了你的人以后就不需要確認的步驟了?！?/br>
    彥凜說不出話來，只能望著他。

    裴留書明明就是在怪他，怪他曾經不更主動一些，還怪他對他表白失敗之后又去喜歡別人，即使這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當然，裴留書說得也沒有錯，在他的意識里如果兩個人擁抱、接吻、rou體上密不可分，那所謂的關系應該是無需多言的，他從未想過這種默認讓裴留書感到萬分的不安。

    “……對不起?！睆﹦C低聲說。

    “你不覺得你做錯了，為什么要道歉？”裴留書表情靜止，目光卻銳利地拆穿他，“我太了解你了阿凜，你臉皮薄，有話不肯說，但我更明白這是個完美的借口，沒有承諾就能隨時隨刻全身而退，那就由我先說吧，我想解決生理需求，思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剛好你也有這個意思，不是嗎？”

    裴留書從小就有著近乎偏執的控制欲，以為面前的這個Alpha只有一只遙控器握在他的手里，現在他憤怒與不平交加，卻又努力粉飾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來對峙，他用求而不得撩撥、用不輕不重的言語刺激，他在這種拉扯之中重新摸索打成繩結的提線，反正只要彥凜還肯陪他玩這局游戲，他有的是心機與耐力。

    過了一會，彥凜又開口了，這次他的態度變低了許多，想緩和一下這種談判一般的氛圍，還有點哄人的意思，“我不是只想和你zuoai的……你、你本來問我今晚有沒有時間……你想約我去哪里？”

    “去看電影，或者找個書吧坐下聊聊天吧……原本是這么想的，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迸崃魰f，“我們可以直接去開房?！?/br>
    “……”彥凜的胸口起伏了一下，“那你想去哪里？”

    “沒想好?！迸崃魰鴱膹﹦C的掌心中將手抽了出來，他站起身，“但是現在我們要回去，不然mama們要誤會了?！?/br>
    他走在前面，通過腳步聲確認彥凜跟在身后，那股薄荷的味道還是很明顯，他聽到彥凜叫他：“裴留書，我……”

    “噓?！迸崃魰剡^身去將食指按在彥凜的嘴唇上，望著他無法說話的樣子笑了起來，“阿凜，現在還不合適，等有機會了我會給你打電話，先乖乖等一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