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跟季決來到了海邊，此時天色已經很黑了，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方是漫天的繁星，人魚似乎已經開始活動了，它們的鱗片在星光下閃耀，又與倒映在海面上的星辰融為一體，沙灘上現在也聚集著不少人看起來是打算欣賞塞壬唱歌，凌非去拿了酒店配置的充氣皮艇，今天的天氣很好，海面風平浪靜，慢悠悠晃動的海水送他們逐漸靠近了塞壬的活動范圍，而這個時候塞壬也終于開始唱歌了，確實像是人類歌唱的聲音，凌非坐在船上看著不遠處海面上游戲的人魚，美麗的鱗片看起來就像是剛從蚌殼中發現的珍珠：

    “決哥聽說過人魚的故事嗎？”

    “你說哪個版本？”季決坐在他的身邊，“小人魚？塞壬傳說？”

    “就是我小時候讀過的一本童話書，塞壬在海的那邊唱著歌，海的這頭的漁夫聽到塞壬的歌聲后心生向往，便跳進海中想要去靠近美麗的人魚，”凌非靠在船邊上托著腮，“但是靠近人魚的這段海域危險重重，是人魚為想要得到她們的人類設下的考驗，只有懷著最真切的愛意才能突破所有的阻礙，到達人魚的身邊，將人魚變成人類，一旦有所動搖，就將溺死在海中?！?/br>
    季決嘖了一聲：“這聽上去可不像童話啊?！?/br>
    “我感覺這個故事還挺童話的啊，但是這個童話的結尾卻將這個故事定義為人魚蠱惑人類溺水，怪人魚給人類設下了不可能的考驗，這不是很不要臉嗎？”

    他們的船已經飄進了人魚群的中央，現實中的塞壬似乎確實是非常親人溫和的物種，美麗的人魚在他們周邊游動著，修長的魚尾拍動著浪花：

    “明明是自己決定去追求人魚，自己跳下了海面，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為了得到愛慕之人的垂青，接受對方的考驗，用自己的力量突破所有的阻礙——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要不然人魚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呢？”

    凌非憤憤地撇了撇嘴：“自己做下的決定，自己的心不堅定，自己的能力不濟，倒是全部怪到人魚的頭上，說是人魚蠱惑自己，對人魚的喜歡就好像是笑話一樣，根本就沒有資格指責人魚，決哥你覺得呢？”

    “……”季決挑眉，“人類有沒有資格我不知道，但我想人魚大概并不喜歡這個人類?！?/br>
    凌非怔了一下：“為什么？”

    “因為如果是你的話，”季決移開了視線，“我確實舍不得給你設下什么考驗?！?/br>
    “……”凌非感到自己的臉霎時間紅透了，他語塞了許久，人魚在他們身邊歡快地游來游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他說了傻話：

    “……決哥應該給我設下一些考驗，要不然決哥怎么知道我對你有多少真心呢？”

    “……”季決似乎是笑了，在并不甚明亮的星光之下看不分明，讓凌非有些走神地想起傳說中漁夫隔著一片海浪看見彼岸上人魚的場景，是否也是這樣看不分明，卻心亂神迷？

    “你說有多少，我就信有多少?！?/br>
    “……那不行，”凌非埋進他的懷中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決哥信是決哥的事，我要證明是我的事，決哥現在快想個考驗來讓我證明我有多喜歡你！”

    他必須得想個辦法，倘若真的是在人魚的神話中這倒是簡單的事，他可以直接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季決看到底是什么樣的，但是在現實的世界里，他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告訴季決他到底有多喜歡他呢？！

    “嗯……你現在叫我想我也想不到啊，”季決順著他的動作躺了下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讓我慢慢想吧?！?/br>
    凌非撐在他的身上看著他：

    “那決哥要想多久？”

    “……想一輩子吧，”身下的男人撫摸上他的臉頰，黑眸中倒映著滿天的星光，“我慢慢地來想，你也慢慢地來證明?！?/br>
    “……那要是，”凌非頓了一下，“我一輩子證明不完怎么辦？”

    季決又笑了起來：“一輩子都證明不完？”

    “也許下輩子都證明不完?！?/br>
    “那就下下輩子繼續?！奔緵Q按下了他的頭吻上他的唇，凌非俯下身加深了這個過分纏綿的吻。

    到底需要幾輩子來證明清楚這種事根本不重要。

    因為他跟季決之間有的根本就不是幾輩子。

    而是永遠。

    就好像現在，凌非希望這個吻永遠進行下去。