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王偷偷看小王
王遂自從能騰出手時,就在小城里圈地買房建了會所,等到會所建成正式營業之后,他也就麻溜地搬了過去。那時他已經知曉了老齊挪錢偷用的事,雖然也不留情面地狠狠收拾了,但等他不顧近鄉情怯,偷摸開了輛車綴在王厭身后,親眼看到王厭幫著迪廳搬貨的時候,心里還是咯噔了一聲。 他抹了把臉,咬緊牙根低聲罵了句極臟的話。 王遂把那句“窮養兒富養女”當成屁話,他就那么一個寶貝疙瘩,哪怕自己窮得叮當響,身上有十塊錢,九塊錢花給王厭,剩下一塊他自己買根冰棍嚼。 他很早就開始抽煙,懷著王厭的時候對肚子里這塊rou沒什么感覺,煙也沒停,所幸王厭一生下來就是健健康康的,等王厭慢慢長大了,他卻慢慢戒煙了。因為王厭聞不了煙味,一聞就打噴嚏,小崽子長得精致白嫩,打起噴嚏都是秀秀氣氣的,王遂稀罕得不行,玩心重的時候還會在剛抽完煙后故意湊到王厭鼻子前引得他打噴嚏。 后來他戒煙了,煙癮犯的時候就買根最便宜的冰棍含著,不管冬夏都這么干,冰棍都不管用的時候就逗王厭玩兒。王厭托生在他的肚子里,含了個破漏湯匙出生,天生脾性卻大,逗一會就要生氣,不哭不鬧地往他懷里一拱,偶爾氣得狠了就用那口小牙不痛不癢地咬他一口。王遂一顆硬漢心都要愛化了,越看這小崽子越稀罕,這樣玩鬧一樣竟然還真把煙戒成了。 街坊都知道王厭是破落戶出身,是混混的兒子,只有王遂一個人把他當成自己的小少爺養。 他每天送王厭上學,連書包都舍不得讓他背,哪怕王厭自己要背他都不讓,小小的書包還沒他肩膀寬,他左手書包,右手就抱著王厭,每天風雨無阻地送。他那時沒錢,只能用這樣的方式。 他養王厭看著粗糙漫不經心,實則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F在這個他心尖尖上的的小崽子竟然在搬貨,一卡車的酒水,一箱保守估計二三十來瓶,全是厚重的玻璃瓶,王厭一次性搬三箱,一邊兩箱,一邊一箱,太陽曬得柏油路上都散發著瀝青的味道,王厭戴著頂黑帽子,頭發偏長,王遂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到他身上空蕩的白T恤漸漸汗濕,王厭趁著空檔才能撩起衣服下擺擦一擦臉上的汗。 長大的王厭和王遂記憶中的小崽子既重合了,又不太一樣。 個子竄高,身體看著單薄卻結實,少爺脾氣的人也學會了吃苦,卻依舊帶著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剝離感,這么熱的天氣,一起的搬貨看場的漢子都打著赤膊穿著短褲,只有王厭一個人短袖長褲整整齊齊,怕曬還要戴個帽子,還是他記憶中那個秀氣得像小姑娘的臭小子。 王厭搬了多久,王遂就看了多久。 搬完的時候天已經半黑,迪廳老板給王厭遞了張錢,不大不小的黃票子,二十。 王遂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看見他繃緊的下頜,伸手接了錢,嘴唇動了動,是句謝謝。 搬了一下午的貨,一卡車的酒水,就值二十,還得賠聲謝謝。 媽的。 王遂臉色陰沉,手上青筋暴漲,捏得方向盤嘎吱作響。 他孬,他不能這時候沖上去出現在王厭面前,不然一切都完了,王厭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 再急,也只能慢慢來。 ———————————————————————————— 今天會所這一遭是真正意義上王遂見到長大后的王厭,上一次他偷摸去看王厭,結果自己心傷得不行,王厭走回家的時候他沒控制住,開著車不遠不近地繼續綴在他身后。 他還是小看了自己生的小狼崽子,眼睜睜地看著王厭拐進路口后,他忙著踩油門跟上呢,猛地就見王厭在路口露出身影,后腳抵住,身體微微后仰,他只納悶了一秒鐘,一塊黑乎乎的玩意兒直接“砰”一聲巨響砸在了他的前車窗上,直沖著駕駛位來的,只是死死地卡在里玻璃中間。 要不是車窗質量好,這塊石頭已經砸在他腦袋上了。 這小子太虎了,王遂怕他把自己認出來,面對真刀實槍都不帶懼意的他硬生生被王厭手里的半塊板磚嚇走了,倒車調頭踩油門一氣呵成,回到會所之后才想起來笑,一邊笑一邊罵一邊稀罕,“嘿,這臭小子?!?/br> 不愧是他的種。 也不愧是——卓子晉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